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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很是歉疚:“是我不對?!?/br>蕭朔還在自省,聞言蹙緊了眉:“什么?”“哄你的辦法不對?!痹片樦逼鹕?,細聽了聽著外頭的動靜,“停車?!?/br>老主簿剛將車趕過舊宋門,聽見后頭吩咐,忙停下馬車:“小侯爺?”“到景德寺了嗎?”云瑯拿過蕭朔的披風,順手披上,仔細系好,“先停一停,等會兒再走?!?/br>老主簿探身仔細看了看:“到寺后的空場了?!?/br>景德寺這些年的香火都不很不旺,寺后空場交兌給了禁軍屯田,卻也并沒什么人細致打理。如今一片雜草,落在黑透了的天色里,映著廟宇的遙遙香火,幾乎已有了些清冷荒蕪的意味。此處平日里便很是僻靜,向來少有人走。老主簿不明所以,探身道:“可是有什么事?吩咐下人去做就是了,您——”“等著?!痹片槍⑹捤钒丛谲嚴?,自己跳下了車。他目力向來出眾,在雜草叢中凝神找了半晌,終于盯準了要找的東西。蕭朔下了車,并未回應老主簿詢問,靜看著他。云瑯右手一揚,變出來柄匕首,牢牢扎進樹干寸許。他提氣縱身,踏了下匕首借力,擰腰旋身伸手一探,握住了個什么東西,右手抄著樹枝一扳一晃,已穩穩落回了地上。這套身法,云瑯自己都已許久不曾用過。此時使出來,尚有些氣息不平,扶著樹干穩了穩。老主簿不放心,忙要去扶,被蕭朔抬手止住。云瑯自己喘勻了氣,朝蕭朔一笑,攥著拳過來:“伸手?!?/br>蕭朔定定望著他,迎上云少將軍眼里的明朗月色,無端煩擾竟一時散凈了。他知道云瑯抓的是什么,抬起雙手,包住了云瑯仍虛攥著的那一只手。汴梁城中,只在景德寺后,尚有一眼未干透的溫泉。山寺桃花始盛開,泉溫地熱,四時景致都跟著有所不同,隆冬時節尚有花草。本該成蛹過冬的螢火蟲,也會偶爾被地熱所惑,以為春暖花開。破土而出,提前長成。蕭朔接了那一只暈頭暈腦出錯了時節的流螢,張開手,看著被掌心熱意引出來的星點亮芒。“運氣好,還真找著了?!?/br>云瑯被夜里寒風引得喉嚨發癢,咳了兩聲,高高興興探頭看他:“不生氣了吧?”冬日本就沒有流螢,縱然此處特殊,能碰上一個也是難得。兩人小時候,不論蕭朔因為什么不高興,拿這個都是能哄好的。“話本上說了,這東西吉利?!痹片樝衲O駱?,在蕭小王爺腦袋上施法,“亮一下諸事順利,亮兩下一年平安,亮三下心想事成——”螢火蟲被掌心暖了一刻,昏昏沉沉爬起來,振了幾次翅,搖搖晃晃飛了起來。“欸!”云瑯還沒念完,忙跟著蹦起來,“快抓——”蕭朔抬手,握住了云瑯的手腕。“抓它!抓我干什么?!”云瑯愁得不行,“你還沒心想事成呢!”“已成了大半?!笔捤窢恐?,慢慢道,“我沒事了,回府去罷?!?/br>“你不是一直喜歡這個?”云瑯惋惜得不行,回頭盡力找破土的痕跡:“算了,等回頭有時間,我再來給你捉幾只……”蕭朔搖了搖頭:“我喜歡的不是這個?!?/br>“裝?!痹片槆K嘖,“也不知誰小時候弄丟了一只,心事重重了一個月?!?/br>蕭朔勸不動他,索性將人從地上拔起來,抱穩當了,一并進了馬車:“的確不是這個?!?/br>云瑯自小便被養在這附近的偏院,是幼時四處亂跑,無意間發現的這片地方。蕭朔第一次被他帶來,是夏日最明朗的時候,月色遠比今日好得多。兩人都只七八歲,小云瑯被先皇后收拾得格外仔細,穿著一身緙了游龍暗紋的銀白錦袍。一身通透明凈,連發帶也是純白的,只頸間墜了條細細的紅線,拴著壓命的玉麒麟。小蕭朔立在樹下,看著云瑯探手摘了一點流光,笑吟吟從樹上躍下來,將手遞在他眼前。……蕭朔自車窗外收回視線,看了看這些年都只會拿這一手撩撥他、偏偏渾然不覺,這會兒竟還念念叨叨著惋惜螢火蟲的云小侯爺。他閉了閉眼睛,將云瑯按回身邊,拽著胳膊牢牢看住了。近日來第七次,將不知為何、仍想把人栓在榻上,再結結實實揍一頓屁股的荒唐念頭按了回去。-回府后,蕭朔屏退旁人,將宮中的情形同云瑯大致說了一遍。“與你所料不差?!?/br>蕭朔關了窗子,叫人送了參茶過來,將云瑯塞在暖榻上:“皇上聽說我知道了些別的事,臉色便變了,險些沒能裝得下去?!?/br>“他最怕這個,臉色如何不變?!痹片槺凰藘蓪?,哭笑不得,“我就是下去逮了只蟲子,還不至于被凍成這樣……”蕭朔不為所動:“有備無患?!?/br>梁太醫應了要治云瑯,這些日子都在奔走找藥,連云瑯不回醫館,也無暇日日盯著管教。縱然有蔡老太傅幫忙,再找一回當年那些杏林舊友,要將人徹底治好,只怕遠不如看著這般容易。蕭朔盯得嚴,從不給云瑯折騰的機會:“等你好了,跳進汴水里游十個來回,我也不管你?!?/br>云瑯想不通:“我去游汴水干什么?水里又沒有螢火蟲?!?/br>“……”蕭朔將他徹底裹嚴實,拿了條衣帶捆上:“我按你說的,只說有人以當年真相作餌,誘我配合行刺,竟當真騙過了他?!?/br>云瑯被他拐回來,細想了一陣,點點頭:“這么說……咱們這位皇上應當已經很清楚,是什么人謀劃著要他的命了?!?/br>“雖然侍衛司還沒查清楚,但他心里定然已有了答案?!?/br>云瑯沉吟:“所以縱然你說得模棱兩可,他也自然而然,在心中替你補全了整件事的始末?!?/br>蕭朔點了下頭,將參茶吹了吹,自己試了一口,遞給云瑯。云瑯的確有些渴了,一氣飲盡了,將空杯子遞回去:“你那時猜得不錯,看他的態度,這場刺殺的確不像是外面來的?!?/br>蕭朔接過來,又替他添了半盞:“只是這主使之人,直到最后,他也不曾與我說明?!?/br>“他要驅虎吞狼,怕你一聽就嚇跑了,自然不會事先同你說?!?/br>云瑯笑笑:“等你替他做了幾次事,敵對之勢已成、再無退路的時候,就會告訴你了?!?/br>蕭朔冷笑了下,拿過鐵釬,慢慢撥著紅泥火爐下發紅的炭火。“此事已過,暫時不必想了?!痹片槺还眯袆硬槐?,解了半晌,好不容易恢復自由,挪到他邊上,“有件事……我還不放心?!?/br>蕭朔抬眸:“什么?”“馬上就是冬至大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