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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老主簿也變了變臉色,正要出去問,迎面已急匆匆跑來了個灰頭土臉的玄鐵衛。“橫沖直闖,像什么樣子?”老主簿將人拽?。骸奥f!”“蔡太傅來了,一定要進王府,門將攔不住?!毙F衛只得站住,慢慢道,“誰攔罵誰,罵了一路,如今已闖到了書房外面……”老主簿:“……”云瑯眼疾手快,把兩人一并扯進來,嚴嚴實實關上了書房的門。玄鐵衛不知所措,還愣愣站著。云瑯把人戳在門口堵門,拽過老主簿:“堵上耳朵?!?/br>老主簿怔了下:“為什么?”“別管?!痹片樁自诖跋?,牢牢堵住耳朵,“先堵就是——”話音未落,窗外已平地炸了一聲厲喝:“蕭朔,給老夫出來!”老主簿反應不及,震得恍惚半晌,晃悠悠蹲在地上。云瑯借著空檔,飛快扯了條宣紙,揉成兩團,嚴嚴實實塞在了耳朵里。蔡老太傅名叫蔡補之,是學問大家,清譽滿門,到本朝已連做了三代太子太傅。老人家早已過了古稀之年,身子卻仍硬朗得很。今上登基,本想致仕頤養天年,卻仍被皇上幾番誠請,加授大學士虛銜,留在了天章閣內。云瑯少時在宮中,同蕭朔一塊兒念書,受得便是這位老太傅教誨。那時學宮里便沒幾個消停的,一群不大點兒的皇子皇孫亂哄哄胡鬧,老人家從不給半點天家血脈的面子,一嗓子就能震懵一大半。“把門堵嚴?!痹片樧孕『筒烫刀分嵌酚?,很熟悉,“不論說什么,絕不可打開,老太傅是練螳螂拳的,說不揍人,戒尺都能掄出三段殘影……”“把門打開!”蔡太傅怒道,“老夫又不會揍你!”玄鐵衛:“……”玄鐵衛不敢說話,嚴嚴實實堵在門內。“這些年看在你年幼失怙,老夫從不曾多管教你半句……任由著你折騰!”蔡太傅堵在門外,厲聲呵斥:“你口稱恨云氏滿門,老夫當你是說給別人聽。你舉止荒謬無度,老夫當你是韜光養晦,藏鋒隱芒。你四處追捕云家小子,老夫當你名為尋仇,其實心念舊情,暗中設法保他性命!”“老夫始終以為知你懂你,才放手任你施為?!?/br>蔡太傅怒火中燒:“卻不想竟一時不察,高估了你!”云瑯一步走得慢了,被堵在書房里,蹲在窗戶下身心復雜:“太傅這些年……沒在別的地方這么喊過吧?”“沒有沒有?!崩现鞑久u頭,“這些年蔡太傅都在天章閣內不問世事,今上下了幾次旨,想請太傅教導兩個皇子,都被他以‘殘軀老邁、有心無力’為由婉拒了?!?/br>“那就好……”云瑯松了口氣:“若是在宮里這么喊一段,我們兩個也不必折騰,直接隱姓埋名逃命去算了?!?/br>“不可?!崩现鞑緡樍艘惶?,“天大地大,能逃到哪兒去?”“天大地大,何處不可去?!?/br>云瑯隱蔽起身,從門縫朝外瞄了瞄,朝老主簿悄聲道:“您撐一陣,我跳窗戶走……”“休想跳窗戶,老夫知道你在里面!”蔡太傅氣得白發三千丈:“你蹲下前,老夫在窗戶上看見你的影子了!”云瑯:“……”老主簿:“……”“老夫原以為,你雖然口中說那些發狠的話,心里其實比誰都惦著云家小子!”蔡太傅怒氣沖沖,牢牢堵在門外:“可你竟真下得狠手,將他活生生打成了rou泥??!”老人家氣得手抖:“老夫從來想不到,你竟是這般心狠手辣、昏庸混沌之人!昔日家變,竟讓你被仇恨所惑,糊涂至此……”云瑯眼看著自己從碎成一地越來越慘,一時越發懂了什么叫三人成虎,心情越發復雜:“下一次我會變成包子餡嗎?”“不可說?!崩现鞑久[手,“您長命百歲,哪會是什么包子餡?”云瑯嘆了口氣,低頭看看身上衣物,理得端正齊整,凝神推宮過血,叫臉色看起來好了些。老主簿看著他,有些不安:“您要見太傅嗎?此時現身,是否不妥……”“沒什么不妥的?!痹片槼读讼伦旖?,“叫老人家這么劈頭蓋臉訓蕭朔一通,小王爺聽著如何先不論,我聽見了,要難受死的?!?/br>老主簿愣了下,看著他,心底一陣酸楚:“多謝……多謝您了?!?/br>“和我說什么謝?!痹片樅袅丝跉?,示意玄鐵衛開門,躬身行禮,“太傅——”蔡太傅正訓到激烈處,見人出來,看都不看,將左手一把扯過來,一戒尺狠狠打在了手心。云瑯:“……”蔡太傅疾言厲色,還要再訓斥,甫一抬頭:“……”老主簿耳朵里塞著紙團,訥訥倒茶:“您坐?!?/br>云瑯不止替蕭小王爺挨了頓罵,還挨了一戒尺,看著掌心,頗為懷念:“一別經年,您老功力分毫不減……”“怎么——怎么回事?”蔡太傅牢牢拽住他,上下看了幾次,“你如何死里逃生的?”“以后景王爺給您帶的話,都不必聽?!?/br>云瑯扶著他坐下,好聲好氣解釋:“我好好的,沒被琰王酷刑拷打,前些日子蕭朔把我從刑場搶回來,就藏在府上了,我們兩個——”蔡太傅充耳不聞,反反復復看著他,哆嗦了幾次,伸手摸了摸云瑯的額頂。云瑯一張嘴,眼眶倏地紅了,低頭笑了下,直直跪在他膝前。蔡太傅拽了幾次,沒能把人拽起來,將云瑯死死護在眼前,老淚縱橫。書房靜得落針可聞,老主簿倒好了茶,悄悄將玄鐵衛扯走,仔細合嚴了門。“您看,我活著呢?!?/br>云瑯仍帶了笑,跪在地上,抬手替老人家拭了淚:“您別訓蕭朔,他經不起罵了?!?/br>“老夫何曾不知道……”蔡太傅說不下去,咬牙扯著他:“跪著干什么?起來?!?/br>“您教訓,我替他聽著?!痹片槣芈暤?,“這些年,叫您掛心了?!?/br>“教訓就教訓,你幾時還學會跪著聽訓了!”蔡太傅瞪他,“地上涼,你如今身子究竟怎么樣?不可任性——”“我們兩個……沒什么可跪的長輩了?!?/br>云瑯輕聲:“您讓我跪一會兒,心里好受些?!?/br>蔡太傅手顫了下,紅著眼睛看他半晌,重重嘆了一聲。云瑯看著老人家的白胡子,抬了下嘴角,膝行兩步,給他奉了杯茶。“你怎么知道是景王來說的?”蔡太傅接過茶水,喝了一口:“蕭錯那小子風風火火的,同老夫說起此事,只說你被打成rou泥送去了城西醫館,老夫原本還不信……”“今日卻見了琰王同宗室祭祖,頗受恩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