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得給你弄一份……”

“一只野兔，兩條后腿都給你?！笔捤返?，“我只吃剩下的就夠?！?/br>
“……”云瑯按著右手，忍著沒一指頭戳倒他，“再提野兔，今夜你我定然有一個人要斷條腿?！?/br>
蕭朔垂了眸，抬了抬嘴角，沒再說話。

“別搗亂……”云瑯說得正認真，看他來氣，隔著薄裘踹了一腳，“你跟著我逃命，且不說有多拖累我，偌大個王府不要了？”

“玄鐵衛都是端王叔的親兵，沒有你護著，還不讓侍衛司拆干凈了？”

云瑯喝了口參茶，剮他一眼：“老主簿跟著王叔這么多年了，忠心耿耿。一覺醒過來，府上小王爺跑去跟個逃犯浪跡天涯了?！?/br>
云瑯都不忍心想老人家得被嚇成什么樣：“說不定哪天，咱們倆隱姓埋名賣酒的時候，看見一位背著包袱找王爺的老人家……”

蕭朔輕聲：“我知道?！?/br>
“既然知道，有什么好恨的?！痹片樉涂床粦T他這個勁，“我當時跑了，是不得已。你困守王府，也是不得已?！?/br>
“都是不得已，誰也不比誰好過，自然誰也不比誰委屈?！?/br>
云瑯摸了摸蕭朔手背，把薄裘分給他些，把人一塊兒裹上：“來，再笑一個?！?/br>
蕭朔靜了片刻，竟當真依他所說，又牽了牽嘴角。

云瑯嚇了一跳：“好乖?！?/br>
“云瑯?！笔捤凡蝗菟么邕M尺，垂在身側的手抬起來，緩聲道，“你大可再多說一句?！?/br>
“罷了罷了，這個也不訓你了……”

云瑯氣力不夠，一時還打不過他，能屈能伸：“你那玉佩又是怎么回事？”

“沒什么?！笔捤返暤?，“只是原本想送你，卻不想陰差陽錯，沒來得及?！?/br>
云瑯惦記了十來年，還想追問，看著蕭朔平靜神色，竟沒說得出話。

那時候，他忙著準備出征，蕭朔忙著替他送行。

云少將軍向來聞戰則喜，戰事越兇險便越興奮，興沖沖提兵出征，連別也不曾額外多道一句。

之后發生了太多事，挨得太緊，壓得太沉，一樁連一樁當頭砸下來。

多年后再回頭看，竟只剩了一句陰差陽錯、沒來得及。

“你今日訓得好?！?/br>
蕭朔也轉了話鋒，不再提此事：“往事已不可追，是我囿于昔日，徒增煩惱?！?/br>
云瑯正徒增煩惱，被蕭朔無端戳破，沒好氣橫他一眼。

“我這些年，的確睡不很好?！?/br>
蕭朔道：“說那些話，不是為了叫你聽了難受?！?/br>
云瑯悶悶道：“是為了叫你自己聽了難受?！?/br>
“是?！笔捤返?，“輾轉反側，夜不成寐。夜深人靜時，一想到你孤身在外，便只盼有人狠狠罵我幾句，心里尚可好受些?！?/br>
“只是我既無長輩教導，又無摯友在側?！笔捤肪徛?，“只能自己同自己說些狠話?！?/br>
云瑯：“……”

云瑯越聽越不對勁：“小王爺，你這是故意說了叫我心疼的嗎？”

“是?！笔捤窐O坦然，“我今日說錯話，惹惱了你，若不說些話叫你心疼，你又要同我慪幾日的氣?！?/br>
云瑯張了張嘴，佩服得半句話也說不出，朝他抱了抱拳。

“我已知錯，今后再不會說這些話，叫你心里難過?！?/br>
蕭朔：“你若還生氣——”

“不氣了?！?/br>
云瑯嘆了口氣：“你忙你的，我幫你研墨?！?/br>
蕭朔靜靜凝注他半晌，坐回案前，重新提了筆。

云瑯也跟著過去，扒拉個地方坐了，拿過墨錠慢慢研磨：“我在金吾衛有個認識的人，叫常紀，是右將軍。你若有緊急處，可以找他?！?/br>
蕭朔點了下頭。

“編什么理由，如何設法周旋，用不著替你cao心?！?/br>
云瑯邊想邊說：“常紀是伴駕的金吾衛，我怕他掩飾不過，并未同他說實情。只騙他說送了個與我八成像的替身，給你拷打泄憤，自己趁機脫了身?！?/br>
“你若與他說話，記得小心些?！痹片樀?，“切莫露了餡?！?/br>
蕭朔寫下幾行字：“好?！?/br>
“那時我不舒服，沒來得及細想?！痹片樎ブ?，“你說這場刺殺未必是外面來的，的確有理……可若是從朝中來的，又是哪一股勢力？”

“目前尚不知道?！笔捤窊u搖頭，“先帝朝時，你我年歲尚幼，許多內幕密辛都不清楚?！?/br>
云瑯看著他，蹙了下眉，沒說話。

“你一味要修復同外祖父的關系，我原本不贊同，如今看來，卻有道理?！?/br>
蕭朔道：“我去給外祖父請安時，設法問一問，看能不能套出什么消息?！?/br>
云瑯將墨錠扔在一旁：“蕭朔?！?/br>
蕭朔抬眸：“什么？”

“你好好說話，我反而覺得不對勁?！痹片樚搅颂剿~頭，“怎么回事？”

“……”蕭朔擱了筆：“我冷嘲熱諷，你說我氣你。我好好說話，你又覺得不對?！?/br>
云瑯咳了一聲，訥訥：“對?！?/br>
蕭朔：“你還來問我，是怎么回事?！?/br>
云瑯也覺得自己有點不講理，有些不好意思，把人往回按了按：“你接著說，我——”

“我不過說錯了幾句話?！?/br>
蕭朔咬牙：“你就這般不依不饒，非要再打我幾巴掌才出氣？”

“……”云瑯：“??？”

他只是見蕭朔像是仍有心事，不大放心，半點沒想過這一層，聞言愣了愣：“我——”

“既然你不依不饒，我也與你說實話?！?/br>
蕭朔再寫不下去，將文書用力推到一邊：“你問我，這些年是不是也睡不好的時候，我幾乎受寵若驚?！?/br>
蕭朔冷聲：“你當真看不出來？”

云瑯看著陰鷙得風雨欲來的蕭小王爺，干咽了下：“可能有些……看不出?！?/br>
“我以為你只會問我朝堂之事，問我北疆軍情。若非聽說我吐了血，你縱然去自尋死路，也不會來見我一眼?！?/br>
蕭朔死死盯著他：“當年便是這樣，你只想讓我活著，不管我會不會活得生不如死?！?/br>
云瑯細想半晌，竟然無從辯駁，苦笑：“我——”

“這句是氣話。我知道你并非不在意，只是要你照應的事太多了。你左支右絀，實在顧不上，有心無力?！?/br>
蕭朔眸色陰寒，幾乎冷凝成冰：“只是氣瘋了，說得欠揍的胡話。我明知你聽了難受，還說這些，是我對不起你?！?/br>
云瑯：“……”

云瑯不很難受得起來了，摸了摸胸口：“哦?！?/br>
“可你今日?！笔捤芬а狼旋X，“竟只因為怕我睡不好，便特意從醫館回來找我?！?/br>
云瑯看著他，心底禁不住軟了軟，握住蕭小王爺的手摸了摸。

蕭朔肩背繃得死緊，幾乎隱隱發抖：“你還摸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