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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細看了看云瑯氣色。“我不妨事?!?/br>云瑯笑道:“大人今日冒險前來,可是有什么事,急著告訴我們的?”“確實情形緊急,不容拖延?!?/br>工部尚書點了點頭,看向蕭朔,卻又有些遲疑:“只是此事兇險……王爺知道了,未必是好事?!?/br>“無妨?!痹片樀?,“只管說就是?!?/br>工部尚書仍有些疑慮,坐了半晌,終歸嘆了口氣:“是?!?/br>“少侯爺也清楚?!惫げ可袝鹕?,親自將門窗閉緊,回了桌前,“今年冬至大朝,照例擬在大慶殿,文武百官、各方使節齊至,圣上降階?!?/br>云瑯半點不清楚,記了句降階等著問意思。剛默念一遍,便被蕭朔好整以暇望了一眼,一陣著惱,當即照著蕭小王爺又踩了一腳。工部尚書心事重重,渾然不知桌下風波,喝了口茶,又低聲道:“朝禮后,依例在大慶殿前要搭樓臺,于臺下廣場演武、編排百戲,以期冬去春來、萬物生發……”云瑯不少翻上樓頂看熱鬧,倒是清楚這個:“工部就算再清閑,修繕宮殿、搭筑樓臺總還是分內本職,大人如何竟有此閑工夫?”“不瞞少侯爺?!鄙袝嘈?,“就連此事,今年也已移交給三司派人專管了?!?/br>云瑯聞言微怔了下,并未說話,慢慢解了披風,拿過自己面前茶盞,在手里焐了焐。“工部只管搜尋材料、招募匠人,銀子是三司出的,東西也要盡數供應給三司?!?/br>工部尚書道:“連下官也是今日隨著踏勘,才第一次見了今年搭起來的這座承平樓?!?/br>“大人不必繞這么大圈子?!?/br>蕭朔看了看云瑯,徑直道:“樓有什么不對,違制破禮還是偷工減料、有垮塌之患?”“都不是?!惫げ可袝嘈Φ?,“若只是這些事,下官何不直接參他一本?左右工部如今已成了清水衙門,還怕再惹一惹三司么?”云瑯同蕭朔對了個視線,不著痕跡蹙了下眉。工部尚書握了握拳,深深吸了口氣,長呼出來:“不瞞少侯爺,下官看準了,那樓下有扇暗門,不在修建圖紙之上。暗門之后,竟能藏下十來個人?!?/br>“此等故事?!惫げ可袝ǘ粗片?,“佑和二十四年春祭……少侯爺可覺得熟悉?”云瑯輕吸了口氣,靜坐片刻,擱下手中茶盞。佑和二十四年,契丹使節居心叵測,借春祭大典擬行刺圣上、縱亂京城。端王帶禁軍照常巡視,察覺端倪,要請旨再攔已來不及。云瑯揣了一口袋爆竹炮仗,興沖沖蹲在紫宸殿房頂上,等著埋伏一無所知的蕭小王爺。被端王一石頭砸下來,往懷里插了支令箭。云少將軍奉了軍令,當街縱馬,抗旨硬攔使節貢車,搜出了一車藏匿其中的契丹死士。“三司水潑不透,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下官不知?!?/br>工部尚書低聲道:“只是……此事若能運作得好,或可有一線生機……”“怎么運作?!痹片槅?,“我悄悄潛進宮里,再去救一次駕。在眾目睽睽之下,若是百官為我求情,說不定便能功過相抵?”“如何便是說不定!”工部尚書急道:“雖不知何人謀劃,但行刺之事幾成定局。本朝又不是沒有先例,先帝在時也有雖滿門抄斬、卻因功深恩厚,被特赦免罪的!”“少侯爺當時并非主謀,縱然是按著所謂脅迫脅從的說法,也不算罪不可恕?!?/br>工部尚書與他人謀劃良久,總算找著這一個機會,壓低聲音道:“若是能于行刺之時力挽狂瀾,此等大功,難道還抵不過一個株連之罪么?”云瑯替他續了盞茶:“孔大人,此事不急……”“少侯爺!”工部尚書咬緊牙關,“死生之事,如何不急?”“好,那便有話直說?!痹片樀?,“大人應當也知道,皇上要我的命,是因為只要我在一日,他這皇位便一日來路不正,坐不穩當?!?/br>工部尚書不曾想到云瑯竟直白至此,一時愣住,沒能說得出話。“皇上早欲除我而后快,無非有所顧忌,不便親自下手而已?!?/br>云瑯緩緩道:“要多大的功績,才能叫他心甘情愿赦我無罪,放我天高海闊?”“也……不必皇上心甘情愿?!?/br>工部尚書咬了咬牙:“那等場合,百官齊至,萬朝來賀。此等大功,皇上莫非還能不賞?只要替少侯爺請命的人多些,群情洶涌——”“群情洶涌?!痹片樀?,“大人們要逼宮么?”工部尚書打了個激靈,倏而清醒過來,緊緊閉上嘴。“如今朝局,三省掛空、六部閑置?!?/br>云瑯喝了口茶:“京中禁軍,侍衛司馬步軍牢牢把持在圣上手中,殿前司中立,屢遭打壓排擠。吏部的職權給了審官院,刑部束手,御史臺噤聲,官員升遷貶謫,全在皇上一念之間?!?/br>“事到如今?!痹片樚ь^,神色漸沉下來,“大人莫非還以為……如先帝在時一般,得罪了皇上,只要認認錯、閉門反省幾日就能了事?”工部尚書臉色隱約發白,靜了半晌,低聲道:“大不了……免官去職罷了?!?/br>“免官去職?!痹片樞π?,“大人飽讀詩書,總該知道疑鄰盜斧?!?/br>工部尚書心下沉了沉,沒說話。“既然大人有這個把握,想來我若照做了,殿前替我說話的大抵不止一兩個?!?/br>云瑯道:“我的性命,壓著皇上一樁心病。但凡有人要替我說話,都要被他懷疑……是否與昔日端王一案,有些蛛絲馬跡的牽連?!?/br>“諸位大人這些年為官,再廉潔奉公、克己復禮的,也總有顧不全的地方。何況當年先帝寬仁,為官任事罷了,本就沒那么多講究,找出一兩件差池總不是什么難事?!?/br>云瑯輕聲:“大人想知道,我朝有哪些窮山惡水、寸草不生的地方么?那些州府縣衙,可都正缺被下放的京官……”工部尚書心底生寒,失魂落魄坐了半晌,低聲道:“如何……竟將官做成了這個樣子?!?/br>“朝局不寧,使忠良隱跡?!?/br>蕭朔平靜道:“非為官之過?!?/br>“是……我等太想當然?!惫げ可袝銖娦α讼?,“今日之事,二位只當不曾聽過吧?!?/br>“如今這般朝局,也確實再無計可施?!?/br>工部尚書撐身站起:“不論如何,今日來了,見殿下與少侯爺同心同德,我等也多少安心……”“也不盡然無計可施?!痹片樀?,“大人回去,亦不必再提此事,只當不曾發覺就是了?!?/br>“如何能當不曾發覺?”工部尚書苦笑:“好歹也有他國使節,就放手不管,真叫那群蠻夷看我朝君主三番兩次被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