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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瑯抹干凈唇角血痕,坐在琰王府的房頂上,看著下面重重圍守水泄不通的玄鐵衛,俯首沉思。當初在刑場上,事急從權。他就躺在鍘刀底下,恰好蕭朔又不在。千鈞一發,靈機一動。云瑯實在沒想到,這個孩子對琰王府而言,竟已重要到了這個地步。云瑯咳了幾聲,看著嚴陣以待的玄鐵衛,心中忽然有些不忍。他雖說不是個輕信流言蜚語的人,可要是蕭朔真的如傳言一般……有些暗疾,不是很行。偏偏又信了這個,心中有了期待。要是蕭朔把他們家傳宗接代的重任,真放在了他的肩上。要是蕭朔真想要個兒子……“……小侯爺,怎么又跑到房頂上去了!”云瑯還在進退維谷,聽見下面喊聲,怔了下,往下探身看了看。老主簿奉命請來了城西醫官的退休太醫,好說歹說把人拽來,一眼看見坐在房頂的云瑯,急的團團轉:“快下來!剛下過雪,摔著怎么得了……”云瑯回神,靜了兩息,笑笑:“龐主簿?!?/br>云瑯遙遙拱手,語氣客氣疏離。老主簿一手拽著太醫,站在檐下仰著頭,不自覺愣了愣。王爺吩咐了不少東西,都要臨時采買購置。老主簿剛看著人扎好竹籠,還沒來得及掛在門上。好容易請來的太醫進了府門,一聽說是要醫治云小侯爺,又死活不肯再走一步。老主簿一手拉著人一手拖著竹籠,怔然良久,才忽然記起這已不是七八年前、云小侯爺在府里上房揭瓦的時候。云瑯單手一撐,輕輕巧巧落在地上:“這位——”云瑯仔細看了看,有些訝然:“梁太醫?”太醫:“……”太醫身形微僵,草草拱手作禮,掉頭就要走。“云公子——認識?”老主簿回過神,連忙把人拽?。骸罢J識就更好了,這是王爺請來的,替云公子調理身子,順便看看傷……”云瑯正發愁,格外熱絡,拉住了送上門的太醫另一只手:“自然認識?!?/br>“可是當初在宮里,曾替云公子看過???”老主簿高高興興:“若是曾經看過,再看定然有把握得多了?!?/br>“正是?!痹片樧еt,熱情點頭,“十多年前,我不小心身患重疾。多虧梁太醫切了脈,說我九死無生……”老主簿:“……”酒肆茶館的說書唱曲,這段軼事早是固定折目,京城里的小兒幾乎都會背。云小侯爺染了病,命在旦夕,太醫院說九死無生,不必再救。命格特異,天意垂憐。小侯爺昏睡十日十夜,喝了口水,不藥而愈……“老夫不曾說過不必再救!”梁太醫一提就惱,氣得胡子直往起飛:“小侯爺十日后只是醒了,又喝了半月的藥才能下地!”梁太醫年紀也已不小,老主簿生怕他氣出好歹,好生安撫:“是,巷間流言實在可惡……”“小侯爺那也不是病,是傷!誰從三丈高的山崖上掉下去砸在寒潭里也是九死無生!”梁太醫這些年飽受議論,怒氣勃發:“那水是端王府百年山參熬的!若不是——”云瑯靠在廊下,目光掃過院角,輕咳一聲。老主簿倏地回神,連忙插話:“梁太醫,此事不提?!?/br>梁太醫氣得須發皆張,還想再提,已被老主簿牢牢捂住了嘴。昔日慘變后,端王府無疑已成禁忌。老主簿不敢讓王爺聽見,連拉帶拽,將太醫拖進了云瑯房間。云瑯不急著進門,靠著廊柱站了一陣,不知想起什么,低頭笑了笑。屋內紛亂了一陣,老主簿安撫好了太醫,悄悄出門:“云公子……”云瑯撐起身:“有勞?!?/br>老主簿欲言又止,伸手替云瑯擋著門,等他進去,才悄悄離開。云瑯進了屋內,在桌前坐下,挽起衣袖,將手擱在脈枕上。十五年前,戎狄犯邊,奪了燕云十三城。端王臨危受命、率軍守邊。兩軍拉鋸三年,朔方軍死戰拒敵,終于逐漸占了優勢??蓨Z回五座城池后,京城竟忽然發現了戎狄細作。為保京城安寧,不得已才將端王調回,做了禁軍統帥。云瑯閉了閉眼睛,向后靠進椅子里。第一撥戎狄細作,陰差陽錯,是被兩個偷偷牽了府上汗血寶馬出來的皇族子弟撞破的。云瑯自小喜歡馬喜歡槍,聽說端王府新得了匹汗血寶馬,心心念念惦記了三個月??偹銓ぶ鴻C會,把小皇孫和馬一并騙了出來。京城里縱不成馬,兩人去了京郊,放開了肆意催馬飛馳,一時忘了形。誤打誤撞,竟發現了戎狄扎在京郊的據點。戎狄都是狼崽子,不會心軟留活口。兩人被追到崖邊,無路可退,面前是強弓勁弩,腳下是深淵寒潭。……云瑯坐直,咳了一聲:“梁太醫?!?/br>梁太醫一聽他說話就頭疼,還診著脈,警惕抬頭。“您看……”云瑯清清嗓子,示意,“我這脈象?!?/br>“確實不好?!绷禾t道,“外虛內虧,損耗過甚,況且——”“不是說這個?!?/br>云瑯有點不好意思,臉紅了紅,低聲暗示:“與常人……可有什么不同?”梁太醫費解:“虛成這樣,與常人哪有一點相同?”“……”云瑯深吸口氣,更進一步:“太醫聽沒聽過,京中近日有些流言?”梁太醫凜然怒斥:“老夫從不信流言!”“有些不妨信一信?!?/br>云瑯按按額頭,循循善誘:“比如……法場附近傳的?!?/br>“有關琰王府,亦或是琰王?!?/br>“亦或是……小琰王?!痹片樧终寰渥?,“小小琰王?!?/br>“什么小不小的?”梁太醫聽的云里霧里,不耐煩道:“老夫不擅打機鋒,小侯爺有話直說——”云瑯:“您診出喜脈了嗎?”梁太醫:“……”云瑯:“……”梁太醫勃然大怒,拂袖起身,氣沖沖就往外走。云瑯眼疾手快,將他扯住。“乾坤陰陽,老夫尚能分清!”梁太醫氣得哆嗦,抬手指著云瑯鼻子:“當年替你請假,老夫什么病情都編過了!你長到十五歲,百日咳得了八次,出痘出了十七回,得了七十二次傷寒!”“……”云瑯輕咳一聲:“有勞太醫,只是——”梁太醫怒發沖冠,正義凜然:“只是這孩子,無論如何也生不出來!”……云瑯揉揉額頭。太醫這些年不容易,他原本不愿使這一招。但現在看來,也只好事急從權了。云瑯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