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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何時,無論何地?!瓡r限兩年。到期后,合約解除。薪酬,一千零二十九萬五千星幣?!?/br>念完,陸封寒挑唇笑道:“保護你的人身安全?你從哪里看出我合適的?”祈言抬起單薄的眼皮,反問:“你認為你哪里不適合?”陸封寒發現,跟這個小朋友聊天挺有意思。比如現在,明明是自己提問題,但這個問題轉頭又被利落地拋了回來。他屈起手指,彈在紙面上,發出清脆的“啪”聲:“這么說吧,小朋友,先不論我值不值得信任,單就這份合約來說,對你不公平。兩年一千萬星幣,你拿這筆錢,去請聯盟頂級保鏢,能請一個團了。十個人一隊,每天輪換,三百六十度圍著你,不比對著我一個人的臉有意思?”“我認為有意思。而且我有錢?!逼硌匝院喴赓W,且明顯對陸封寒提議的“請一個團的保鏢、每天看不同的臉”不感興趣。陸封寒心道,有點傻,顯然沒經過壞人的毒打。不過挑中了自己——眼光還行,不算太差。他拎出合約里的一句話:“‘無論何時,無論何地’,這句解釋一下?”這句話放上下文里,還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單獨念出來,就多了層曖昧。不過陸封寒打量祈言昳麗的眉眼,暗嘆自己果然是被手下那幫人給污染了,滿腦子廢料。畢竟,要真有那個意思,還說不清——到底誰更吃虧。祈言很配合:“意思是,隨時隨地,你都必須在我身邊保護我?!鳖D了兩秒,他又進一步解釋,“我的處境很危險?!?/br>陸封寒挑眉:“哪種程度的危險?”祈言認真想了想,下定義:“隨時會死的程度?!?/br>說是這么說,卻半分看不出緊迫感。像不懂事的少年人隨口開的玩笑。陸封寒黑眸深潭一樣,沒對祈言這個回答發表什么看法,而是確認:“兩年?”祈言沉默幾秒,才像是確定什么一樣,點頭:“對,只用兩年?!?/br>答完,他就察覺到,自己手里捏著的筆被陸封寒抽走了,筆尖磨過紙面,那個男人“唰唰”簽完自己的名字,又把紙筆遞回來,揚眉:“該你了?!?/br>祈言接下,乙方空白的位置多了“陸封寒”三個字,這個男人寫字跟他本人如出一轍,橫豎重,撇捺張狂,鐵畫銀鉤間有逼人的鋒銳。一筆一劃地在甲方后面寫上自己的名字,祈言神情認真,甚至有些過于慎重。陸封寒站在他身側,低頭看他寫字:“祈言?你的姓氏不多見,你和勒托的祈家什么關系?”祈言仔細將白紙對折,小心放進一個密碼盒里,一邊回答陸封寒的問題:“祈文紹是我父親?!?/br>對祈言的身份大致有了數,陸封寒很快進入角色,接著問:“那我們現在要干什么?你有沒有什么安排?”對身邊多出一個人的狀態,祈言還不太適應,他按照自己的作息:“我從現在開始,會看三個小時的書,不會出門,家里你隨意?!?/br>見祈言在寬大的書桌后坐下,打開了器,一頁一頁飛快看起來,陸封寒沒走,往沙發一坐,盡職盡責地履行合約里的“無論何時,無論何地?!?/br>外面天光明亮,偶爾會有風聲和巡航機起降聲傳來,恍然間,摧毀星艦陣列的劇烈爆炸、無數從雷達顯示中消失的光點、腰腹上被貫穿的傷口,甚至從前線輾轉無數光年、悄然回到勒托的狼狽,都變成了他獨自一人的臆想。這一刻,正在進行繁復計算的祈言停下筆,似有所覺般看向坐在一旁的陸封寒。對方坐姿散漫,垂著眼,面無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室內的空氣卻以他為中心,變得滯澀而沉凝。祈言收回了視線。過了一個小時,祈言放下筆,起身,踩著地毯,無聲走到陸封寒身前,站定。治療艙雖然能夠快速修復傷口,但受過的傷對身體并非毫無影響。比如現在,陸封寒唇色微白,精神困倦,已經靠著沙發睡著了,連警覺性也跟著一起沉眠。沒了那道冷淬逼人的視線,以及天然壓迫的氣勢,祈言打量的目光變得肆意。眉眼深邃如刻,鼻梁削直,下頜線條冷硬利落。醒著時,說話總帶著股漫不經心的懶散痞意,現在睡著了,唇線卻繃得很緊,顯出刀刮一樣的厲氣。祈言抬起手,俯身靠近,食指指尖隔著半掌的距離,在空氣里,沿著眉骨、眼尾、鼻梁、唇角,緩慢描摹。他慣常冷淡的情緒被沖破,唇邊露出很淡的笑來,眼里仿佛聚著一簇光。祈言沒有發現,陸封寒掩在身側的手指在他靠近時,霎時收緊,又在他的描摹中,緩緩松弛。確定陸封寒睡得沉,短時間里不會醒過來。祈言遲疑一瞬,咬咬唇,輕手輕腳地窩進沙發里,在陸封寒氣息籠罩的范圍內,格外貪婪地長長吸了吸氣,抱著膝蓋,身體蜷縮,眉宇舒展,閉上了眼。二十分鐘后,身邊人的呼吸變得平緩,陸封寒睜開眼,目光落在了祈言身上。他直覺對方另有所圖,但暫時看不分明。不過,陸封寒唇角拉開一抹笑——游戲開局,總會露出端倪。陸封寒醒來時,手下意識碰了碰傷處——傷口雖然已經愈合,腰腹肌rou一片光潔,但還是會隱隱有痛感冒出來。書桌后面空了,他的保護對象不知道去了哪里,陸封寒起身往外走。出門沿著樓梯下去,有新聞播報聲傳過來:“……從聯盟軍方獲得最新消息,自星歷216年7月22日,遠征軍大潰敗以來,南十字大區前線,遠征軍余下部隊已與反叛軍星際艦隊對峙數日,戰事膠著……”聽見這句,陸封寒腳下一滯,很快又恢復如常。廚房里。祈言從才送到的新鮮水果里,挑出一個紅色霧果。手腕上的個人終端響起來,祈言看了眼屏幕上顯示的終端號,按下接通。一陣沉默后,對面先開了口,說話的是一個中年男人:“三天前你就到了勒托,為什么不回家?”祈言打量手里的霧果,皮很厚,他想了想,找了把水果刀,笨拙又耐心地開始削皮。外面隱約傳來下樓的腳步聲,陸封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