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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我總覺得他與傳言不同?!?/br>石院判放下了手中搗藥的碗,“也許與他身上丹砂有關?!?/br>“丹砂?”“丹砂是宮中禁藥,知道的人不多,壞人身子,毀人壽命,活不過十來年了?!?/br>“舅父是說……”程沐心中一顫。“他身上本便帶著丹砂,又幾經折磨,別說十來年,撐不撐的到秋后行刑,還是兩回事呢?!?/br>程沐拽住他舅父的衣袖,干澀地問,“丹砂可有解?”石院判道,“丹砂并非出自我朝?!?/br>“前朝劉氏高祖自平民登帝位,諸舊臣不服,高祖仁慈,懷安順之心,賜西域陳年佳釀?!?/br>程沐熟讀史書,自然知道結果,“這十余名舊臣十年后皆病歿?!鞭D念間便道,“莫非這十余名舊臣所中便是丹砂?”“老夫縱觀典籍,史書所載其病前癥狀同丹砂一般無二,確有可能出自前朝劉氏?!?/br>“諸野王?”程沐想到一人。諸野王乃劉氏高祖皇帝之子,卻醉心于醫毒蠱蟲,煉化丹藥之奇術,其聲望不在政治,而在杏林,可與鵲圣比肩。石院判笑了,“孺子可教也。諸野王劉長已于九十高齡病逝于江南草堂,比他做了皇帝的兄長多活了四十多年,其子孫皆謝絕于皇室封賞,或從商從醫從農,漸已與劉氏皇室無任何關系。劉氏王朝傳至三世,天下大亂,后來胡人禍國,中原淪陷,也不知諸野王這一支血脈如何?!?/br>“諸野王自他的兄長登基便遠離朝堂,不涉政務,當是看正清了自己兄長的能耐。早料到了王朝傾覆的一天?!背蹄鍝嵉?。劉氏王朝第二任帝王任用jian佞,窮奢極欲,已民怨沸騰,到第三任帝王登大位則千瘡百孔,無力回天。后才有了外夷趁機禍國,大楚高祖于小周山揭竿而起的史證。這劉氏王朝的第三位皇帝遂變成新朝的平原侯,輾轉幾代,至楚宣帝手中以滿門抄斬做結。幾百年王朝更迭興衰,也不過淪為后人閑談間幾句話。“若是諸野王制毒,則有解方?!?/br>程沐問,“那解方在諸野王后人手中?”“外夷禍國,諸野王后人離散,有人更改名姓,有人遠入山中,無從朔源,即便尋到劉氏后人,方子在戰亂中不無遺失的可能。就算是尋得解方,年代久遠,許多藥材傳至今日,或已斷絕,或失效用,且遍布大江南北,單是搜羅至一處只怕也要五六年的功夫?!?/br>石院判嘆息,“尋得方子已是大海撈針,即便費時多年藥材尋至一處,至今杏林未出一人高于諸野王,無諸野王的手段,有了方子,未必制出藥,更何況,丹砂出自諸野王之手也不過是老夫的猜測。若不是呢?”石院判下了定論,“丹砂無解?!?/br>程沐怔怔良久,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舅父能不能看出來,他身上的丹砂,約在哪一年所種?”石院判雖對他的要求有些疑惑,到底認真思慮了下,方道,“大略是五六年前的事。醫者無絕對,只粗略估計,做不得準?!?/br>程沐心中一動。建安二十五年。若真是先帝所為,先帝為何要對當時權勢正盛,百般寵愛的趙嫣下這等宮中無解之禁藥?建安二十五年缺的那一頁起居注上,究竟寫些什么?程沐想不明白,他纂著石院判的手,“關于他的事,舅父還知道些什么?”石院判看了程沐一眼,并不欲多說,想打發他走,卻見程沐道,“舅父,我是史官,程家的男人世世代代都是史官,見不得真章,做什么史!”石院判道,“你倒是有幾分你父親的風范?!?/br>程沐盯著石院判,一字一句道,“舅父,史書是萬民生計,千秋萬代的事,若有一字差池,我程家一門便羞見世人!”石院判沉默良久,終于道,“趙嫣高中狀元那一年曾經在陛下寢宮中自戕過。其他的事,我便不知情了。趙家的事如今已成定局,安之,我不希望你卷進去?!?/br>程沐笑了聲,“舅父,多謝?!?/br>他這一笑,落在石院判眼中竟頗有當年少年趙嫣的模樣,不禁嘆息,“罷了,我年紀已大,你想如何便如何罷?!?/br>建安十五年,趙嫣在寢宮中自戕。他那樣的人,是什么事逼著他自戕?在先帝的寢宮。程沐的心猛地沉了下來。還有什么能比寢宮這樣的地方,更讓人覺得旖旎而曖昧?想到那道瘦削單薄,卻極是漂亮的影子,那個人……他怎么受得了?程沐的手攥緊了衣袖,臉色微白。程沐是史官,史官筆下修千萬人的生平。能讓史官亦無從下筆,唯趙嫣一人耳。第八十四章每逢月初是史官入宮校史的日子。程沐本以為能得見戴高,不料出了帝王殿后,只見一位身著正紅官袍的年輕大人,腰系宮佩,瞇著眼睛,站姿并不端正,不像是來面見陛下,倒像是來殿前曬太陽。程沐轉念一想,便知此人是誰。正是近些時日御前當紅的劉大人。“下官見過大人?!?/br>劉燕卿看了他一眼,微瞇的丹鳳眼懶散地掀開了條縫,“程家的小史官?聽說你最近在查趙首輔的事?”程沐詫異,他自認小心謹慎,卻不知何處走漏風聲。那正紅官袍的劉大人手捧朝笏,白色的襪子倒踩于鞋上,附耳過來,“有什么事為難的,盡可與我說?!?/br>程沐知他曾是趙嫣手下的人,如今高升,榮華富貴皆在手中,談起趙嫣來卻并無辱沒之色,今日這般境地,仍稱他一聲趙首輔,便認為此人可靠。“大人,眼下便有一事,下官想從御前總管口中問些答案?!?/br>“關于何事?”程沐怔了怔,茲事體大,他不知該不該說。劉燕卿挑眉,“你在趙家呆了七日,后去了大理寺。從大理寺回翰林院后閉門兩日,可是發現了什么蛛絲馬跡?”程沐見自己的動向竟均在此人掌握之中,心中不免悚然。“我無害你之意,我只怕你別有居心,害了趙首輔?!?/br>程沐咬牙,終于將起居注的事情說與劉燕卿。劉燕卿挑眉,“戴高?”“對?!?/br>劉燕卿瞇著眼睛,舒展眉頭,“此事你置身其外,過些時日劉府會給你消息?!?/br>程沐攥緊了手中的書冊,“大人當真要插手此事?”劉燕卿搖頭,“你莫不是修史修的傻了不成,你一介史官,如何能斗得過御前總管?倒是不怕他閹了你做太監?!?/br>程沐被他激的兩頰通紅,然而劉燕卿言之有理,他人微言輕,誰會放進眼中?程沐立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