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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撲扇兩下翅膀又落回樹蔭里。謝問就在濃重的夜色下垂手站在床邊,看著他,眼里的東西模糊不清。聞時心頭一跳,有那么一瞬間幾乎要被這個場景迷惑了,但他只是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時手指間已經纏上了傀線。假的。他在心里說。接著便翻身而起,與謝問相對而立。這塊地方空間不大,他們幾乎近在咫尺。聞時十指間繃著細長的線,抿著唇一言不發地看著他,似乎隨時要出手,但又遲遲沒動。“為什么對我放傀線?”謝問說。對著虛幻的存在,聞時沒必要應答什么。但他抿唇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回了一句:“對著不知道是什么的東西,不放傀線放什么?!?/br>他嗓音很冷,繃得很緊,滿身都是防御姿態。謝問笑了一下。聞時緊緊皺起了眉,傀線在他手指間無形地往外釋放壓力,幾乎平地就繳起了狂風。“你不知道我是什么嗎?”謝問說。聞時沒出聲。風越來越肆虐,緊閉的門窗咯咯作響,房里的東西倒了一地,四處都是狼藉,但那個謝問卻并沒有被風撕裂打散,也沒有顯出什么原型。好像聞時所有外放的鋒芒都對他不起作用。他只是在風渦里站著,隔著極近的距離看著聞時。良久之后,他伸出手指,一一撥過聞時的傀線。每撥一下,聞時肩頸的那條線便繃得更緊一些。然后他握住聞時的手腕,抬高幾分。而他微微低著頭,傀線幾乎擦著他的唇邊過去。聞時眸光顫了一下,捏緊了手指,聽到他說:我覺得你知道?!?/br>第64章大沐他當然知道……無非是癡妄投照于現實,心魔而已。聞時朝后讓了一下,手腕從對方的抓握中抽出來。這不是十九、二十歲那些不受控的夢境,越是壓抑越是帶著幾分迷亂的荒唐。他現在其實是清醒的,清醒地知道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他的傀線只要帶上全然的攻擊性,就能把面前這片虛幻繳碎殆盡,但他還是會有一瞬間的遲疑。正是這份遲疑,讓咫尺間的謝問身處于傀線帶起的狂風中,卻絲毫不受傷害。看,不論真假,在這個人面前,他第一時間撐起來的,永遠都是虛架子。……聞時索性閉上眼睛,手指后撤幾分。落在傀線和頸側的呼吸不再那樣清晰,謝問的存在感也不再那樣強烈。終于開始變得虛化,好像所有東西都在慢慢褪淡遠離。他再一次纏緊了傀線,而后十指一繃。風聲陡然劇烈,發出了尖利的哨音,無數看不見的寒芒利刃從風里橫削而過。他依然閉著眼,但能感覺到周圍的那些正在消失。他抬腳朝前走,沒再受到任何人的遮擋,只有絲絲縷縷的痕跡從他身邊掃過,就像晨間的濕霧……果然都是假的。隔壁夏樵的動靜終于傳了過來,哭天搶地。聞時扯理著傀線睜開眼,伸過去開門的手卻觸到一片溫熱。那是另一個人的腰肌,在被誤碰的瞬間繃緊,隔著襯衫布料透出體溫來。聞時抬起眼,看到了剛剛幻境里的人。有那么幾秒鐘的時間,他怔在原地,差點沒弄清自己究竟有沒有從心魔里走出來。謝問就站在門邊。他目光落在自己腰間的手指上,眉眼微垂,似乎也有一瞬間的出神。直到隔壁又有碰撞的動靜,他們才乍然回神。這次是真的。聞時倏然收回手。雪白的傀線纏在他指間,長長短短地垂著。“你什么時候過來的?”他其實想問“你怎么在這”,但出口卻變成了這樣。他很輕地蹙了一下眉,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確認幻境已經消散得干干凈凈,這才看向謝問。而謝問也正從那處收回目光。他視線掃過聞時脖頸的時候停了片刻,又偏開:“剛剛?!?/br>“我聽到這邊有點動靜?!彼噶酥高@邊和夏樵房間,因為太過自然,讓人一時間難以分清他剛剛的視線偏移,究竟是下意識的避讓,還是只是看向那個方向。“我去看看?!甭剷r側身從房里出來,大步朝夏樵的房間走。老式的廊燈被謝問打開了,照得玻璃窗一片反光。聞時的身影就清晰地映在里面。他的面容一如既往素白冷靜,唇線平直,顯出幾分冷淡來。但受幻境里傀線的牽連,他脖頸的血色還未褪盡,在膚色的反襯下,是一片淺淡的紅。***夏樵乍一看到他哥,比看到鬼的反應還大,連滾帶爬,直到背后抵到走廊的墻,退無可退才哭著說:“哥,你行行好別嚇唬我了,我尿急,真的?!?/br>“……”聞時半蹲下來,無語地看著那坨顫抖的蝦米,在猶豫是打醒比較快,還是潑水更有效。“你哥怎么嚇唬你了,說給我聽聽?”謝問也走了過來,彎腰問道。夏樵看到謝問,又聽到這句話,終于猶猶豫豫地放下手臂。這個二百五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戳了聞時一下。還想戳謝問,但半途慫了,收回手在自己手臂上狠狠擰了一下。他“嘶”了一聲,這才問道:“你們是真的?”“不然?”聞時說。“哎呦我的媽啊?!毕拈詮堊炀烷_始哭娘,“終于是真的了,嚇死我了,哥,你嚇死我了!”“你看到什么了?”聞時擰著眉問。“我看到你頭掉了,我還捧住了,全是血?!毕拈詥鑶柩恃实卣f:“還看到一片沼澤,你二話不說就往里跳,然后又一身血往我這爬。還看到我的床變成了棺材,有人在里面咚咚地拍,然后床板一掀,你從里面坐了起來?!?/br>聞時:“……”他說了一大堆,總結下來就是他哥“死去活來”的N種方式,聽得他哥面無表情,嗖嗖放冷氣。“你平時究竟在想什么東西?”聞時問道。夏樵委委屈屈地說:“我沒想,我也就做做噩夢?!?/br>“所以這是什么???為什么會看到這種東西?”夏樵問。聞時:“心魔?!?/br>夏樵更惶恐了,連忙擺手說:“可是我從來都不希望你出事啊?!?/br>聞時頓了一下說:“不是那個意思?!?/br>倒是謝問淡聲解釋道:“心魔很多,有可能是你內心深處最放不下的事、最怕的事,或者想要又要不到的?!?/br>他靜了片刻,又補充道:“貪嗔癡欲,都有?!?/br>夏樵琢磨了一下:“那不是跟籠挺像的么?”謝問說:“有點吧,本源差不多?!?/br>夏樵滿身冷汗,還是有些后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