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中幾乎凝結成實質的小水滴。擔心在霧中與秦楚河走散，程陌拉住他的胳膊，感受到秦楚河似乎輕微地震了一下，而后才慢慢地回握住他的手。

“小心?！鼻爻油蝗焕怂话?，程陌剎住腳步，才發現不知什么時候他們已經走到了那群孩子中間，差一點就要撞到其中的一個了。

而孩子們被他們造成的響動驚擾，脖子突然“刷”地擰轉了一百八十度，猝不及防地與他們來了個對視。程陌被驚了一下，倒退一步撞到秦楚河的胸膛。

這些孩子的五官——都是錯位的。有的人臉上長了好幾張嘴唇，而有的人，整張臉上只有一只眼睛，看上去就好像有人把他們的五官全部打散，又隨機地拼接在了不同的臉上。他們的身體還保持著面朝橋中心的方向，只有這些五官錯位的臉，全都齊刷刷地擰向了他們。

“有什么事？”長著五張嘴的臉開口了，他說話的時候，幾個嘴唇整齊劃一地開合，卻發出不同的聲音，“我們馬上就要開始新一輪的游戲了?！?/br>
“橋對岸的空地那么多，為什么你們偏偏要在這里玩游戲？”

那孩子沉默了一會。

“因為我們犯了錯?！敝挥幸粡堊扉_了口，那是一個細弱的男孩聲音，其他嘴怒氣沖沖地緊閉著，“每到橋打開的時候，我們就要做這個游戲，直到有人輸了。輸了的人要被橋吃掉，這是懲罰?！?/br>
“你們犯了什么錯？”

那小孩瑟縮了一下，五官缺損的臉上第一次現出有些害怕的神情，幾張嘴像是統一不了意見，突然翻了天似的爭吵不休。幾張嘴吵起架來的時候語速飛快，程陌只辨出了幾個零碎的單詞，像是“不能說”、“錯誤”、“規定”之類。幾張嘴吵了好一會兒才再次安靜下來。

“我們偷吃了mama的剛烤好的派?！毙『⒌拖铝祟^，其余孩子整齊劃一地做出了相同的動作。

“mama？”

“mama負責監督，直到大橋完工?！蹦呛⒆余嵵氐攸c了點頭，其余孩子的腦袋也一同擺了兩下，“那時候，橋剛建到一半，mama每天都給造橋的工人送派。她不讓我們吃，警告我們偷吃派的小孩會受到懲罰?！?/br>
“但是有一天，湯姆沒忍住，悄悄拿走了mama剛烤好的一個派?！绷硪粋€尖尖的聲音冒了出來，那是另一個只有一個眼睛一張嘴的孩子，“湯姆從來沒吃過這么好吃的派，他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彼得，彼得是他最好的朋友。湯姆對彼得說……”

“mama烤了好多好多派，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派。我只告訴你一個人，只有我們兩個人偷拿的話，mama是不會發現的?！逼溆嗟暮⒆右黄鸪饋?，“彼得對湯姆發了誓，然后對珍妮說了湯姆對他說過的同樣的話，珍妮是彼得最好的朋友?！?/br>
“珍妮告訴了簡，簡告訴了喬治，所有人都去mama那里偷拿了一個派，等mama回來的時候，派已經少了一半?！弊畛醯暮⒆涌蘖似饋?，“mama說，沒有吃到派的工人在橋上做了手腳，這座橋會一次又一次斷開，只有最合適的材料才能讓橋面永遠地合二為一?！?/br>
他突然截住了話頭，六個腦袋齊刷刷地轉向了另一個方向——大本鐘的輪廓在霧氣中若隱若現。

“時間到了，我們要開始玩游戲了?！蹦泻⒖戳怂麄円谎?，忽地將眼睛轉向崆峒，“告訴我，這一次，這座橋要用什么來造？”

崆峒猝不及防被問到，不由得愣了一下，好在他也算在各種副本中摸爬滾打過的人，幾秒鐘之后便恢復了鎮定。只見他眼珠轉了兩下，像是靈光閃現，拳頭錘了下手心，道：

“Ironbar?！?/br>
男孩點了點頭，和剩下的小伙伴手拉著手向橋中心。此刻橋面再度合上，程陌看見那個先前掉下去的紅衣小女孩不知什么時候再度出現了，這次她與另一個程陌確信并未見過的男孩一起，充當了橋拱的角色。橋中心霧氣濃厚，只能見到這群孩子不斷冒出來又消失的腦袋和衣角，那首熟悉的歌謠緩緩響起。

【Londeisfallingdown,fallingdown.】

【Londeisfallingdown,myfairdy.】

【Builditupwithironbars,ironbars,ironbars.】

【Builditupwithironbars,myfairdy.】

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段歌謠多了一段，新添加的歌詞與崆峒所說恰好吻合。崆峒松了口氣，壓抑著得意地瞟了程陌與秦楚河兩人一眼。

“隨便猜猜，居然真的猜對了?！彼嗣掳?，好心給他們科普似的，“這首歌一共有三段，第一段是他們最初唱的那段，第二段是builditwithironbars，最后一段是withsilverandgold。當然了，鐵棒會折斷，這次應該還是會死一個小孩，等回答完‘金和銀’之后，橋面應該就能永久開啟了?！?/br>
【Ironbarswillbendandbreak,bendandbreak,bendandbreak.】

【Ironbarswillbendandbreak,myfairdy.】

果然，歌謠還在進行。當最后一句戛然而止時，一個新的孩子被圈在了中央。橋面開啟，他也如前一個孩子那般墜入了濃霧之中。

接下來，崆峒回答了這首歌的最后一段“銀和金”，當孩子們開啟新的唱段時，他有些做作地朝程陌與秦楚河咧嘴一笑：

“不好意思啊，先你們一步解決了這個謎題，這局是我贏了?！?/br>
秦楚河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道：“你急什么？”

“怎么，這么明顯的答案，還能有假不成？”崆峒胸有成竹地一笑，暗帶諷刺道，“年輕人，要能輸得起?！?/br>
一直盯著那些孩子沒出聲的程陌皺了皺眉，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十分重要的事實，猛地吸了口氣。

“很遺憾，答案應該并不是你所說的那樣?！彼艮D回視線，平靜地看向那個有些得意忘形的男人，“Bewareofmistakes。沒想到第二個錯誤，竟然是由玩家自己犯下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注1】這里指1657年印刷的TheLondonticleres。

【注2】?eelredII，盎格魯·撒克遜時代的英國國王。

【注3】此處指1014年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