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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唐蘅并沒有官架子,兩個村民和他打過招呼,還沒出發,就半是試探地問:“領導,你們工作結束了沒有???”“結束了……”唐蘅說。“那您和小李這是去哪?”“去武漢……”“哦,對,小李是在武漢念過書嘛……”那村民頓了頓,表情更加好奇,“聽說您和小李的關系好得很啊……”“我和領導是大學同學……”李月馳走過來,淡淡地說,“咱們能出發了嗎,林叔?”摩托車開得快,一路上,山風在耳畔獵獵作響,倒也沒人說話了。李月馳坐的那輛摩托車速度更快,故而唐蘅只能看見他的背影,從半溪村到石江縣,近兩個小時的車程里,他沒有回過頭。唐蘅明白,當著外人的面,他和李月馳仍然只是「大學同學」這樣一種不咸不淡的關系。昨晚他想做,李月馳最終還是拒絕了他,也許也是不想令兩人之間的氛圍太過曖昧。畢竟他們現在確實只是「大學同學」。八點過,摩托抵達石江縣。謝過兩位村民,唐蘅去溫泉酒店取行李。經過那天晚上的事,全酒店的服務人員都認識唐蘅了,前臺小姑娘戰戰兢兢地說:“東西都給您收拾好了,您要不要打開檢查一下?”唐蘅說:“不用了……”停頓片刻,又說,“你們那個經理還在這兒嗎?”“他……他放假了……您找他有事嗎?”唐蘅搖頭道:“沒事……”其他人已經回澳門了,沒了學生嘰嘰喳喳的聲音,偌大的酒店顯得很寂寥。他們抵達這里的時候,誰都沒想到短短幾天會發生這么多變故,包括唐蘅自己。唐蘅走出酒店,看見李月馳背著一個帆布包,身形筆直地站在門口。目光對上,李月馳上前幾步,拉過唐蘅的箱子:“咱們得坐車去市區?!?/br>“哦……”唐蘅說,“那走吧……”“等等……”李月馳從灰色夾克的兜里摸出一張暈車貼:“你先貼上……”“謝謝,我都忘了?!?/br>李月馳看著唐蘅把暈車貼貼在耳后,低聲說:“沒事……”他轉身走向路邊的出租車,唐蘅愣了一下,問:“我們不坐客車么?”出發前他已經問過村干部,從石江到銅仁市,每天都有好幾趟客車。李月馳沒應聲,俯身和出租車司機商量著什么。很快,出租車的后備箱開了,他把唐蘅的拉桿箱放進去,走過來說:“小地方客車臟,這個干凈些?!?/br>唐蘅坐進車里,問司機:“到銅仁南站多少錢?”“打著表呢……”司機聽他口音是外地人,連忙說,“我可沒有亂要價啊,打表是好多錢就是好多錢!”“大概多少?”“六百吧!”“那我先給你……”“不用……”李月馳攔下他,“到了再說……”唐蘅小聲說:“讓我付吧……”李月馳動作一頓,好像愣住了。而唐蘅說完這話,也愣住了。因為這個場景實在過于熟悉,又過于陌生——六年前便常常是這樣。唐蘅知道李月馳囊中羞澀,所以在外面吃飯也好看演出也好,都盡量不讓他花錢。而李月馳又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所以唐蘅還得想方設法找些請客的借口,譬如今天期中考考完了,今天買了新吉他,今天心情特別好……他甚至為了請李月馳看演出,付掉那天晚上所有白襯衫男生的入場費。蔣亞曾經嘲笑唐蘅說:“沒見過你這種變著法倒貼錢的,追姑娘都沒這么難,累不累???”那時唐蘅理直氣壯地回答:“我有錢我樂意?!?/br>李月馳對司機說:“開吧……”司機有些奇怪地瞥他倆一眼,啟動了車子。唐蘅心中百味雜陳,此刻他才反應過來,現在他們的關系,不是允許他理直氣壯為他付錢的關系。司機打開車載電臺,正值一檔音樂節目,王菲的歌聲飄蕩在車廂里。李月馳忽然輕聲說:“這點錢還是有的?!?/br>唐蘅點點頭。兩個多小時后,出租車到達高鐵站。李月馳伸手付了錢。“你餓不餓?”李月馳仍舊拉著唐蘅的箱子,“還有一個多小時才到點?!?/br>“還行,餓過勁了?!痹缟掀鸬锰?,又沒吃早飯。“你不暈高鐵吧?”“不暈……”“那就去吃羊rou粉……”李月馳走了幾步,背對著唐蘅說,“怕你暈車,所以早上沒煮飯?!?/br>“哦……”“不是故意餓你?!?/br>“知道了……”唐蘅快走兩步趕上他,“我還沒吃過羊rou粉?!?/br>李月馳似乎笑了一下:“很好吃……”直到過安檢進站,唐蘅才驀地反應過來一件事:他和李月馳的座位,是分開的。他買票的時候并不知道李月馳會跟他回武漢,所以只買了自己的票,一等座。而李月馳……李月馳的票是昨晚他自己買的。唐蘅莫名有點心虛:“你在幾車廂?”“六車……”李月馳問,“你呢?”“一車……”“嗯……”李月馳仍舊拉著唐蘅的箱子,轉身向一車廂的方向走。唐蘅連忙說:“我自己能拉過去,你去你那邊吧?!?/br>李月馳扭頭看他一眼:“過來……”唐蘅只好跟上去,兩人走進一車廂,李月馳放好箱子,找到唐蘅的座位,恰巧在車廂最后一排。李月馳說:“你坐著……”唐蘅問:“你呢?”“我在那兒……”李月馳朝車廂連接處的大型行李存放架揚揚下巴,“不坐了……”唐蘅愣了一下:“不用這樣——”“你腳上還有傷……”李月馳打斷他,“好好待著……”他說完也不等唐蘅回答,徑直走到行李架旁邊,側過臉去望著窗外。唐蘅心想,腳上的傷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雖然傷口多,但村里的醫生處理得不錯,敷了藥,結了痂,加上李月馳給他弄來一雙又厚又軟的鞋子,所以現在完全不疼。高鐵緩緩啟動,乘務員開始檢查證件和車票。走到唐蘅這里時,她喚了兩聲「先生」,唐蘅才回過神來。“請出示您的身份證和車票?!?/br>“這里……”唐蘅遞給她,仍然看著李月馳。也許是注意到唐蘅的目光,乘務員有些遲疑地說:“那位……”“他在六車廂,為了……照看我,站這邊?!?/br>“哦……?”乘務員疑惑地打量唐蘅,滿臉寫著「你好端端個大男人有什么可照看的」。“他是我朋友……”唐蘅沉默一秒,硬著頭皮解釋,“我腳上有點傷?!?/br>“那您多小心,有需要可以叫我們?!?/br>其實唐蘅下意識想說「他是我學長」,話到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