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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有人有話說,他就聽聽。姜煥拉開車門坐入后座,車行駛起來,周圍樹的陰影在車身上掠過。車內拉著窗簾,看不見外面。隔音很好,聽不見街道聲音。乘客和司機間是隔斷的,隔板上掛著一塊屏幕,屏幕沒有開啟。隔著后排中央扶手,昨天介紹刀的中年人朝他友好地笑,遞過來一張名片。“你好,我姓劉?!?/br>姜煥掃了一眼,原來不是劉先生,“劉教授?!?/br>劉教授有點不好意思,“不敢當,做點研究罷了。姜先生才是青年才俊,我聽說還是華爾街回來的?!?/br>姜煥沖他笑,裝疑惑裝得諷刺,“什么時候起,查出來的事要用聽說了?”他當然被查了,查他往事一天時間夠了。他都知道對方能查到什么,會怎么想他,辭了職,幾個月后以宣昶的情人身份出現。姜煥索性加重誤解,“別人看我像下了水,我覺得我算上了岸。華爾街賣腦子又賣身,我現在至少只賣身。而且賣給宣昶,我還覺得我賺了呢?!?/br>劉教授一時無話可說,沒見過把出來賣說得這么理直氣壯的人。但他也意識到姜煥不耐煩跟他循序漸進,這時車停下,劉教授說,“冒昧約你來,是因為你手上這東西……我真沒想到,居然有一天能親眼看見實物?!?/br>姜煥瞇眼看手腕,劉教授情不自禁地也望過去,看得入了神,臉上都是癡迷。姜煥嗤笑,把紅繩扯下,抓在手里。劉教授這才醒過來,移開眼睛,清清嗓子,“這是一片逆鱗?!?/br>沒頭沒尾一句話,姜煥挑眉,聳肩。劉教授從他神情里看出他完全不懂,黯然一會兒,還是說下去。從一加一等于二說起。“我們歷史上,一般是奠基者清晰,達到大一統,統治時間長的朝代,才說出來大家都知道。有一些朝代,或者沒有達到大一統的政權,對很多人來說都是陌生的。其中有一個朝代,宣朝,目前公認的統治時間不足四十年……”這個朝代只有兩任皇帝,第一個起家,做了十多年皇帝,太子死了,傳位給孫子。孫子就是末帝,二十多歲被臣子甲篡位,天下亂了一陣子,篡位的臣子甲被弄死,弄死他的臣子乙上位,總算開啟了一個治世兩百多年的正經朝代。劉教授說,“宣朝最特別的一點,是他們對龍的崇拜?!?/br>姜煥打斷,“不是所有皇帝都崇拜龍,還覺得自己是龍嗎?!?/br>劉教授停下來,想了想,換個說法,“只能說,宣朝是來真的?!?/br>別的朝代會編點夢見龍,甚至祖母母親與龍交的傳說,主要目的是造勢。宣朝是真的把龍作為祖先祭祀,認為宣太祖之母與龍生下兒子。劉教授補充,“而且他們有個很奇怪的認知,他們認為真龍已經死了。世間再也沒有龍了?!?/br>姜煥聽著,劉教授講課講多了,洋洋灑灑,他幾次聽得要把他往主題上拉。后來一想,逆鱗聽名字就和龍有關,這才忍了。劉教授介紹完背景,又轉了方向,“宣太祖的第五子,封壽陽王。據一些史料旁證,宣太祖十分寵愛這個兒子,但是壽陽王一心修道,我認為宣太祖因為這個原因才越過兒子,把皇位傳給孫子?!?/br>姜煥看他有點激動,研究方向只怕就是這個壽陽王。壽陽王聽著熟悉,姜煥問,“這壽陽王叫什么名字?”劉教授尷尬,“名字……這個,壽陽王三十多歲就薨了,有傳說是被末帝,也就是侄子逼死的。也有傳說說他死后成了仙??傊┑巯铝钿N毀他的記錄,無法銷毀的也要挖去名字,所以目前僅知道他姓衛,有過治水的功績。江南地區曾經有一些宣王祠,主流認為是同情末帝,為末帝建祠,但是我的觀點是,其實紀念的是壽陽王……”姜煥拎著扯下的紅繩,在他面前晃,“說重點?!?/br>劉教授這才說,“龍喉嚨下有一片逆生的鱗,不可以被觸碰,觸碰者必死。宣朝自太祖起,出身貴重的皇子皇孫都賜一片逆鱗,活著的時候佩戴身邊,死后隨葬?!?/br>姜煥下意識握緊掌中那片鱗,劉教授看了看他的手,繼續,“至今不知道那片鱗是什么材質,有說玉的,也有說是海中什么生物的角質增生,比如魚驚石,堅硬半透明,就是青魚咽喉下的角質墊。具體來源要實驗室化驗才知道?!?/br>“可是賜了逆鱗的只有宣太祖,憫太子,壽陽王,和末帝。憫太子和末帝的陵墓曾遭盜挖,這兩片逆鱗曾經現世,又在其他歷史事件中被毀。宣太祖的陵一直被保護,沒有遭到盜掘,上級批示在科技能保護文物以前不開啟。這片逆鱗唯一的出處,就是地點不明的壽陽王墓?!?/br>姜煥心說一共四片,再來幾片都趕上心形石頭了。他直接笑,“哦,你們懷疑宣昶挖了那壽陽王的墓?”劉教授含蓄道,“目前級別最高的宣朝文物,有三四件都是從他手上流出的?!?/br>姜煥看著時間差不多,懶得啰嗦,對這位教授咧嘴一笑。他先前只是不馴,這一笑揭去面紗,露出殘酷。劉教授心生畏懼,聽他慢悠悠問,“告訴我宣昶不是個好東西,您和您后面的人又是什么好東西?”這車這排場,不是一個大學教授能有的。劉教授的角色就是個文化掮客,賣知識賣眼光,姜煥不了解這行,也對他身后的究竟是財大氣粗能量驚人的“歷史愛好者”還是干脆哪個拍賣行缺乏興趣。他們不是想要這片逆鱗,就是想要壽陽王墓的位置。姜煥不再看他,敲敲車窗,“開門,我要出去抽煙?!?/br>只聽輕輕一聲,車門鎖開了。陽光照入車門,姜煥邁開腿下去抽煙。這又是個院子,但大上許多,至少三進,第一進改成車庫。屋檐邊伸出銀杏樹枝,春分過了沒多久,枝葉青翠,襯著墻色瓦色,十分明快。有錢人到了北京都不可免俗地搞院子,姜煥嘖一聲,抽到第二支煙,才看見那輛大紅的保時捷開來,走出去沖車招手。宣昶握了握他的手。劉教授也下車,局促地站在原地。院子第二進門開了,一個管家模樣的男人跨過高門檻,笑著彎腰送客,還代主人說了幾句下次哪哪再敘之類的話。宣昶說了聲,“打擾?!?/br>好像真是上門做客。姜煥坐回副駕,見宣昶目光的方向,就動手系安全帶。他叼著煙開窗,“通風報信的是那個姓程的小子?”宣昶笑,“程斯思?!?/br>那輛車拉著窗簾轉了半天,其實沒走出多遠,出巷子就是紅綠燈。姜煥伸手給他看空蕩蕩的手腕,“夜資我賣了?!?/br>宣昶不氣惱,“你的東西,賣了也隨你?!?/br>姜煥這才切一聲,從口袋里掏出斷掉的紅繩,咬著煙冒出來一句,“十年起步啊?!?/br>買賣國寶,還有盜墓嫌疑。宣昶問,“怕了?”姜煥抓著他的手,按到自己腿間,“我覺得,夠刺激?!?/br>姜煥這個人,說有好大一個餡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