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心花初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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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武功遠在自己之上,光只是出來面對他,自己都要在背心猛冒冷汗的楊逖,竟這么輕易地便放棄美人、逃之夭夭,原本應該高興自己成功嚇退此人的趙平予,卻怔立在當場,差點兒傻了眼。他原本以為楊逖武功高明,加上見色起意,連和師門有關系的美女都想染指,光只自己一人,該不會這么容易嚇得走他;而趙平予之所以虛張聲勢,也不是以為可以嚇走此人,而是為了要逼楊逖速戰速決,讓他以為若還想嘗美色,就得先對付了眼前此人,再定方針。若楊逖急攻之下,就很容易誤中趙平予在身側四周所布下的機關,沒想到楊逖雖性好漁色,膽子卻小,竟這么容易就嚇逃了。 會不會是故作姿態,好觀察自己的虛實?趙平予立刻想到了這個可能性,他向著楊逖遁去的方向望了望,隨即轉過頭去,裝出在和什么人說話的樣兒,還特地向身后擺出了手勢,不讓隱伏者鉆出來。 “師兄,抱歉,小弟一不小心,竟讓他給逃了…” 單槍匹馬在大路上演了半刻的獨角戲,搞到后來,連趙平予自己都覺好笑,若給人看到他在大路上頭自言自語,還裝出一幅和隱在一旁的師兄弟談話的模樣,恐怕還以為這人失心瘋了呢? 表面上雖是大演特演,生怕楊逖若隱在暗處觀察,會給他看出破綻,但趙平予背心的冷汗,可是愈冒愈多了,還得撐著不致在臉上表現出緊張。他雖是出于小心,不能就這樣大剌剌地離開,以免給楊逖看出問題來,到時候以他一人之力,如何保得住項家兩位國色天香的美人兒?但昨夜一見,楊逖所用的媚藥毒性相當猛烈,加上不曉得項明雪姐妹中毒有多深,若二女毒根深種,而他卻耗在這兒,不早往施救,只怕到時候連他的取毒拔毒密技也來不及拔毒,那可就慘了。 算了,不管了。心下的焦躁愈來愈是強烈,就好像螞蟻般不住噬咬著他的心,又‘演’了片刻,趙平予終于忍受不住,無論如何,現在都已經是極限,非得趕快去為項家姐妹解毒不可了。 當趙平予好不容易找到項家姐妹花的當兒,她們已經走不動路,正坐在道旁的樹下,運功意圖逼出體內的毒性。 光只是看到而已,趙平予已忍不住心跳加速,差點兒無法自持:此刻的項明玉坐在樹下,盤膝靜坐,神情中像是已到了嚴重關頭,雖是天寒地凍的小春之時,但她身上卻似在發熱一般,白衫已是半濕半干,汗濕了幾許痕跡,額上的汗水一滴一滴地滑落下來,嬌軀四周猶如升起了一陣霧,加上白皙如玉的面頰,被藥力逼的紅通通的,猶似苦忍中的神色,在霧蒙蒙中益顯柔媚。 而那冷艷型的jiejie項明雪呢?她坐在項明玉身前,卻不像在運功驅毒,而似在為meimei護法,右手緊扣長劍,用力到像是要把劍柄給握斷似的,一身衣衫汗濕的程度,比之項明玉有過之而無不及,尤其是臉蛋兒已像個蘋果般嫣紅潤澤,眼中滿布紅絲,連裙間都已濕透,在日頭下泛出了幾線誘人的晶瑩流絲,災情竟似比meimei還要嚴重,顯見體內狂野的情欲爆發,再難靠自己抑制。 項明雪的功力明明比meimei項明玉要高得多,怎么看現在的狀況,這冷艷美女竟似比meimei還要不堪呢?趙平予微一尋思,已察覺其中之理:一來項明雪愛妹心切,不顧體內毒性強烈,強撐著為項明玉護法,以致體內媚毒在毫無阻擋之下,益發狂揚;二來為了幫項明玉護法,項明雪戒備森嚴,不像項明玉將日月環丟在一旁,仍緊握手中長劍,偏偏那媚藥就是下在劍柄上頭,她這樣緊握不放,纖纖柔荑與媚毒間再無半點間隙,毒性豈有不猛攻體內、大肆發揮之理? “你…你來干什么?” 聽項明雪語氣不善,神情狠狠的彷佛要擇人而噬,再沒原先初見時那種冰冷中的客氣,不過趙平予倒是沒生什么反感,若現在換了他身中奇毒,難以排泄,還要護著他人,加上又連怎么中毒的都不知道,疑惑與憤怒、警戒交互影響之下,要能保持著平靜的語氣神情,才是怪事。 不過聽項明雪的話聲,竟似已在發抖,連手中長劍也不住顫著,原本的冰清冷艷氣質,彷佛已被體內的熱火徹底化去,要靠著最后一絲清明,才能苦苦撐持,幾乎再也忍不下去了,體內的毒性隨時都要爆發,趙平予也知道現在不是生氣或多想的當兒,非得趕緊為二女解毒不可。 只是他昨夜才為黃彩蘭拔過一次毒,雖說這拔毒取毒的術法,靠的并不全是趙平予自身的功力,而是以他之力為導引,以中毒者的內力包裹毒質,但要拔去體內強烈的毒性,對功力不深的趙平予而言,可是一大困難。何況這拔毒取毒的術法,也是一種練功方式,但這練法卻是偏于陰寒功夫一路,趙平予體內有‘九陽脈’異質,雖說適于練功,但對此法而言卻是阻多于利,因此趙平予雖練了蠻久的,可在這一路功法上頭,內力總是進步不了,更別說是連續施為了。 不過也沒辦法,總不能眼睜睜地看二女毒發身亡吧?何況媚毒之惡,大異于一般毒藥,說不定中毒者在被毒力煎熬而亡之前,還要受常人難以想象的磨難,趙平予也只聽說過可能會被媚毒弄到脫陰而亡,卻不可能知道那是什么滋味。就算中毒的不是項家姐妹這般國色天香的落凡仙女,換了其他女子,光想到她們會被這樣折磨至死,也是極令人難以忍受的,至少他就受不了。 “在下此來,是特來為二位姑娘解毒的…” 話猶未完,只聽耳邊風聲響起,趙平予眼前劍光如星般閃爍,項明雪手中長劍竟已直攻而來!雖說這柄劍形制厚重,不是項明雪常用的劍,但項明雪功力不弱,即便是這么不順手的劍,在她手中仍是威力十足,加上趙平予武功還不行,眼前劍光錯落,甚至看不出來她究竟要攻向那里,被這招的威勢一嚇,竟是整個身體都僵硬了,連怎么閃都不知道,只有怔在原地挨招的份兒。 身子雖嚇僵了動不了,但趙平予的思緒,可沒有因此而停止運轉,反而動得更快了。他雖難免有些惱,這項姑娘竟不識好人心,一見面就動手,還虧自己是來救她們的;加上從初見時的感覺來看,這項明雪雖是性子有些冷傲、不太近人情,但總該是個說得上話、可以溝通的人,沒想到一中毒,卻變得毫不講理,竟然話都不說清楚,直截了當的就下殺招,完全不留一點情面。 不過仔細一想,趙平予這才發覺,這回的事,原是自己的錯。項明雪不只身中奇毒,所中還是強烈的媚毒,下毒者所為并非是取她姐妹性命,而是要藉解毒時男女交合之便,玷辱她姐妹身上對女子而言最重要的貞節,比之武林當中動輒過招斗武,隨時可能喪命的情況,還要嚴重可惡得多;偏偏二女才離開他們沒有多久,就感覺到體內毒性爆發,媚毒之烈真是難以想象,這個時候他又出現在她們面前,說是要為她們解去媚毒,若要項明雪不誤會,那可真難如上青天了。 一思及此隨即釋然,反正他武功不行,對這般殺著也是無法退讓閃避,現在的趙平予只希望,自己這半年來的功夫不是白練的,至少能硬捱項明雪一招而不死,到時候至少還有機會解說分明,只要能解去二女體內毒性,免得蒙上不白之冤,其他的一切都還可以等待日后再說。 看趙平予不閃不避,氣定神閑,竟站在當地硬挨她的絕招,項明雪心中的火,可就更大了。 原本當她和meimei輕功盡展,如流星趕月一般,向師父那兒急進的同時,項明雪就已想到了趙平予先前想到的問題:若只是這樣回去,毫無證據之下,變成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到時候只是各說各話,就一點兒意義也沒有了。最糟榚的狀況之下,還有可能演變成師父為了保持和道友間的關系,轉而嚴責她們,不準她們胡亂生事,雖說柳凝霜向來護短,可天門實力實在太過堅強,遠非一般武林勢力可比,到時候恐怕只有天才曉得,柳凝霜會不會站在她們這邊呢? 不過項明雪還沒有想到辦法解決的當兒,體內的毒性已經爆發,自己倒是還好,靠內力硬壓制毒性,勉強還掌得住,可meimei內力和定力都不如自己,毒性一發便十分猛烈,一路走來已是歪歪倒倒,幾乎快要承受不住體內藥力的撻伐,到后來她也沒有辦法,只能選在樹下先休息,好讓明玉先逼出體內毒素再說。 只是逼著逼著,明玉體內的毒素,卻是怎么都逼不出來;而自己一來要為她護法,二來體內的毒力也慢慢發作,情況當真是急如星火;更糟糕的是,項明雪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時候、什么地方、怎么中的毒,連到底是誰下的媚毒,也毫無線索。不論是那好色出名的楊逖,還是今日初見的鄭平亞兩人,她對待時都十分小心,絕沒有讓人下毒的空間,偏偏自己仍是中了毒,項明雪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能小心翼翼地守在meimei身邊,不讓任何人靠近。 雖是這么說,但體內的毒性泛濫,已經快要到無法忍耐的地步了,項明雪甚至已經發覺,身體里面一股接著一股的熱火奔騰,猶似海嘯一般,一次又一次地沖擊著她理智的防線,自己雖是竭力忍耐、竭力抗拒,但那攻擊接踵而來,毫不見停歇,反而愈來愈是強烈;加上她雖能勉力守著心頭一點清明,可身體其他地方所受的影響,可就沒有那么容易忍受了,別說抗拒,她現在甚至是努力逼著自己不去感覺,否則一向冰清玉潔的她,都已經快被那種前所未有的感覺逼瘋了。 不只是熱而已,還有一種奇異的空虛感,令項明雪心中不由得起了一絲渴望,那渴望是如此強烈,卻又那般的不可告人,整個人都像被火焚燙過一樣,原本嫩滑柔軟的肌膚,就好像被那股熱力變得更敏感一般,光只是和衣衫的微細磨擦,都似化作蟲蟻一般,在嬌軀四處游走,再也不肯停歇。 那感覺又酥又麻、無所不至,項明雪明知不能繼續下去,再這樣下去她必會崩潰,任由藥力cao控,到時候自己將會弄出什么聲情動作,實是不敢想象;偏偏那感覺卻又如此舒服甜蜜,讓感覺到了的項明雪再難自制,身體竟似本能地去尋求、去激發那種感覺。項明雪登時驚覺,等到自己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任由體內藥力橫行的同時,到那時自己把持不住,就真的沒救了。 更糟糕的是,不只是她軟嫩猶如花瓣一般的肌膚,變得如此敏感,連自己體內的要害之處,竟都像是有了自己的靈魂似的,一對酥胸賁張驕挺,乳尖愈來愈硬、愈來愈熱,甚至還有點兒疼痛之感,但若她嬌軀顫抖之時,那種微疼,竟會隨著和內衣的摩挲,變成一種極為舒服、極為美妙的感覺,而那感覺卻像是火上加油一般,令項明雪體內的感覺更無法自持。 尤其羞人的是,她腿間那處女的禁地,早已是一片濕滑軟膩,一陣陣的酸酥感不住竄起,使她的下腹處升起一股股的暖熱感覺,燒得她渾身guntang,愈來愈是乏力。一陣奇妙的顫抖過去,項明雪嬌羞地察覺,自己的股間已經濕透了,那一雙修長有力的玉腿,再也夾不住,任得一絲絲黏膩的汁液,一點一滴地向外流出,甚至已浸濕了裙子,現在恐怕從外表都看得出來她的虛弱了。 轉頭一看,meimei的情況像是好些了,災情不像自己這般慘重,但要說到驅出體內毒物,怕也還要一段時間,項明雪知道,目下她體內的媚毒已再難壓抑,此刻自身已是渾身guntang、丑態百出,體內yuhuo高燒的情況再也無法掩蓋,若再這樣下去,只怕明玉的毒還沒驅出,自己已經先行崩潰,到時候二女都無法自制,只怕就算碰到路人也會主動投懷送抱獻身,可要怎么辦才好呢? 偏偏就在這個時候,那丑家伙已出現在面前,竟還敢說要為自己姐妹解除媚毒!一聽到這句話,項明雪不由得火上心頭,這人遲不來、早不來,偏選在自己姐妹毒性不去,一向冰清玉潔,絕不把男人放在眼里的自己,已是承受不住地現出了丑態,給他一覽無遺的當兒,才大大方方地出現在自己面前。媚毒若非此人所下,時間都計算的恰到好處,那里會有這么剛好遇上的事呢? 心中既是難堪又是恨火高燒,又知道體內yuhuo已難止遏,接下來自己恐怕只有在委身于人或脫陰而亡之中選擇的份兒了,項明雪再也忍耐不住,一出手便是殺招,毫不留情。 這‘梅雪爭輝’乃是師傳‘雪梅劍法’中的絕招之一,只要想到一片雪地之中滿布梅花,潔美至極,純白到毫無瑕疵,一眼望去根本分不清是梅是雪的景象,就可知此招厲害之處。雖是虛招多于實招,但劍光錯落之間,令人目不暇給,根本無法分辨虛實,無論對方怎么騰挪閃避,都逃不過‘梅雪爭輝’的范圍,加上此招一占上風,接著便是后著連綿,不到分出勝負絕難止休。 這招‘梅雪爭輝’雖非‘梅雪劍法’中最強的殺招,但在項明雪所練招式當中,卻是她最好上手的一式,勁力雖是陰柔如綿,外表卻有剛猛之威,加上現下含怒使出,毫不留手之下,更是劍威浩大,點點劍光飛舞錯落,猶如大風雪一般,已將趙平予整個人罩在其中,再也逃躲不開。 偏偏一招已遞到趙平予身前三尺之處,這人竟似毫無所覺,連長劍都沒出鞘,就只等著她使開招式,項明雪心知不妙,這‘梅雪爭輝’的厲害之處,就在于虛實相生、難以分別,只要對方功力不是遠勝于己,正面硬撼,以堅破虛的話,無論如何閃避退讓,都逃不過這招的范圍;偏偏趙平予不閃不躲,正面對上了她,這招‘梅雪爭輝’的真正威力,就難完全發落在趙平予身上,就好像這人早知道‘梅雪爭輝’此招的弱點,正面迎上時面對的都是虛招,實是雖險實安一般。 只是項明雪這招含忿而出,使盡了全力,雖仍有虛實之分,卻實在是沒有任何變招的空隙了,若是沖勢不斷,等‘梅雪爭輝’的虛勢在趙平予面前消失之后,項明雪非得撞進這yin賊的懷中不可。自己竟向這yin徒主動的投懷送抱!以她的性子,若變成這結果,還不如教她去死算了。 一聲嬌叱,項明雪什么后果也不顧了,已蕩到趙平予左臂外半尺的劍勢一頓,硬是向趙平予臂上橫掃而來,同時借力換氣,身子向旁飛出。這一個臨時變勢,大異于項明雪所走的內功路子,雖是免了向男子投懷送抱之辱,一使出來卻立時眼冒金星,體內氣血翻涌,項明雪再也站立不住,靠著長劍才不至于躺倒在地,不過若非手中所使的,是臨時向楊逖的護駕者‘如松鐵劍’范印所借來的長劍,形制厚重,便于借勢施力,換了她平日所使的長劍,只怕還退不開來哩! 雖是坐了下來,體內氣息翻騰,內息混亂,再也無法施力,體內藥力愈發奔騰,但項明雪心中的怒氣,頓時間卻被狐疑所取代。她轉過頭來,只見趙平予痛的齜牙裂嘴,方才那一擊點在他左臂上,雖說臨時變招,力道不夠強,但長劍厚重,使將起來威力也強大的多,雖只是劍脊擊中,看來卻是生生地將他的左臂給擊斷了。不過真令項明雪狐疑的是,這人為什么不逃不退,反而硬捱了她一擊?總不可能他之前下了媚毒,現在到了此處‘驗收成果’,反而天良發現吧? “是…是在下沒說清楚,還…還請姑娘見諒…”痛的連表情都扭曲了,趙平予差點站身不住。這一下的威力當真不弱,他方才之所以站立不動,一來項明雪攻的迅雷不及掩耳,趙平予根本沒來得及動;二來也是因為項明雪纖纖弱質,趙平予本還以為,挨她一下應沒什么大不了,或可咬牙苦忍,沒想到僅是劍脊一點,臂上已劇痛入骨,臂骨多半斷折,根本就抬不起來了,“在下…在下從一位西域高僧那兒…獲知取毒拔毒之術,無須…無須男女交合,便…便可拔除yin毒…” “那…那就多謝了…請…請先幫明玉解毒…”看趙平予痛成這樣,齜牙裂嘴,連話聲都小多了,項明雪心中頗感歉疚,只是向來對男子冷漠慣了,這道歉之言,可是怎么也說不出口來。 “這…”看項明雪的情況,遠比項明玉嚴重得多,趙平予真想叫她先顧自己,不過看項明雪微咬櫻唇,一幅絕不動搖的模樣,也就放棄勸告了。只可惜方才硬挨一招,左臂骨看來是真的斷了,恐怕沒辦法同時救下兩人,只好期待項明雪能等這段時間,“項姑娘請…請先放下長劍,坐地靜慮,盡量不要多…多想。若平予所猜無誤…這劍多半就是楊逖親…親手送交姑娘的吧?” 聞弦歌而知雅意,項明雪連忙拋下手中長劍,“難不成…” “多半…多半就是如…如此了?!北P坐在項明玉身前,趙平予閉目靜心,右手食中二指戟點在項明玉平攤向天的掌上,一面強迫自己將左臂處痛入骨髓的痛楚忘記,一面為項明玉解毒。 看趙平予已開始行動,項明雪也坐了下來,心頭卻是怎么也安不下來。其實當她從楊逖手中接過長劍的時候,已微覺不對,長劍不只厚重,劍柄上也不像平常劍柄的觸感,感覺上好像熱上不少,但一來那感覺相當微弱,二來長劍是楊逖硬從范印手中‘借’來的兵器,范印武功不弱,走的又是剛猛路子,劍柄上頭難免帶著男子陽剛的熱氣,因而那時的她也沒有放在心上。 但如今心有定見,仔細看了看明玉放在一旁的日月環上,把手處竟像有些詭異的嫣紅色澤,連自己方才棄下的長劍劍柄上頭也有,只是看來自己握的太緊,毒性已鉆進了手里頭,那色澤比起明玉日月環上的毒要弱上許多,項明雪不由暗恨,她姐妹所中的媚毒,必是楊逖在將兵刃交她倆人時,偷偷下在上頭的,這小子真不是人,竟敢玩這一套!遲早自己非找他算這筆帳不可。 好不容易,二女體內的媚毒都已經‘拔’了出來,三人形態都頗為委頓,癱在樹下好一陣子連話都說不出來。不過項明雪和項明玉這對美人兒既免了失身之厄,其他就都好說了,光只是內力上所受的損害,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只是趙平予受傷在先,又接連著為二女拔毒,拔除項明雪體內毒素時已近強弩之末,尤其項明雪中毒后一直未運功壓制,后又運功動手,媚毒發作態勢猛烈,趙平予為她解毒時差點就來不及動手,那種疲累比為項明玉解毒時,可要辛苦得太多了。 “多…多謝公…多謝少俠了…”扶起了jiejie,項明玉滿懷歉意地向趙平予行了一禮,她內力雖也受損,但一來一覺毒性發作時便立刻運功壓制,又有項明雪壓陣護法,心無旁騖,二來又沒有像項明雪后來提氣動手,致使毒性隨內力運轉,蕩及全身,身體所受的損耗在三人之中,可說是最輕微的。其實原本項明玉是想呼趙平予為公子,一來親切二來也好叫得多,但一見到趙平予那張尊容,和一般說到公子哥兒時所想象得到的形貌實在差距太多,只好臨時改了口。 “沒什么,這是平予應該做的…同時也為免幫楊逖背黑鍋?!甭牭贸鰜眄椕饔裨捴杏杂种怪?,不過這種事他已經經歷了太多次,習慣得都煩了,也不會為此動氣。他動了動手臂,左臂雖還有些痛楚,感覺上卻已沒有斷折時那般厲害,反而跟平時差不了多少,他向著項明玉微微一笑,“二姑娘的接骨之技當真厲害,平予甚至完全沒有感覺,這條左臂是什么時候接上去的?!?/br> “本門的‘玉蟾續筋散’在武林中薄有名氣,在接骨方面確有療效,”聽趙平予這樣贊她,項明玉臉上微微一紅,一如往常地鉆到了jiejie身后。以往都是師父、師叔或jiejie對外說話,她自己可從沒有這樣和男子對話過呢!光只是方才在趙平予專心致志幫jiejie解毒之時,偷偷地為他續上左臂斷骨,對項明玉而言,已是前所未有的勇氣和經驗了,“只是少俠傷處初愈,雖說臂骨已經接上,應可無礙,但至少兩三日內不能動手,之后慢慢運功練習,六七日后便可復原如初?!?/br> “多謝二姑娘了?!?/br> 輕輕嘆了口氣,緩緩睜開了眼睛,項明雪只覺眼中頗有酸澀,自知是由于方才媚火攻心,眼內充血所致,沒辦法只好半睜半閉,一幅似睡未醒的樣兒。 “原本在下此來,是為了通知二位姑娘,若要尋楊逖借刀殺人的證據,只要回縣城去向鄱陽三鳳探詢,即可真相大白,只是沒想到會遇上這種事…” “多謝少俠示知,明雪要告辭了?!泵銖娬酒鹆松韥?,靠著meimei才不至于再倒下去,項明雪向趙平予一揖,隨即轉身而去。 怔在當地,看著項家姐妹走遠,趙平予也不知該說什么才好。不過這回自己還是來對了,一來免了幫人背黑鍋,二來接連運功救人之下,自己半強迫地逼出體內潛力,好不容易才撐到解去項明雪體內毒性,雖說疲憊欲死,不過感覺上,這樣硬撐下來,自己的功力竟也像是增長了不少,也不知是體內的潛力已被激發出來,還是‘取毒拔毒’之術的陰氣,和半年來勤修苦練之下,體內‘九陽脈’的陽氣更進一步地陰陽交融了呢?總之是進步了,這大概就是好人有好報吧? 至于項明雪那種決絕神態,大概也只是回復了平日的冰清傲骨而已。而且趙平予另有一種想法,以項明雪的性子,竟能忍得住不提劍殺他,已經是天公保佑了:從一開始見面,趙平予就感覺得出來,項明雪的性格,是屬于那種極有潔癖,絕不容別人發現自己身上瑕疵的那種人,偏偏今兒個中了媚毒,卻為他所救,在被拔去毒性之前,連她自己都快忍耐不住了,裙上艷跡處處,對她而言當真是丑態百出,光只是這樣耍點小性子,拂袖而去,對她而言其實是算不得什么的。 好不容易在時限內找到了德興,進了城的趙平予不由得伸手拭了拭汗,雖說時間才是二月初春,可一來身處南方,二來德興縣城附近產銅豐盛,是朝廷采銅制錢的重地,鑄銅熔爐舉目可見,他才到縣城附近,已感覺到這兒真是熱,尤其一路上趙平予走的是山路,現下進了城,感覺上就好像一下子從冬天進到了夏天一般,連街上路人都是揮汗如雨,更遑論他這趕路人了。 走到了約定的客棧附近,趙平予總算喘了一口氣,幸好德興縣令也不是個沒腦子的人,雖說鑄銅乃此處的重要產業,但也沒重要到得搞的全城都像個熱熔爐一般,這九??蜅?拷?,雖說人來人往,但感覺上冬天的涼風,仍是撲面而來,比之城門口那附近可要涼快得太多了。 走著走著,看到了路邊的一個小招牌,那屋子雖不甚大,卻也頗為精致,干干凈凈的,雖在鬧市之中,卻頗有自成一局的意態,趙平予嘴角不由得微微一笑,以往他身為乞兒,也曾在江南一帶四處流浪,這標志可熟悉得緊,卻沒想到如今到了這么南邊的地方,卻還是看得到這招牌。 ‘義塾’也不知是何人出資設置的,只知道如今天下有點規模的城鎮之中,多半都找得到。在大難之后,不少孤兒流離失所,‘義塾’原意乃是收容無家可歸的孤兒,讓他們得以溫飽,并且讀書識字,得授儒家六藝之教;后來連一些父母專心工作謀生,白天時無人照顧的小兒,也以微薄代價,代父母照應,向來走的是良善助人之路,各‘義塾’在地方上都頗有影響力。 何況幾年來中了科舉,成為朝廷官吏的人也不在少數,這些官吏或多或少,也會加以資助,反哺報恩,是以‘義塾’愈開愈多,不受地方割據勢力所影響,跨及全國各地,都找得到。 但科舉之制,從本朝開國以來才逐漸崛起,發展到現在,還沒能取代世家大族,因此從‘義塾’出來的人,有許多流散各地,其中不少人甚至進了各武林宗派,在江湖上頗有盛名,‘義塾’美名更是遠播,只可惜創立‘義塾’的善心人究竟是誰,其身家背景,到現在還沒有人知道。 趙平予雖沒進過‘義塾’,但對這人卻也是心懷仰慕,步伐不由得慢了下來,只盼能多看幾眼,希望能將這善地記在腦子里頭。 慢慢晃進了客棧,趙平予舉目一望,雖沒看到鄭平亞的身影,但眼光卻已忍不住被吸到了靠內側的一張桌上。不只是趙平予,連原該在客棧中飲食用餐的客人,多半也被那桌邊的三位女子給吸住了目光,感覺上和外面比起來,里頭竟似靜了不少,連小二招呼客人的聲音都似低了。 最引人注目的其中一位女子,雖是白巾蒙著臉面,頗引人注意,令人明知是武林人物,也忍不住要多看上幾眼,但她的行為舉止卻毫無特異之處,像是已經習慣了旁人的眼光,絲毫沒有影響;雖看不到她的表情,不過在趙平予感覺起來,那模樣兒卻更像是她根本沒注意到這回事,只是清雅閑淡地自飲自食,頗為享受飲食的美味,猶如獨坐斗室品嘗新茶般,完全不像正身處喧囂的鬧市之中,加上一身白衣上頭綴著粉紅色和綠色的花紋,活像一朵蓮花般,出淤泥而不染。 在她身邊的另外兩位女子,雖也是姿色動人,但一來趙平予幾日前才見識過項明雪姐妹那般的絕色,對美女算是稍微有些免疫了;二來在居中那女子猶如白蓮降世一般的雅潔氣質影響之下,那兩位女子雖也頗具容姿,但氣質不及,都給比了下去,乍看之下就沒有那么引人注目。 左首那位女子勁裝佩劍,眼光凝定,不住注意著客棧門口,像是在等人一般,那眸光中猶似含著什么特別的光采,令人不敢直視,一身絳紅勁裝服貼嬌軀,襯得她更是奪人眼目,在女子的嬌柔之中,再添三分英氣;那絳紅勁裝質料鮮亮,簪飾皆是一時之選,加上絳衫女子容色之中,有一股掩也掩不住的嬌貴意態,顯然必是出身高貴、備受家中長輩寵愛的女子無疑。 而右首的女子呢?她一身碧綠衫子,雖不似白衣女和絳衣女那般惹人注目,但也是一等一的美女了,舉止之間意態自若,絲毫沒有因為不如二女受人注目而行止慌亂的情形發生,此刻的她和絳衣女一般注意著門口。只是當趙平予進門之時,那絳衣女偏過了頭去,顯是想不到會看到這么丑的男子進來,而那碧衣女卻歉然一笑,還向趙平予微微頷首示意,行止頗為斯文有禮。 光從絳衣女和碧衣女容貌肖似,便可猜得到她們必是姐妹無疑,加上當中白衣女子形相特異,和鄭平亞形容的藍家長女‘雪蓮香’藍潔蕓頗為近似,趙平予一望便知,這三位女子,多半就是和師兄約好會面,準備一同入山尋找大師兄杜平殷的藍家三女了。只不知道比自己早走一步,該當早已經進城,比自己還早和藍家三女會合的鄭平亞,為什么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呢? 一邊想著,一邊緩緩走近三女的桌旁,趙平予舉手一揖,身子微躬,正要出言招呼,沒想到他都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偏過頭去,不屑神情一閃而逝的絳衣女子,一腳竟已經踢了過來! 突然而發,事先全無半分出手的前兆,絳衣女這一腳來得好快,趙平予連看都沒看清她是怎么出腳的,絳色繡鞋已經攻到,取的是趙平予小腹氣海之處,此處乃是練武之人功力存貯之處,最為沖要,無論對上何等對手,都不容敵方輕易傷害。絳衣女這一腳可輕可重:若她只是輕踢一腳,開個玩笑,那倒還好,最怕就是她使力太重,收不回來,光一腳下去便足可廢人武功! 雖說在義助項家姐妹之后,趙平予感覺自身功力頗有進步,無論內力或臨敵時的五官感覺,和當初下山之際均已不可同日而語,恐怕連鄭平亞見了,也要吃上一驚,但那絳衣女可是自幼練的武功,十數年的功力,出手之快,又豈是趙平予短短半年的功力所能及?加上趙平予全無預備,他才覺不對,那一腳已經踢近小腹,勁氣臨體、氣勢逼人,無論要閃要退,都已經來不及了。 幸好這半年來,趙平予練武甚勤,又有天生‘九陽脈’之助,武功進境比常人可要快得多了,加上這幾天折臂初愈的左臂使用不便,一路上自行練功的當兒,都加重使用右手,在緊急時反應比平日還要快上少許,在這間不容發的當兒,他右手一翻,已使出了師門所授的入門掌法中的‘攔江式’,勉勉強強趕在那一腳之前,牢牢封阻住了小腹,硬是接下了那絳衣女迅快的一擊。 只是兩人功力終有差距,趙平予雖勉強擋住了小腹要害,但力道卻無法全盤化去,整個人登時退開了好幾步,若非他下盤扎的極穩,雖退未倒,腿只要稍稍一軟,只怕還要跌到地上去呢! 這一腳來得真快真重,趙平予怎么卸也卸不去,退勢未穩,眼見再退上三步,就要打翻別人桌子的當兒,突地趙平予感覺到背后處一只纖細柔荑,輕輕扶住自己右肩,輕巧地化去了那一腳的力道,讓趙平予的身體停了下來,他這才發覺,那白衣女不知何時,已到了自己身后。 其實仔細想想,趙平予知道,自己還得感謝這白衣女子。雖說隔著一張桌子,見不到那絳衣女出腳,但絳衣女一腳才出,白衣女已有所覺,雖說絳衣女出腳太快,她發覺時已來不及阻止,只能勉強一腳點向絳衣女腿側,逼她卸去了三分力道,否則趙平予臨時的阻擋,只怕根本擋不住這一擊呢!不過白衣女的武功,顯然比絳衣女要高,雖說被桌子阻隔了視線,但這一腳腳法細微巧妙,力道精準,簡直比目睹還要來得準確,若非趙平予回想仔細,怕還看不出這一腳之難呢! “不要胡鬧了,潔茵?!贝_定了趙平予立身已穩之后,白衣女這才飄開了身子,表面上毫不特殊,但步履之間猶似水面蓮花一般,飄飄然不帶絲毫煙火氣,功力當真是高深已極。雖是出語責備絳衣女,但白衣女的語氣之中,卻是一絲火氣也無,光只是聽她說話而已,便有如醍醐灌頂一般,一股清涼直抵胸臆,令人忍不住覺得舒服,生不起氣來,“還不過來向趙少俠賠禮?!?/br> “妳怎么知道他是…是誰?” “趙少俠方才那一手阻攔,用的是玄元門的‘攔江式’,守得毫無破綻可言,”對妹子的頑皮,雖似頗有不喜,但白衣女的聲音之中,仍聽不出一絲不悅,一如往常的平淡清柔,“若非玄元門下,情急之時那使得出來?一開始就是妳出手在先,還不快點過來向趙少俠道個歉?” “不敢,是平予孟浪,才引致誤會?!扁Р患胺赖匕ち艘荒_,諒趙平予修養再好,心中也不禁生火,但那白衣女的聲音,卻是無比溫柔好聽,讓他的肝火都給熄了下去,這‘雪蓮香’藍潔蕓還不只是武功厲害,連聲音都如此溫柔綿軟,令人心平氣和,“不知敝師兄那兒去了?” 趙平予這問倒也不是隨便問的。元真子雖回信給藍潔蕓,約定了會合時地,但在回信那時,可還沒決定要讓他一同下山,信中自不會提到關于他的事情,若非藍家三女已和鄭平亞照過面,知道他一同下山尋找師兄,藍潔蕓雖算半個藍家家主,見聞廣博,怕也不會知道他這無名小卒。 “怎么了?怎么了?平予啊,是不是你又惹出事來了?還不快向三位姑娘行禮致歉?” 當真是說曹cao曹cao就到,趙平予的問話藍潔蕓等人還沒來得及答,鄭平亞的聲音已從后邊傳了過來。 “趙少俠倒沒做錯什么,是潔茵誤會了?!甭牭贸鰜磬嵠絹喌脑捴蓄H含諂媚之意,把責任全推到了趙平予身上,存心討好藍家三女,藍潔蕓雖知這是鄭平亞尊重客人的表現,但這作風也未免太過偏外人了,加上從鄭平亞那掩飾不了的神情來看,擺明是趁機欺負師弟,她雖是身兼兩家之長,又久擔藍家重任,修養深湛,要她動氣實是難上加難,但心中卻也忍不住有點不悅。 看得出來藍潔茵還氣鼓鼓的,顯然她雖知道自己突然出手,無禮在先,但被jiejie這樣當眾斥責,嬌貴慣了的她頗想立時發作,趙平予連忙轉移了話題,“誤會什么的倒沒有關系,能盡早找到人最好。如果師兄和藍家三位姑娘們不介意,平予想立時上道,入山尋找師兄的行蹤?!?/br> “這樣嘛…也好?!甭勏腋瓒乓?,才聽到趙平予的話,原本看他風塵仆仆,還想勸他先休息一會兒的藍潔蕓,也不由得暗贊此人相貌雖不引人喜歡,卻頗為知情識趣,怪不得元真子放心這么早就讓他下山。贊賞地望了他一眼,隨即出言附和?!熬热巳缇然?,我們快點上道吧!” 雖然對趙平予又把話頭搶了去,但鄭平亞這回可又是發作不得,一來趙平予所言確實有理,駁也駁不得;二來‘雪蓮香’藍潔蕓一改以往不輕易出言的性子,竟攔在他前頭同意,而對杜平殷下落著實心焦的藍潔茵和藍玉萍,才一聽到這句話,心思立刻就轉到了這上頭去,二女都是一幅急如星火的表情,他自知若出言反對,即使只是說要休息個半日,馬上就會變成眾矢之的。 ‘雪蓮香’藍潔蕓一向溫和有禮,趙平予也少明顯的唇槍舌劍,又是自己師弟,表面上不會在言語上令自己為難,可藍潔茵就不一樣了,她一向受藍元清嬌寵,加上少經世事,雖外表已長成一幅大人樣,時時都和藍潔蕓爭奇斗艷,但真和‘雪蓮香’藍潔蕓相較之下,就和個年幼的小姑娘沒有兩樣,若話不投機,這小姑娘恐怕當眾就會讓自己難看,他還是別隨便逆拂龍鱗的好。 再加上震驚天下的胡兒大亂結束未幾,排胡之風還沒盛行到江南來,在外行走的眾人對行俠江湖的男女倒還算一視同仁,沒怎么另眼相看;但藍家三女均屬姿色上乘,若非身具武功,怕早有登徒子上來搭訕,此刻雖未大打,終究是動了手,趙平予雖沒追究,但方才那兔起鵲落的過招,已撩起了旁人看熱鬧的心,此刻周邊的鼓噪聲已壓不下去,如果再待在此處,天曉得這些過路漢子會搞什么好事出來?鄭平亞雖不怕事,但身負重任下,終不敢隨意生事,還是早走早好罷! 在山里頭已經走了兩三天,走的鄭平亞都不由得胡涂了起來。在他看來,走過的地方都是樹啊、草啊的,景色幾乎都沒有什么不一樣,又沒有路標,如果只有他一個人,只怕早就要迷路了,但在趙平予看來,卻好像到處都找得到路一般,加上道路崎嶇,鄭平亞體力雖是不錯,但上頭林蔭遮日,腳下雜草叢生,又是毫無人跡,他邊走邊要小心認路,速度自然更比不上趙平予了。 一邊生氣,鄭平予不由得邊走邊在想,趙平予這小子以前當乞丐的時候,難不成都是在樹林里頭行乞的嗎?怎么會走的這么輕松自然,完全不累的樣子?不過更教鄭平亞生氣的是,不只是趙平予,連藍家三個看來像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子,在山路上頭竟也走的比他要快得多。 藍潔茵和藍玉萍心懸杜平殷,就算身子再累,也會勉強撐住,這點鄭平亞倒是可以理解,但‘雪蓮香’藍潔蕓雖不像習于養尊處優,可她模樣兒如此出塵絕世,也不該是習慣這般cao勞之輩,但走在這連日光都只能疏疏落落地照進來的山中,她卻像是走得非常習慣,走著走著還不時指點趙平予的方向,就好像她早就知道該怎么走似的,那熟悉模樣,真教鄭平亞摸不著頭腦。 不過就算心中有再多疑問,現在的鄭平亞也不敢問出口來,連一向好和‘雪蓮香’藍潔蕓爭的藍潔茵,都只有乖乖聽話的份兒,才一進山的第一天,兩人就被‘雪蓮香’藍潔蕓狠狠殺了個下馬威,那時走著走著,初入山林的幾人銳氣方殷,尤其藍潔茵不只不想休息,甚至還想要趕夜路,偏偏時間才剛進申時,藍潔蕓和趙平予竟就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說是要準備宿處。 鄭平亞原以為是他們太過小心,才會這么早就準備宿營的東西,偏偏‘雪蓮香’藍潔蕓是眾人首領,又不好一開始就鬧內哄,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聽她指揮,沒想到一入手才知道其中困難,尋柴生火、尋覓水源的瑣事真的好多好麻煩,等到把一些篝火等的東西準備妥當,干糧都料理好,可以用飯的當兒,頂上已是星光閃爍;加上趕了一天的路,原先精神好的時候還不覺得,一旦坐了下來,不只是藍潔茵她們,連自以為體力很好的鄭平亞,都已是一幅軟趴趴的模樣了。 從那一天被‘雪蓮香’藍潔蕓用事實狠狠地證明了,她確實早有準備,所有行動絕非空xue來風,均有所圖之后,不只是懾于她那出淤泥而不染氣質的鄭平亞,連一向不怎么服大姐的藍潔茵,都不敢再和jiejie爭出頭。何況藍潔蕓并未因殺了他們的威風,而有任何得意之態,行為舉止間仍是那么的溫柔淡雅,毫無煙火之態,讓鄭平亞就算心中有氣,對她也不可能發的出來。 不過想到了這點,鄭平亞胸中的火卻更烈了,他一入山就吃了個重重的下馬威,搞到后來連話都不敢亂吭,偏偏趙平予卻頗有山林生活的經驗,同樣的一件事,在他提來都總不如趙平予的說法來的能說服人,就連準備充份的藍潔蕓,對趙平予的意見都極為尊重、多所采納,弄得他好沒意思。不過從客棧初見開始,藍潔茵和趙平予就好像不對盤般,一路上藍潔茵總在挑著趙平予的問題,令鄭平亞不由得在心中引為同道,幸好有人站在自己這邊,這一路上總不至于太難挨。 不過這一回,再怎么樣鄭平亞都非得發問不可了。 “藍姑娘…潔蕓小姐…” “鄭少俠何事見教?” “是關于此去的方向…”默然了半晌,鄭平亞還是問了出來,“平亞雖不知藍前輩和大師兄與那邵華中于何處決戰,總聽說是在山崖上頭,可我們這樣走…若平亞所見無差,我們接下來走的方向,卻是直向山崖底部而行。是不是…是不是該改一下方向,先找到決戰之處再說…” “鄭少俠所言不差,我們的確是向崖底前進?!彪m覆著一層面巾,看不到她的表情,但‘雪蓮香’藍潔蕓仍是一幅不食人間煙火的出塵樣兒,一雙美眸中的目光,仍是那般柔和,連從語氣之間,也聽不出來她對鄭平亞這段表面有禮,實則指責她走錯路了的問話,心下到底是什么反應,鄭平亞甚至聽不出來,這一段崎嶇難行的山路,究竟有沒有讓這出塵蓮花走到腿酸甚至喘氣。 “那為什么…” “在來此之前,潔蕓已先派人前來勘查過,確定了當日決戰之處,”轉回了頭,繼續前行,藍潔蕓的聲氣之間,仍是平淡如昔,就好像早知道他會有這個問題般,“同時也確定了落崖之后令師兄所在的可能地點,乃是一處山腹之中,和外界僅有一個山洞相通,但受石門所阻,還確定不了里頭的情形。我們此去,就是為了打開石門,試試看能不能為杜少俠找到一線生天?!?/br> “原…原來如此?!毙南掳蛋禋J服,鄭平亞這回不由得他不佩服了。他原以為這‘雪蓮香’藍潔蕓雖說能代掌吉州藍家,不過是因緣際會,又兼身為長女而已;武功雖高,也不過是江湖傳言,多半還夸大了;見面之后,這女子白巾覆面,一幅神神秘秘的模樣,在鄭平亞心中的評價又降了少許,爾后因為藍潔蕓言語之中,竟頗有回護趙平予之意,鄭平亞嘴上雖不欲得罪,但心下卻不怎么看重此女,反倒是藍潔茵和趙平予處得不甚愉快,反令他心有戚戚焉,不覺引為同道。 但現在聽藍潔蕓一席話下來,鄭平亞卻不由得佩服到家:當他們為了下山一行,在山上加緊練功,好讓趙平予有這個實力隨同下山的當兒,這‘雪蓮香’藍潔蕓也沒有浪費時間,在入山之前先已派人前往,實地勘查,把決戰之地、墜崖之處都探得清清楚楚,他們過去不過是解決最后一道難關,若大師兄尚在人間,此去救人當真稱得上是水到渠成,一點兒力氣都浪費不了。這女子之所以能號令雄峙一方的吉州藍家,絕不只是因為身為藍家長女而已,果有她的真實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