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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單手抱起來,跟他進屋。主燈和空調自動感應開啟,匡正把保鮮箱打開,里頭有茄子菠菜和五花rou,還有半打進口橘子,他不假思索:“明天開始,我晚上接你,”寶綻正用脫下來的T恤擦汗,一口回絕:“不用,這點路算什么?!?/br>匡正扭頭看他,平時看著瘦瘦的,現在脫了卻很結實,不是煉出來那種肌rou,是靈動緊繃的小肌群,雀鳥般漂亮。“地址給我,”匡正很強勢,“一腳油的事兒?!?/br>寶綻過來,把菜和rou拿到廚房,邊收拾邊說:“咱倆的時間合不上,你半夜才下班?!?/br>“我送你到家,再回公司,”匡正懶懶地倚著廚房臺面,“正好中間蹭你頓飯?!?/br>寶綻笑了,揚眉斜他一眼:“你差我這頓飯嗎?”這一眼,有琉璃樣的水光在里頭,匡正一怔,頭一回覺得這人身上有股勁兒:“你做什么工作的?”寶綻切rou的手停了一下,他是個末路的京劇演員,老生,眼看著要熬不下去了:“我是唱……”忽然,手機響,匡正看一眼來電,興高采烈接起來:“Heybuddy!”他全程講英語,神態、語氣像用母語一樣自然,寶綻愣愣看著他,再一次清楚地認識到,即使在同一個屋檐下,即使說著朋友似的話,他們也是兩個世界的人。電話里是原來新加坡的同事,做重組的,好久沒聯系了,匡正邊聊邊從保鮮箱里掏了個橘子,兩邊掰開,塞一瓣到嘴里。甜,蜜糖一樣,他立刻拿去給寶綻,寶綻正擺弄rou,手上不干凈,匡正用肩膀夾著電話,掰一大塊給他。兩段人生,同一口甜,在小小的廚房里交融。寶綻鼓著腮幫子,匡正蓋住話筒問:“甜吧?”寶綻一個勁兒點頭,止不住笑了。電話打了半個多小時,除了幾句問候,更多是經濟基本面的分析,放下電話他們閑聊著吃飯,之后寶綻收拾碗筷,匡正回家,各過各的人生。第二天早上,寶綻七點出門,藍色的panamera等在門口。匡正昨晚睡得早,神采奕奕的,兩人車上你一句我一句地胡侃,到友愛路,寶綻下車,坐232到白石路,走十分鐘到如意洲。還沒進劇團大門,就聽見激烈的爭吵聲,他沖進去,只見一樓昏暗的走廊上有幾個人影,你推我搡地動了手。“干什么呢!”他大吼一聲,壓過了所有嘈雜。走廊靜下來,那團人影不動了,是時闊亭和應笑儂,死死拽著一個小子,鄺爺也在,撐著一把老骨頭在拉架。“怎么回事?”寶綻走上去,看清那小子的臉,是紅姐的男朋友,團里的人都叫他小科,挺老實一男的,此時滿臉戾氣,揪著時闊亭的衣領不撒手。“你們如意洲的都不是東西!”他嘶喊,“讓萬山紅出來!還有那個姓魯的雜種,讓他們給我滾出來!”寶綻有點蒙,小科一抬腿差點踹著他,應笑儂趕緊過來擋著:“你小子,少跟寶處這兒犯渾!”“到底怎么回事?”寶綻問。應笑儂把他往外拽:“紅姐……”他壓低聲音,“跟人開房讓小科逮著了,小科還沒怎么著呢,她先把人家蹬了?!?/br>“什么!”寶綻瞪大眼睛,沒想到是這種事。“你忘了上次在醫院,”應笑儂說,“她接個電話就走了,估計是跟電話里那家伙?!?/br>“那……”寶綻腦子里一團亂,“和魯哥有什么關系?”“可能是幫著瞞了吧,”應笑儂猜,“魯哥搭過他們的車?!?/br>那邊小科還在喊:“寶綻!我不管,萬山紅是你們團的!我就跟你要人!”小科家里是唱戲的,嗓子亮堂,一嚷嚷震得天花板直響。寶綻趕緊給紅姐打電話,應笑儂搖頭:“沒用,我打了七八遍了,”他罵,“萬山紅太不地道了?!?/br>果然,沒人接,寶綻收起電話,返身回去,小科已經讓時闊亭摁在地板上了,連生氣帶憋屈,挺大個老爺們一臉哭相。“我cao他媽的萬山紅!”他喊,“我認識她十年了,十年!說跑就跑,連句解釋都不給我,我cao他媽??!”寶綻對時闊亭說:“松開?!?/br>“不行,他撒癔癥……”“松開!”寶綻拽著小科的衣服,一把將他拎起來,盯著他的眼睛,“你找我要人,我也沒有,怎么著,今天要來一場你死我活?”小科緩緩眨了下眼,他知道,這事跟寶綻、跟如意洲沒關系,可眼下要是不抓撓點什么,他就要屈死了:“她看不上我,別他媽跟我處??!為了她,我花了多少錢,光金首飾就買了兩萬多!”寶綻一聽這里頭還有錢,擰著眉毛要說什么,突然來了幾個人,進門就嚷:“哪個是寶綻,姓寶的滾出來!”寶綻放開小科,轉過身,看是幾個戴金鏈子的大哥,像是要債的:“我就是,你們什么事?”“我們是興隆金融的,”他們從手包里掏出一張紙,抖了抖,“你們租過安運捷的車,都半年了,錢還沒結清呢!”半年前他們是從一家叫安運捷的公司租了一輛廂貨,拉舞臺布景的,那也是如意洲的最后一次演出,在社區,只有不到十個觀眾,全是白發蒼蒼的老人。“錢已經結過了?!睂毦`不卑不亢。“租車錢是結了,這還有筆補胎費呢,車回來的路上爆胎了!”“我們當時就和安運捷說了,爆胎和我們不挨著,這筆錢我們不付?!?/br>“你們說不付就不付?”“怎么著,還要訛人嗎?”大哥們笑了:“今兒就訛你們這小破劇團了!”兩件破事撞到一起,寶綻向前邁了一步,這時時闊亭和應笑儂一左一右,不約而同走到他前頭,拿身體把他擋住。“讓開!”大哥們吼,“我們找的是寶綻!”時闊亭和應笑儂相視一笑,松了松腿腳:“你們敢動他一下試試!”11、十一他們跟要債的打了一架。要債的看著兇,動起手來就軟蛋了,俗話說“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為著寶綻,時闊亭和應笑儂真有點不要命的勁兒,學過的拳腳,練過的功架,這時候全亮出來,沒幾下就把這伙人打跑了。小科一看團里的情況,耷拉著膀子也走了,之后再沒來過。沒幾天,紅姐裹著紗巾戴著太陽鏡,在一個烈日炎炎的下午出現了。在寶綻那屋,“煙波致爽”四個大字下頭,她抬頭看了一陣,悶聲說:“對不住啊,寶處?!?/br>寶綻坐在褪了色的皮沙發上,剛練完功,一身素白的水衣子透著汗黏在身上,顯出俏拔的身形,那背是一貫的筆直,眼睫微微垂下:“你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