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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前這個瘋狗一樣的男人,心驚之余,突然想起來,這就是葉粼的爸。雖然在自己家也隨時能聽到這犬吠一般惹人心煩的聲音,但隔了幾面墻聽和當面聽到,受到的刺激是不一樣的。他幾乎一瞬間就握緊了拳頭,咬緊了后牙。他多希望自己那時可以做點什么,擋在他爸面前或者牽著葉粼跑掉,即使做了也無濟于事的事情,但是他想,要是當時做了就好了。最后的結果,只是他震驚地看著那個男人粗魯地像扯一條狗的脖子一樣,把葉粼連滾帶爬地拽進屋,“呯”的一聲重重關上了門,此后便是一夜未消的噼里啪啦的鬧騰聲。☆、第6章他以為葉粼第二天會缺席。上課鈴打過三遍,徐風拖著疲倦的身體,行尸走rou一般從后門游走進教室,習慣性的一抬眼往前排往去,以為會看到一個空座位,卻猝不及防看到了葉粼的身影。他的身影一如往常,潔白的襯衫,挺直的肩膀,遠遠的低著頭,在看書。抬起的腳停滯一瞬又恢復如常,他若無其事地移開眼神。徐風才在位子上坐下,就聽到了從后排傳來的嗤嗤的笑聲,背上被推搡了一下,“嘿,你看沒看見那小子今天的臉,可好看了,是我們昨天的“杰作”?!?/br>徐風側頭,狠狠地瞪了那人一下,那人很明顯的愣了一下。“你干嘛,神經病....”后面傳來低低的罵聲,很困惑的樣子。徐風沒再理他,回過頭來腦子里亂得很,為自己的低劣和懦弱。過了不久,聽說葉粼的父母離婚了。在這個閉塞的小漁村里,不存在什么隱私和秘密,這個消息很快就傳遍了七大姑八大姨的嘴,成了飯后閑談最新的談資。徐風吃飯的時候聽他媽說起。“鬧了這么久,終于離了?!?/br>他媽是這么說的,很感慨唏噓的樣子。徐風沒有絲毫表示,無動于衷地夾了一大筷子西紅柿炒雞蛋,把頭撲在碗里猛扒飯。他媽嫌棄地看他一眼,“你真沒勁,和你聊天一點都不好玩?!?/br>于是吃完飯又出門打牌去了。處在漩渦中心的葉粼,表現倒是很平靜。他臉上的傷痕青紫還沒消干凈,也可能是后來又加上的新傷。除了帶上這一臉青青紫紫,他還是該學習學習,該泡圖書館泡圖書館。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徐風也有了跑圖書館的習慣。每天吃完午飯,學校里最清凈的一段時間,他都會跑圖書館午睡去。在一排一排立著的書架后邊,一直走到倒數第二排,旁邊開了個小窗,外邊是高高的楓樹和榕樹,秋冬的時候,楓樹嫣紅凋零,榕樹仍然古樸抱綠。一紅一綠擠在一起,風吹過來,就一塊兒微微地搖晃。徐風就躺在書架底下,正好能望見浮動窗簾底下若隱若現的紅綠,就這么靜靜的,能看一中午。學校的圖書館人一向很少。主要是這個學校認真學習的人實在是屈指可數,圖書館這種地方不得青睞。加上中午午休時間,大多數人都聚集在教室,幽閉的圖書館清閑得很。偶爾有腳步聲響起,徐風也并沒有在意。直到那腳步聲踏、踏、踏,一路不依不撓來到了最后兩排書架,徐風才不得不閉起眼睛裝睡。“徐風?!?/br>一個聲音憑空響起,熟悉又陌生,像一記子彈擊在他心上,他一下子睜開了雙眼。是葉粼。如果他沒有記錯,這是上初中以來,他第一次主動找自己。他們翹了下午的活動課。溜號對于徐風來說是家常便飯,算不得什么事,但是看葉粼的樣子應該是第一次,徐風看他平靜的外表下有一絲隱隱的興奮,覺得很好笑。他們翹了課,不知怎么的,去爬了一座山。小山島之所以叫做小山島,因為它雖然是一座島,但是有一座引以為傲的山。不過是山,小山。山不高,有臺階,有修路,很好爬,唯一的阻礙是風。島上風大,秋冬尤甚。稍微到高地,少了房屋的遮擋,風愈發狂亂起來,葉粼站在斜坡山道上,被吹得腳步蹣跚搖搖晃晃。覺得如果不攀著路邊的柱子,自己就要一路被吹著滾回坡路的原點。徐風比他穩當些,走在他后邊。一路艱難地行進,終于到了山頂的炮臺。據說是戰時建的炮臺,周邊的土臺全是島上的圓石頭壘的,壘出一圈矮矮的屏障,這屏障下邊就是亂石懸崖,再往下就是沙地和海。以前的人們在這里浴血奮戰,而今天他們卻可以輕易地抬腳一下跨過石頭的矮墻,坐在上邊,把腳晃悠在碎石懸崖之上,聽下邊傳來的不絕于耳的海浪聲。這天是個陰天,天沉沉的,海面也是灰色的,渾濁的,很單調,一點兒不好看。到山頂時,風稍微停歇了,轉為拂面微寒的風。葉粼坐在石頭的矮墻上,一雙細細的腳踝下邊,臟掉的板鞋在垂在半空中。他的白色襯衫被風吹得鼓起,打在他的肩上。徐風靠在矮墻邊上,和他隔著兩步的距離。站得這么高,遠離了村子里的人聲,只有獵獵的風聲,和遼遠的海聲,寂寞的來來去去。“前兩天,謝謝你?!?/br>葉粼突然說。徐風差點要記不起來,他心里懷著愧疚,并不覺得自己為他做了什么。想要開口,又覺得說什么都沒必要。若無其事地接受么,或者說自己其實什么都沒做,不管怎么樣都是聒噪,毫無意義。左右搖擺,結果什么都沒說。葉粼并不在意。他繼續說,“今天也謝謝你?!?/br>他話說得很慢,好像并不在意能不能一貫地說完,也并不在意他是否會覺得奇怪。“謝謝你陪我出來?!?/br>他沒有朋友,也沒有能說心事的人。陪伴,或者是傾訴,于他來說已經是放棄了希望的東西,他今天只是,不想一個人呆著。哪怕一句話也不說,只是感到身邊有個人在,就很好。他的mama昨天離開了,拖著行李搭著輪渡離開了小山島,一個人走了。從今天開始,即使回了家,也再看不見mama了。他覺得很難過,說不出來,也哭不出來。mama走的時候摸著他的臉,好像有很多話想說,卻都壓在心上,說不出口。他也是一樣。山頂上風很大,吹得眼睛澀澀的。葉粼瞇了眼,看起來好像在認真感受那些微的刺痛。風撲過他的臉,他把那想象成mama寬厚稍顯粗糙的手。他看起來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