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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失聲叫了出來,他的神態兇惡,“這不可能!”“咔噠”一聲,是巨源僧人手中的佛珠串墜地的聲音。此時的巨源僧人雖然極力克制,但面容還是克制不住地微微扭曲。他彎下腰撿起佛珠串,同時努力調整自己的表情。等到再抬起頭來,巨源僧人長長吐了口氣道:“我想看看小友的畫作?!?/br>松石老人抬起眼皮,同為人精,輕易地看穿了巨源僧人裝出來的超然表象。想到巨源僧人在北派畫壇里的那些事,再看到如今巨源僧人的模樣,他的嘴角無聲揚了揚道:“當然可以?!?/br>“恐怕是沒這個機會了!”這道聲音從大廳外傳來,輕易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視線。石忠老人的兒子石銘志走入大廳,一眼就見到了表情僵硬在臉上的巨源僧人與宇相杰兩人。石銘志身后還跟著幾個兵衛。石銘志那張忠厚的國字臉上是壓不住的怒火與恨意,恨道:“我父親把你們當師兄、師侄,而你們都干了什么豬狗不如的混賬事!”巨源僧人的瞳孔一縮,勉強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br>宇相杰的脊背都繃緊了,冷汗陣陣從后背額頭滑落,他壓住眼中的慌亂,強自鎮定道:“這是不是有什么誤會?”“誤會?”石銘志眼中的憤怒幾乎快點燃,他不多廢話,直接揚手道:“把這兩人給我抓起來!”松石老人皺起了眉。陽雪閣畢竟是他的地方,石銘志直接帶著兵衛闖進來抓人,他不能坐視不理,總得有個說法。于是松石老人道:“賢侄,這是發生了什么事?”石銘志再多的憤怒,再對著這個與自己父親是至交的老人也發不出來。他知道在這里帶走人需要給松石老人一個交代,于是憤恨不平道:“事情還要從我父親所著的那本書說起。宇相杰自從與萬悲閑人文斗輸了之后,好幾次上門來求書,我父親始終不肯答應,宇相杰只好離開。沒想到在這之后,他竟然帶著自己的師父巨源僧人來到了秦都……”“巨源僧人借口要去祭奠我母親,將我父親騙出了城,想要用脅迫的手段威脅我父親交出書來,我父親差一點點就死在他們手中!幸好我父親被人救下,但我父親一回去就重病不起,眼看就要不行了……”“什么?”眾人大驚,一時間竟不敢去想這件事情的真假。巨源僧人這種身份的人竟然會為了一本書去殺人?宇相杰臉上的惶恐都快滿了出來,他呵止道:“你不要信口雌黃冤枉我和我師父,證據呢?難道事情的真假都憑你一番話么!”巨源僧人臉上的肌rou一直在抖動,幾乎拿不穩手中的串珠,他嘴唇干澀,沖石銘志苦笑道:“賢侄,你是不是聽信了別人的假話……”石銘志打斷了他。他從懷中拿出官府捉拿人的令牌,瞪著巨源僧人與宇相杰道:“官府的傳令已經下來了,人證物證俱在,有什么話你們自己去給官府說吧!”有了令牌,松石老人也不再阻攔,任由著兵衛帶著巨源僧人與宇相杰出了陽雪閣。余下的眾人面面相覷,實在難以相信今日之所見。畫院的創辦人記岱道:“群龍無首,這北派畫壇怕是要震動了……”吳生佑見到這一幕只是冷哼:“這北派畫壇是該肅清了,烏煙瘴氣的都成了什么樣子!”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易詞趁著此時同眾人拜別離開了陽雪閣。離開了陽雪閣,易詞乘著馬車避開人多的大街,向著人煙稀少的地方走去,方便洛安帶著自己回宮。雖然秦都繁華,但也并非處處都出繁華之地。秦國統一至今不過一年,并未遷都,仍然定居在舊的都城,是以城中還有貧苦的老秦人居住的地方。易詞走得急,他憂心著宮里的事,不知不覺走到了一處清冷的街道上。街道上人煙寥寥,卻有說書人和孩童的聲音從前方的茶館傳來。說書人講的是話本里的一個神話故事,后羿射日。易詞腳步微頓,本該避開人群的他選擇繼續上前。茶館上,一個穿著青色衣裳的年輕說書人正手拿著話本講著話本中的故事。幾個孩童眼睛亮晶晶地圍在他身邊,正急切地期待著說書人講述出故事的下文。孩童們一邊聽著說書人講故事,一邊往外冒出奇奇怪怪的問題。“為什么我們沒有九個太陽?”“我們的太陽也會變成鳥么,天黑了就是鳥會去睡覺了對么?”“這個‘日’字是不是這么寫的?”……說書人一邊呵呵笑著,一邊耐心地回答著孩子們的問題。易詞看著這一幕心中動容。他腦海中莫名浮現出顧政的模樣,那張冷酷的面容在他的想象中不斷柔和變換,最終變成一幅年幼稚嫩卻仇恨著一切的面孔。顧政曾說過他不會寫字的原因,一個活得如同乞丐的孤兒得不到先生的教導,別說寫字了,就連識字都成了問題。而像顧政的兒童并不少,大部分兒童在稍微長大之后都會幫助家里干農活,做家務,識字寫字對他們來說成為了一件格外遙遠的事情。易詞心中忽然涌現出一個沖動,倘若能用話本的方式教這些孩童識字就好了。……顧政心煩意亂。近來秦國的邊疆并不安穩,但這并不是讓顧政心煩的原因。邊境的幾個游牧族就是幾只無關痛癢的跳蚤,哪天心情不好滅了便是。真正讓顧政浮躁的是今年秦國的年景。自從年后,秦國仿佛進入了災年,西方鬧起了瘟疫,北方旱災,南方洪澇。百姓正常的播種時節被打亂,可以預想到秋收時候定然是一番顆粒無收的場景。百姓本來就因為顧政強制征調人修運河的事情而積聚不滿,如今各處鬧災,民間已有傳言是顧政□□惹得上天不滿才招致災禍。這種言論甚囂塵上,甚至有幾個地方打著“替□□道”的口號造起了反。今年的秦國就像是一只獅子身上長滿了蟲子,雖不致命,卻處處難熬。這些問題都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顧政連日對這些事情做好了安排,終于勉強能從政務中短暫抽出會兒身來。連日緊繃的神經一下放松,所有被壓抑的疲倦都涌上來。人在深深的疲憊中時,總會在內心深處聯想到最讓自己放松的地方。顧政就這樣想到了易詞。難得的不用批閱奏折到深夜,顧政乘坐御輦來到了易詞的寢宮。顧政走進易詞的寢宮,卻沒見到易詞前來迎接的身影,倒見到了易詞身邊跟著的那個體態比一般女子更加高大的宮女。那宮女低著頭跟在大宮女蘭氏身后。顧政擰緊眉問道:“易詞呢?”邱涼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