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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心底,其實最明顯的感觸是恐懼。恐懼他知道,恐懼他厭煩,最終將自己變成了一個最完美的謊言——朋友。于穆暗地里換了一口氣,輕輕拍了拍洛安的肩膀。“好洛洛,你真的很好?!?/br>如同洛安形容喜歡的謝時殷一樣,除了好字,于穆竟然也想不到別的字眼。洛安看著眉眼舒朗的于穆,就想起他即將離開,心中難免有些澀然。“我們還可以上一段時間的學,”洛安將沒有說完的話補全,“家族一起決定的事情確實很難改變,但換一個地方,就有一個新的開始,談戀愛的話,也記得告訴我??!”于穆:“行,談戀愛就聯系你。但現在,洛?;ㄔ撋吓_領獎了,”他將洛安的肩膀掰過去,“實至名歸?!?/br>洛安哪里知道論壇中蓋起的高樓,但頂著所有人的目光,卻不得不站在了臺上。凌谷興奮的在下面蹦跶,一臉與有榮焉的模樣,每個人都帶著善意調侃目光的看著他,間或還有議論聲說他身上的衣服又是如何難買的高定。曾經邀請謝時殷剪彩的老校長,現在又將彩頭遞到了他的手上,洛安沒想到他回歸校園后的第一個獎品是這個,但只能抬手接了過來。拿在手上又覺得挺有意思,眼睛往下掃了掃,就見剛才還站在那里的人已經沒了蹤影。于穆今天來得遲,走的早,好像只是單純的為了和他說一會話一樣。洛安斂起笑容,目光放遠,看見大轉門輕輕動了一下。他指尖稍稍捏緊,卻在下一刻又被禮花淹沒。江城中學多的是會玩的學生,此時一擁而上的想要和他合照,最初不好意思的靠近已經被拋之腦后,只知道今天的扮相明天可能就看不到了。人人都想靠近洛安,想得到他的目光停駐,如同最初的于穆一樣。熱鬧一直持續到了傍晚,凌谷看熱鬧不嫌事大,最后還是寧司出手將他從人堆里拎了出來,又拽過洛安的胳膊,摘掉了他肩膀上的金箔。“這要是被謝總知道了,還當我不護著你呢,但我們的小亞龍這么優秀,哪里是我一個人能捂得住的?!睂幩拘Σ[瞇道,“谷谷出的主意也好?!?/br>這只龍在同族面前永遠是一個溫雅的形象,一點也瞧不出涼薄腹黑,此時又搖了搖手機道:“谷谷,你家長到了,玩瘋了都不看手機的嗎?”凌谷一驚,這才摸出手機,看見了好幾個未讀消息。“壞事!陸執自從曾經被人認作我爹,就不太喜歡學校這個地方,我先走了??!安安等謝總來接你??!”洛安點頭,看著少年擠著人群一路小跑著出去。寧司站在他身后,手中拿著一根記事筆,輕點了點洛安的腦袋。“你怎么不拿出手機看一看?”洛安醒神的“哦”了一聲,又好似隨意問詢道:“寧先生,你曾經有過人類朋友嗎?”寧司眼眸一瞇,“怎么這么問?”“我想知道,是不是每一只龍都只會和龍做朋友打交道?!?/br>寧司便回:“這個說不定,龍族身在人類社會,總是會遇見一些人類的關系往來,其實吧,無論是做朋友還是打交道只要能保持本心就好?!?/br>洛安抬頭:“什么本心?”寧司語氣變得有些低:“龍之心。安安,你要時刻明白一件事情,人世一晃百年,于我們而言,只是千秋一載罷了?!?/br>洛安的腦海中好像被什么東西擊中。千秋一載……寧司說出了他一直不想面對的事情。曾經寡淡的人際交往,現在看來竟然都成了慶幸,只是依舊不可避免的拉了一些人進來。諸如已經去世的人類父母,再諸如倒霉的認識了自己還回頭找到了自己的于穆。洛安將疾馳的思想遏制住,龍的心臟微微跳動,好像在提醒著他身份種族和立場。其實早該認識到的……謝時殷那樣淡漠的性格,卻花費那么大力氣,將于穆三番五次的隔絕在外,是不是并不僅僅因為吃醋,更重要的是因為他浸.yin人世幾百年,早就悟透了這個道理,但又不知如何提醒自己。謝時殷對他總是心軟至極,又想讓他在經歷中成長,所以從來不會主動插手他和人類的事情。洛安吸了一口氣,朝著寧司低聲道了句謝謝。寧司笑道:“一會見家長可不能皺著眉頭,免得謝時殷說我在學校沒好好護著你?!?/br>洛安點頭,正準備拿起手機,手機就滋滋響了一聲。謝時殷的語音轉瞬就道:“小朋友,還沒放學嗎?”熟悉的嗓音讓洛安的心突然定了下來,腦海中萬千雜念一閃而過,最終通順起來。……往事如果注定隨風而逝,那他就做一只風中的龍,所有迎面而來的成長都磨滅不了他曾經的記憶,只會讓他在心緒轉變中飛的更遠更高。在這個過程中,有人提出離開,有人重新填入。哪怕他不是龍,是個人,也會經歷同樣的事情。而他現在已經足夠幸運,因為他飛的再高再遠,回頭,身后總有一道身影。謝時殷說了,人得往前看,他不能強求并妄圖得到所有的完美關系。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洛安朝寧司道了別:“謝謝你寧老師!”寧司微微一笑:“回家吧,放學了?!?/br>洛安一步不停的朝著門外走去,他手捧著像模像樣的“選美獎杯”,發梢上還掛著閃爍的金箔紙。寧司在身后看著他,覺得這只小亞龍可真有意思,好像所有靠近他的人,都舍不得他為難半分,謝時殷曾經特意交代過的那個人類幼崽,以及謝時殷本人,都為洛安鋪墊了一條最好走的道路。這條路是指引,是導向,它在引導洛安憑借自己的領悟往下走,這是所能想象的最好的成長軌跡。“嘖,耳朵太靈敏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啊,”寧司嘆了口氣,拿起一邊的記事本,在于穆的后面畫了一個小小的叉號,“轉學生又要變成轉學生嘍?!?/br>傍晚的大禮堂光影交疊,拉開了油畫般的場景,洛安推開大轉門,往外走了沒幾步,就見有一個人背對著他站在冬青樹前。謝時殷好像剛從哪個會議上下來,西裝革履,正在一手撥弄著手機,洛安這頭又響了一聲,垂眼一看。[龍龍轉圈.jpg]大衣微微收腰,顯得少年腿型修長,他身著華麗衣裳,從暗到明,好像走完了一個交接的過程。陰暗的禮堂一角,有什么人抬手,輕輕摸了摸耳廓的位置。而在驟然亮起的校園路燈之下,洛安伸手從背后捏住了男人的衣角,聽見對方道:“別的小朋友都走完了,你怎么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