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一樣回身看他，“不要告訴我你是學習學到三四點?！?/br>
謝初鴻聽到答案的震驚跟校醫一模一樣。

徐何紳垂著眼睫應了。

校醫難以置信：“你們每天學習任務有這么重？謝初鴻你幾點睡？”

謝初鴻剛擦到他鼻子底下人中那一片重災區，咳嗽：“我以前也熬夜，現在比較早，十二點不到會睡?！?/br>
“那你以前熬夜干嗎，做題??？”

“有時會吧……”

謝初鴻是不想再拉仇恨了，沒敢當著徐何紳的面說自己熬夜純玩。

校醫表示非常不理解：“哪那么多題可以給你們做啊。高三還有一個學期，現在就熬夜熬得流鼻血，后面怎么辦？”

校醫順著血漬一路清理消毒，一路說教。

謝初鴻始終沉默著幫徐何紳擦臉，竭力降低存在感，一張濕巾臟了就換另一張。

動作間兩人挨得極近，臉上微表情也看得明顯，雙方都有意避讓著視線，謝初鴻也知道徐何紳不想狼狽被自己看見——他以前確實沒想到這人學習這么努力。

家里有瑤姐，作文比賽有唐主任，流個鼻血還有校醫……

徐何紳盯著墻上的鐘問：“大概還要多久，我作文還沒寫?！?/br>
謝初鴻嗓子一哽，都這樣了還想著回去考試……

校醫也在看時間：“你過來的時候十一點不到，現在已經快十一點十分了，一般來說超過十分鐘沒止住血的，都應該去醫院檢查一下，可能是身體其他方面出了問題?！?/br>
徐何紳聲音很平靜：“還沒超，應該馬上止住了?！?/br>
“那十一點半收卷，二十分鐘寫八百字的作文也來不及?！毙ａt說出了謝初鴻的心聲，現在他開口勸什么都像風涼話，只能校醫說，“你把作文空著，到時候出分照平時水平加一加不就行了?？荚囀强冀o自己看的，又不是考給別人看的，急于一時干什么?！?/br>
謝初鴻已經幫徐何紳把臉上擦拭干凈，從地上起身時，他下意識想撐地面，手都伸出去了才猛然想起什么般，趕緊換了一只。

徐何紳盯著被他及時收起來的右手：“現在回去就來得及?！?/br>
校醫、謝初鴻：“…………”

校醫像是有點被他的執拗氣著了，扔給他兩包衛生紙便擺手：“你覺得沒事你就回去吧?！?/br>
徐何紳也沒跟誰客氣，用紙把兩邊鼻孔一塞，當真從醫務室走了。

謝初鴻看著他果斷的背影有些說不出話。

如果換做他每天學到三四點，說不定也會這樣……

校醫搖頭：“如果不警醒，還會有下次的，得不償失?！?/br>
當時說出這句話，校醫自己沒上心，謝初鴻聽著也沒在意，哪知道一語成讖。

——下午數學考一半，徐何紳又來了。

校醫直接打電話把他們班班主任叫來，讓他給徐何紳的家長打電話：“趕緊領走去醫院?！?/br>
“考完再去醫院?！?/br>
一天之內第二次流鼻血，少年明顯沒了第一次的手忙腳亂，坐在熟悉的位置微微佝僂著腰背，聲音輕飄飄的，聽著就讓人很沒法放心。

一班班主任想說點什么，看了好幾場戲的謝初鴻終于沉默不下去：“你要是想考，就去我位置上接著考，只是不計排名，一樣可以讓老師幫你算分?！?/br>
在場幾人皆是一愣。

徐何紳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幫自己說話。

一班班主任有點蒙：“那你不考了？”

“我已經考完了?！敝x初鴻抬手晃了晃自己還半瘸的手。

所有科目里，只有數學是他最沒辦法的，看著后面大題全會，一個字寫不了。

校醫睨徐何紳頓了一下，竟然覺得可行：“你家長來之前你就進去用謝初鴻的試卷接著考吧，隨便找張紙寫答案，讓你班主任給你監考?！?/br>
徐何紳沒意見，鼻孔里塞著紙就起身進去了，用謝初鴻干干凈凈的草稿紙答題。

班主任又是一蒙。

這個學生在班上一直默默無聞，既不惹事，也不張揚，但他只知道是個乖學生，沒想到這么拼命。

校醫等他們關門進去，只剩謝初鴻一個人能聽見自己說話才感慨了一句：“人跟人真是不能比?！?/br>
謝初鴻啞巴吃黃連：“您可別說了，再說我晚上放學要被套麻袋了?！?/br>
瑤姐趕到的時候，距離數學考試結束還有幾分鐘，徐何紳還在里面答題。

謝初鴻估計他們班主任是看徐何紳答得真的很認真，不僅親自出來讓瑤姐稍微等等，還答應往后延十五分鐘，把流鼻血耽擱的時間補回來。

瑤姐第一反應：“還能考試，是不是說明癥狀沒有很嚴重？”

“那也不是，只是不缺這幾分鐘?！敝x初鴻幫著答了。

瑤姐看他也在醫務室很意外：“你怎么沒考，也哪里出問題了嗎？”

謝初鴻訕笑解釋了一下自己的手，瑤姐立馬瞪著人說上了。

這回輪到校醫意外：“原來你們認識啊?！?/br>
謝初鴻又笑了一下，沒敢多吱聲。

后來收卷的鈴敲了，徐何紳還在里面加時賽，瑤姐走不了，謝初鴻也就陪著她說說話，一起等。

不出所料地，瑤姐晚上有時在CB忙，根本不知道徐何紳偷偷學到那么晚。

校醫讓她謝謝謝初鴻，故意夸張：“直接跪地上幫著擦的血呢?！?/br>
瑤姐問謝初鴻等下要不要一起出去吃個飯，然后再把他送回來。

謝初鴻嚇得趕緊擺手：“我說好了跟同學一起吃，您還是趕緊帶徐何紳去醫院吧?！?/br>
結果瑤姐：“那就把你同學也叫上?！?/br>
“不了不了，不止一個，好幾個呢?！?/br>
謝初鴻正竭力拒絕，夏晚黎和周什一就從樓上找下來了，嘴里嚷著等他吃飯的話，在看見瑤姐和出來的徐何紳后嘎然而止：“……醫務室這么熱鬧?！?/br>
回答他的，是門口緊跟著出現的白斯明，說是想看看謝初鴻在醫務室過的怎么樣，結果看到這么一大屋子人。

相顧無言。

最后還是校醫先開的口：“我要下班了，你們該吃飯吃飯，該回家回家，都在我這站著干嗎？”

謝初鴻腦子轉得飛快：“我們三個今天說好了跟白老師一起吃，有機會下次吧，下次?！?/br>
瑤姐剛摸上自己兒子的后腦勺，謝初鴻再次睜眼說瞎話：“已經謝謝過我很多次了，不用再謝了，趕緊去醫院吧?！?/br>
瑤姐看了眾人一圈，只得作罷。

幾人在醫務室門口把母子倆送走，哪知道白斯明還真一副也要朝校門口過去的架勢。

謝初鴻無語：“你干嗎，我瞎說的，你真出去??？”

白斯明也無語：“誰跟你出去，我本來就約了人出去吃飯?！?/br>
夏晚黎一愣：“吃完再回來上晚自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