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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都要面對的場景,他既是親歷者,也是地獄景象的制造者,并以此為樂。那么誰能來告訴他,今天晚上的這一批闖關者,到底有什么毛???已經通關的四個人,沒一個按正經流程走。而他在暈了崔戰、忍了光頭、特殊照顧下山虎、網開一面給叢越之后,竟然還耐心地站在這里聽完了兩個闖關者的情話。什么你生氣,我生氣,你擔心我,我擔心你……現在闖關呢,能不能尊重一下環境和氣氛,真當自己家臥室呢?!“范、范總,”叢越小心翼翼捅咕一下范佩陽,低聲提醒,“你要是重點都說差不多了,就別和唐隊展開聊了,”他偷偷瞄得摩斯一眼,“那邊好像多云轉陰了……”何止轉陰。眾闖關者紛紛瞥向守關人,分明是陰轉雷陣雨并伴有短時大風。不過得摩斯的心情可以理解。因為他們這些本應和VIP同一陣營的,都想拿<[防]一盆冷水透心涼>劈頭蓋臉潑過去。當老總了不起?臉好看了不起?大長腿了不起?有男人了不起?!呸。“等你通關?!碧苿C先說了這四個字,既是結束交談,也是傳遞信任。范佩陽沒說話,只深深看他一眼,點頭。神殿的氣氛漸漸沉下來,所有人都看著范佩陽,看他轉身,看他面向得摩斯,看他從容開口。“聊吧,”他語調輕快,就像天氣不錯打算到湖邊跑跑步,“從哪開始?”得摩斯:“……”眾闖關者:“……”總感覺守關人想直接跳到“不通過,去死”這一末尾環節。“你怕過什么嗎?”得摩斯忽然提問,一邊問,一邊走近范佩陽。既然聊,范佩陽就沒打算敷衍,所以他很認真地想了想,才輕輕搖頭:“沒有?!?/br>得摩斯樂了,在他身前站定:“我見過太多你這樣的人了,能力不錯,自視甚高,或許在關卡里算個強者,但強者一旦信心破了,比弱者崩潰得更快?!?/br>范佩陽問:“你認為我會和他們一樣?”得摩斯輕嘲地扯扯嘴角:“不是我認為,是客觀事實。遠古時候,人類懼怕饑餓,懼怕黑暗,懼怕野獸侵襲;現在,人類有了更多欲望,相應的,也就有了更多恐懼……”他嘲諷的笑意更濃,“而現在,你告訴我,你什么都沒怕過,這不可笑嗎?”范佩陽不為所動:“每個人對‘怕’的定義不同,你提了問題,我回答了,如果你不信,爭論沒意義?!?/br>得摩斯盯住他的眼睛:“那我只能自己去看了?!?/br>兩人身高相仿,正好平視。范佩陽迎著他的目光,禮貌客氣:“歡迎?!?/br>眾闖關者:“……”你倆是生死對抗呢還是客戶考察呢!恐懼彌漫的神殿里,每換一個新人,都可能意味著一場新的殺戮。而到了范佩陽這里,眾人圍觀了今晚以來,最井然有序的一次開場。不,不只是開場。接下來的幾分鐘里,“戰場”都異常平靜。就像颶風的風眼,周圍明明都緊張得要命,恨不能屏住呼吸,漩渦中心卻風平浪靜。得摩斯在探尋。范佩陽在被探尋。安靜的對視里,他們無從判斷,得摩斯有沒有捕捉到范佩陽的恐懼,但目測,他至少已經看進了后者心底。因為范佩陽原本清明的眼睛,蒙上一層似有若無的恍然,還不至于像前面那些被窺探的人一樣徹底神智渙散,但這就是被深入侵襲的痕跡。唐凜站的地方,是所有人中,離他們最近的。范佩陽的恐懼是什么?是什么都無所謂。漫長的等待里,一呼一吸間亂掉的心跳里,唐凜只希望,范佩陽通關。得摩斯走進了一個不見底的深淵。每個人心底都有一個深淵,深淵,就是恐懼的載體。人們會把自己所有害怕的東西藏進這個深淵里,有的明確,有的模糊,有的被人清醒認知,有的只是潛意識的投射,連本人都不知道。這些恐懼會變成各種丑陋的怪物,堆滿這個深淵,終日尋找機會,爭先恐后往上爬。窺探并走入這些深淵,是得摩斯的能力之一。他還沒失手過。包括此刻。范佩陽說他沒有害怕的東西,可得摩斯一走進來,就看見了他的深淵。更可笑的是,那深淵的開口面積幾乎占據了他3/4的心底。如果把人的心底比作一片綠地。恐懼深淵就像綠地某處,被偷走了蓋子的井,時刻可能有怪物鉆出,時刻可能有人失足跌入。這些井,有的井口大,有的井口小,有的井深,有的井淺,但歸根結底,都是這片綠地的一個小黑斑,有些過于樂觀的,得摩斯要在綠地上來回找好幾圈,才能尋到隱秘井口。可范佩陽的不用。他的不是井,是隕石砸下來的天坑。就這還“沒怕過什么”?得摩斯沿著深淵壁往下滑,簡直希望下一秒就見底,把那個最大的恐懼搬出來,扔范佩陽臉上。然而滑啊滑,就是不到底。并且得摩斯后知后覺地發現,范佩陽的深淵里,沒有“小怪”。這些由細碎而雜亂的恐懼形成的“小怪物”,理應充滿一個人的深淵,并將那個最大的“終極怪物”嚴密蓋在深淵最底下。可范佩陽的深淵跟拿吸塵器清掃過似的,干干凈凈一個大坑。得摩斯下意識減緩滑行速度,竟罕見地感到一絲不安定。有深淵,就必定有恐懼,如果范佩陽真的無懼一切,那他心底的深淵也應不復存在。所以就只剩一個解釋。那個藏在深淵底下,最大的恐懼怪物,吞噬了它能吞噬的一切,包括同類。得摩斯守關多年,從未遇見過這樣的怪物。他的不安定里,竟也隱約逸出一絲興奮。“唰啦——”晚禮服的摩擦聲里,得摩斯終于滑行到深淵之底。或許在別人看來,他只是望著被探尋者的眼睛。可在他這里,就是一場真真正正的實地考察。深淵的底部比他想象的還要暗,像一個終年不見天日的地牢。得摩斯皺眉起身,一邊拍衣服上的灰塵,一邊四下環顧。漸漸地,他適應了黑暗,終于看清了周遭。這是一片遠比深淵開口小得多的空地,也就神殿那么大,腳下是黑色的泥土,四周是黑色的淵壁,黑色的植被和花朵隨處可見,正中央一個黑色辦公桌,旁邊還立著一座黑色書架,書架上擺滿了書,連書脊望過去,都是一本挨一本的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