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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多問,張口就能報上一堆。老船工動作一頓。何耗子臉色變了,三步并作兩步沖了進來,手里還拿著船槳,警惕地擋在老船工面前,語氣不善地問:“你們到底是什么人?怎會知道這些?”孟戚攤開手,輕描淡寫地說:“這是什么秘密嗎?”“當然,這是……”何耗子驀然住口。“你們青蛇幫內部的事?”孟戚反問,不禁笑道,“古往今來,這樣的事又不是第一遭,哪里談得上秘密?如果你不信,我還能再說一些?!?/br>老船工死死地盯著他,何耗子更是異常緊張。龍脈自然不是無所不知,即使是孟戚,也要根據眼中所見親身所歷之事推測思索,他略一沉吟,便開口道:“原本搶地盤也好,給小吏送錢也罷,你們咬咬牙便過了,總得抱成一團才有飯吃,可惜世事變遷,人心難測?!?/br>何耗子瞪大了眼睛,陸慜更是一臉崇敬,不明白孟戚是怎么看透。墨鯉木著臉,他不能戳穿孟戚,只好保持沉默。倒是錦水先生身在局外,倒是琢磨出一絲不對。這世上的人和事,只要出了意外,都能套上世事變遷人心難測這句話吧!其實孟戚也不是一味唬人。太京城外的這處碼頭年代久遠,楚朝繁盛時期,天南地北的商隊紛涌而至,以前的碼頭自然不夠用,所以專門翻新修整過了。陳朝末年天下大亂,許多百姓家破人亡,即使是太京戶籍的人,也沒有田產糊口,商隊養活了諸多客棧酒樓,也養活了碼頭上的苦力。何耗子跟老船工都是一口的太京話,如果不是京城人,就是在碼頭待了許多年。何耗子尚且不說,老船工必定是親眼看著碼頭渡口繁華興盛,又逐漸敗落的人。按照老船工的年紀算,他壯年之時,恰逢楚朝興盛,一群沒有田產又找不到鋪子做工的人來到碼頭上混飯吃。那時可能搶活的沖突也少,商隊能賺到錢,就不會在雇人方面吝嗇,船只往來不絕,只有缺人的份兒,沒有吃不上飯的道理,可現在呢?孟戚收斂了面上的笑意,轉而問:“那些帶路錢,你要上繳多少?是遇到不懂行的外地商客,勒索得越多,自己能拿到錢就多上一些,否則就白跑一趟?我想,這個錢不會低,該不會是一次二十文?”二十文就是錦水先生給何耗子的錢,為了價錢他們還對峙了好一陣子。孟戚是隨口猜的,看何耗子的表情,孟戚自己也覺得巧了。“真是二十文?先生之前還說十文就行,看來抽走你們錢的人,胃口越來越大了?!泵掀萑粲兴?,領路“賺”來的錢自然比撐船渡江、卸貨來得快,還輕松得多。難道何耗子是心里不痛快,不愿意拿這份錢,受這份盤剝?——不,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就像老船工說的,只要日子能過下去,誰愿意變動呢?謀生最重要,就算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地道。墨鯉以傳音入密試探著問:“孟兄,莫非是他們幫派內部……”“大夫與我所見略同?!?/br>孟戚不等墨鯉回應,直接開口道:“看來貪婪的不止是官吏,還有你們的幫主?!?/br>何耗子船槳都快拿不住了,看孟戚就跟看鬼似的。青蛇幫快要爛透了,除了幫主,那些個長老舵主堂主遍身綾羅,出門就把粗布蓋在外面。一個個雖然還是舊時面孔,卻變成了老船工都認不出的模樣。最初因為自保聚成幫派,多年來爭奪地盤躥上連下,現在終于成了真正的地頭蛇,別說同甘共苦了,直接就跟幫眾變成了兩類人。一方繼續頂風冒雨地在碼頭上討生活,一方則是買田置宅,披貂裘飲美酒,蓄養伎子,整日里醉生夢死,不斷地壓榨手下的人繳更多的錢。幫里的人打心底里羨慕后者的生活,恨不得爬上去變成他們,每次喝酒都要吹噓從舵主堂主那里看見的東西,巴望著將來也能摟著女人躺在家里等錢進門。碼頭這邊不僅多了領路費,還有茶水錢,洗船打掃的錢。所謂洗船就是舀起水一澆,不給茶水錢就不搬貨,領路費是直接命令較大的渡船改位置停泊,沒人帶就不給上船,簡直是雁過拔毛。這就算了,還貪得無厭,價格一漲再漲。何耗子不是什么好人,雖然大頭都要上繳,但錢他確實撈了一些,看著這些雜七雜八的偏門錢越來越多,越來越貴,何耗子徹底慌了。這樣下去青蛇幫就完了,錢他這種苦哈哈享受不到,災禍卻要趕上。好在青蛇幫里有腦子的人不止他一個,最終老楊頭拍板,找個機會大家一起溜走。原本還有人不同意,結果沒幾日,太京就鬧出了皇子奪權弒帝的傳聞,城門都封鎖了好幾日。這還有什么說的,趕緊跑?何耗子拿著船槳,心中懊惱,原本算得好好的,怎么就多出了一個查爺,連帶著來了一幫身份神秘,一眼就看透自己兄弟的人?“啪?!?/br>老船工給了何耗子一個爆栗。——都怪這家伙貪財,來碼頭的路上還想趁機賺一筆“領路錢”,然后就被查爺等人抓了差事,去坑人家書生。☆、第176章無勢者鋌而走險船行四五里,青江水道被一座刀削般的巨巖截斷了。一波波水浪拍擊著巖石,水下暗礁遍布,急流在此形成了數十個漩渦。“斷頭灘到了!”老船工一聲招呼,親自掌舵。船身搖晃,陸慜一頭撞上了艙壁。二皇子悶悶不樂地揉著撞紅的額頭,抬眼就看到何耗子一臉不善地瞅著自己,頓時惱道:“怎么著?還想打架?”何耗子哼道:“咱這船的艙壁薄,你要是撞壞了,就得賠錢?!?/br>提到錢這個字,陸慜臉色一沉,滿身威勢即將發怒。錦水先生盯著他,隨后目光不小心跟何耗子對上了,兩人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疑慮。這個喬裝成車夫的家伙,經常出現這種高位者才有的威勢,每當他們認定這人出身不凡,隨后就被對方表現出的其他細節干擾了判斷。譬如這處船艙,里面彌漫著洗刷不去的魚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