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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蘭的身體忽然一抖,她惶急地叫道:“不好!”銅盆往旁邊一扔,身體撲了過去,想要擋在床前。然而沒有等她撲到那里,就僵在了原地,神情驚駭,偏偏不能動一下。陳總管跟另外一個大宮女已經無聲無息地倒在了地上,他們不是直挺挺摔倒的,而是忽然失去意識,隨后憑空一陣風將他們歪倒的身體托了一下,緩緩放在地上。不止殿內,外面站著的人也無一幸免。就像忽然來了一群瞌睡蟲,把所有人都放倒了,眾人倚靠著墻壁、柱子、桌子直接進入了夢鄉。太子勉力撐坐起來,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幕令人瞠目結舌的景象。眨眼間,寢宮內還清醒的人就只剩下了他跟郁蘭。“咳咳?!?/br>郁蘭拋出去的銅盆被人接住了,甚至連水都沒有撒出來。房梁上蹲著一只貍花貓,它伸出腦袋,迷惑地看著周圍。“阿虎……”太子緩緩轉頭,終于看到了那兩個不速之客。太子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蒼白消瘦,嘴唇發紫。墨鯉打量著太子的時候,這位齊朝的太子同樣在審視他與孟戚。“原來是孟國師?!碧拥哪抗饴湓诿掀萆砩?,苦笑道,“難怪若入無人之地?!?/br>“你見過我?”孟戚并不準備隱瞞身份,他將手中的銅盆放在架子上,踱步到床邊。宮女郁蘭的眼珠都快要瞪出來了,神情焦急萬分。太子扶著郁蘭的肩膀,艱難地試圖起身。“別動?!?/br>“喵?!?/br>墨鯉的聲音與貍貓的叫聲同時響起。殿內瞬間一靜。太子看了看貍貓,又看孟戚與墨鯉,總覺得這兩個人是貓領來的。“孤曾在錦衣衛的密報里見過孟國師的畫像,雖然只得三分.神形,但也勉強可認。國師今日前來,是為了繼續討還三年前的毀屋掘藥之仇?”太子說話時氣若游絲,好像隨時都會斷氣。孟戚神情冷淡,摩挲著手指,忽然說:“錦衣衛得我各類靈藥數十株,你吃了多少?”“東宮的藥房里有小半株參,乃是父皇賜下的,國師可以取走?!碧泳従徧苫卮采?,疲倦地閉上眼睛,斷斷續續地說,“孤快要死了,只希望國師不要遷怒殿內這些無辜的宮人,他們本已不幸,如今又被禁衛軍困在這里,生死未卜,不知前路。至于那些錦衣衛,本也是奉命辦事,國師這些年來殺了不少,應該也夠了?!?/br>“哦?”孟戚更加感覺到這位齊朝太子的異常。“你怎么不勸我,不要殺你的父皇?”太子閉口不言。孟戚立刻望向墨鯉,后者開口道:“是心疾,需要進一步診脈?!?/br>見到太子一副看穿了生死、什么都無所謂的模樣,孟戚目光一轉,走到了宮女郁蘭身邊。“你很忠心,可惜實力不濟,就算放到江湖上,這樣的武功……可能連三流高手都不及?!泵掀輰τ籼m憤怒的目光視若不見,徑自道,“我聽說你們想要找太醫,卻進不了東宮?這可真是巧了,我身后這位就是大夫?!?/br>郁蘭望向墨鯉,眼神里透著不信任。就算是大夫,這么年輕有什么用?孟戚注意到太子聽到大夫兩個字的時候,眼皮只是動了動,就沒有別的反應了。“你不想太子死,整個東宮都不想太子死,是也不是?”孟戚隨手解開了郁蘭的xue道。郁蘭沒有大喊大叫,她伸手摸向自己的咽喉,警惕地問:“你要做什么?謀逆,還是行刺?”“不不,這是我要問你們的話?!?/br>孟戚神情一變,笑意盡收,周身氣勢迫人,郁蘭忍不住倒退一步。“說吧,試圖謀逆的人是誰?”孟戚明著是逼問郁蘭,其實還是沖著太子去的。只是太子病入膏肓,虛弱至極,如果被內家高手的勁氣掃到,估計會當場斃命。郁蘭神色慌亂地說:“謀逆?婢子怎么可能知道這樣的事?”“你或許不知道,可這座宮殿的主人一定知道,說來有趣,我與大夫進宮的時候,恰好看到有一群內侍在荒廢的院子里挖坑,準備埋一個匣子,那里面……”太子猛地睜開了眼睛,隨后就是一陣猛咳,嘴角邊又開始溢出鮮血。郁蘭大驚,正要上前卻被墨鯉擋在了后面。“住手!”郁蘭看到太子被“挾持”,急得要大喊。這時太子臉上忽然有了一絲血色,精神也像好了很多。“郁蘭,等等?!?/br>太子阻止道,他看著自己的手腕,神情復雜。有股暖流隨著經脈擴散到身體各處,窒悶的胸口隨之一輕,太子病了多年,也見過修煉內功的人,知道內力可以短暫緩解他的病痛,可是從未有這樣立竿見影的效果。可惜,太遲了。太子面露苦笑,低聲道:“大夫看了孤,這會兒應該轉身就走?!?/br>“我不是太醫,治不好你,也用不著怕?!蹦庪S口道。“扁鵲見桓侯,轉身就跑,何也?”太子繼續苦笑道,“‘司命之所屬,無奈何矣’?!?/br>墨鯉抬眼,鄭重地說:“原來太子也懂幾分醫術?”“孤不懂醫術,但知道人心,所以總會有人跟孤說實話,”太子恢復了一些元氣,說話時也不再氣若游絲,斷斷續續了。墨鯉繼續號脈,緩緩道:“這病最初應是風邪入體,發熱癥,渾身疼痛不止。因吃了藥卻不見好,反反復復,拖了許久。隨后病勢加重,開始稍一疲乏就頭暈目眩,心口疼痛,到最后根本無法走動,連用膳、說話都會透不過氣?!?/br>宮女郁蘭震驚地聽著,急切地問:“大夫,殿下的病……”“正如太子自己所說,來不及了?!蹦巼@了口氣。“怎么會,殿下剛才的臉色好了很多,比吃藥還要管用?!庇籼m滿目希翼。“只是治標,不能治本,最多維持半天?!蹦幨栈靥柮}的手,搖頭說,“如果在發熱癥的時候,及時更換藥方,對癥下藥,這病還能治。初時因為走動、騎馬感到頭暈,透不過氣的時候,這病或許能治?,F在開始咳血,已經太遲了,心脈影響肺脈,已經破裂淤血,臟腑出現水腫,我亦無能為力?!?/br>郁蘭哆嗦著,忽然無聲地哭了起來。墨鯉有些沉重,又有些想不明白。“尋常百姓無錢治病,或者找不著大夫,耽擱了病情,病又來得兇險,故而無救。你是東宮太子,太醫為何連風熱癥之險都未能發現?!?/br>“因為他們敷衍了事,不是開太平方,就是彼此推脫。殿下自幼體弱多病,太醫院的人都不肯來東宮!”郁蘭滿腔憤怒,恨得連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