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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了個方向。諾大的一塊空地上,地面被燒得黑一塊白一塊的,旁邊搭了一個棚子,有很多披麻戴孝的人蹲在那里燒紙錢,放聲嚎哭。“昨天剛剛燒過一次,再就要等三天之后了……”虎子看不到棚子那邊的情況,他的話還沒說完,依稀看到有個影子從自己身邊掠過,虎子驚訝轉頭,赫然發現大夫不見了,身邊只剩下那個長得很好看的人了。“我們去拿草藥?!泵掀菝⑼暮竽X勺說。雖然青湖鎮的人可悲又可憎,但是世間又豈止一個青湖鎮。孟戚不像墨鯉那樣壓抑著怒火,即使再慘烈的景象,入了他的眼,也進不了心。孟戚隱約感到這樣的自己不對勁,他無視一切,他逐漸對鮮活的事物失去興趣,只有憤怒與殺意能讓他感覺到自己還活著。這樣糟糕的情況已經持續很久了,直到最近遇到那位大夫才忽然好了很多。當初在那座宅院第一次遇見,孟戚就感到這個人很不一般,與眾不同。——所以他才一反常態,跑去跟蹤對方。令孟戚意外的是,自己居然被發現了,還被斬斷了衣袖。天下間,像這樣的高手有幾人?!那些人不是垂垂老矣,就是背靠著一方勢力,吞服著所謂的天材地寶得來深厚的內力。這個自稱莫離的人,與那些人都不同,他竟然是玄葫神醫的傳人。孟戚當即認定自己突然被這人吸引,是直覺的指引!他是大夫,還是一位內功深厚武學高深的大夫,肯定能治好自己的??!說什么都不能放過!孟戚慢悠悠地想,唇畔依稀浮現一抹笑意。孩童轉頭時無意間撞上,竟看得呆了。“……大俠,你在笑什么???”虎子揉揉鼻子,這里的煙太濃,嗆得他想咳嗽。“沒有什么?!泵掀輸苛诵θ?,垂眸想,也許這就是自己的運氣,遇到的這位玄葫神醫高徒是個從未出過遠門的人,未經塵世濁浪,少歷世間之事,很容易打動。這樣純粹的人,能一直堅持本心嗎?在權勢、美色、財富面前,能夠毫不在意嗎?紅塵之中,不止有誘惑,還有怨憎愛恨,以及它們生出的惡。——當世間的罪惡通過人性的愚昧殘忍,赤.裸的暴.露在他眼前時,他會憤怒嗎?會被怒火吞噬了理智,殺盡整個青湖鎮的人嗎?孟戚無聲的笑,似乎很期待,卻又有一絲隱約的痛苦,因為他知道,自己的病更嚴重了。孩童悄悄鉆進紫微星君廟。這次有孟戚暗中跟隨,虎子有驚無險的偷完了草藥,當他鉆回窄巷時,墨鯉已經在哪里等著他們了。墨鯉的臉色很難看,正極力壓抑著什么。孟戚很自然地問道:“那邊有病人嗎?”“有兩個剛送去的老人,病得不算重,還保持著清醒……他們都一心在念叨紫微星君,期盼天火早日降臨,帶他們脫離塵世?!蹦庪[隱感到煩躁,這樣的人怎么救?棚子里停了十來具尸體,都燒成了焦炭,黑乎乎的一團。尸體旁邊圍著披麻戴孝的人,他們哭得真情實意,有的人甚至哭暈了過去,可見悲痛是真真切切的,然而也是他們,親手把人送上了黃泉路。為何會有這樣矛盾的人?愚昧至此。墨鯉閉了閉眼,想讓自己冷靜一些。“這里的時疫并不嚴重,倘若按方服藥,三五日的工夫也就好了。如果青湖鎮上的人不是在一起吃飯,也不會很快蔓延成了時疫?!?/br>“你的意思是——這病其實不會死人?”孟戚試探著問。“也不盡然,體虛者患上,拖延數日后轉為咳疾,便很難救治了。這寒冬臘月,老者孩童都在家中,許多人原本不會染病……”墨鯉神情冷肅,沒有繼續說下去。虎子愣愣地站著,也不知道聽懂沒有。“你的林叔在哪里,我們去給他送藥?!蹦幐╊^,沒有再看遠處那群嚎哭的人。虎子連忙抱起裝滿草藥的布袋,跑到前面帶路。孟戚跟在墨鯉身后,不著痕跡的打量著他。“你看我做甚?”墨鯉莫名其妙地問。孟戚練的武功很特異,善于隱蔽氣息,他又很注意,結果才看了這么幾眼,就被墨鯉察覺了。常人背后不會長眼睛,然而墨鯉不是人,他沒有多余的眼睛,卻有靈力。墨鯉覺得身后的人眼神像是鋒利的刀,時不時就要戳自己兩下,偏偏孟戚自以為隱蔽,看得肆無忌憚。“我以為你會殺死那些圣蓮壇的人?!?/br>“圣蓮壇號稱教眾十萬,教中有三十六圣女,七十二壇主,香主多得不計其數。殺了這一個,別處的香主來了,青湖鎮還是一般模樣,如果想救這里的人,必須要用別的辦法?!蹦幷Z氣平靜,好像剛才滿眼怒意的人不是他。孟戚失笑,低聲道:“這些人惡貫滿盈,殺了再說,為何要想那么多?”墨鯉轉頭看了他一眼,想知道自己的病患是不是又發病了。墨鯉淡淡地說:“殺人無用?!?/br>“哦?”孟戚神情驟變,邪意諷刺的笑意浮現在唇角。墨鯉同樣壓低了聲音,這是為了不讓前面的虎子聽到他們的談話,他意有所指地說,“除非你能殺盡世間人,否則殺人解決不了問題。我的老師說過,殺人無用,‘殺’之一字,可做懲戒,可以震懾。若要救世救人,卻不能以殺了之,后續不問。這世間諸事,從未因為人死就了結的?!?/br>孟戚故意嘆道:“果然是懸壺救世的神醫高徒說出來的話?!?/br>——救世?救人?笑話!這世間有什么值得救!孟戚眼眸泛紅,顯出隱隱的癲狂之色。“你要救青湖鎮的人?”“不?!蹦幐纱嗟慕o了一個字。孟戚被這個意外的回答嗆得一怔,神情也僵住了。“你說什么?”孟戚懷疑自己聽錯了。“你既然聽說過玄葫神醫的名號,難道不知道他的行事準則?我師從秦老先生,難道只學了武功跟醫術?”“救該救之人,治能治之病……我記得,不過何為該救之人?”孟戚喃喃。墨鯉忽然伸手塞了一枚寧神丸給孟戚,提醒他又發病了,然后說:“善惡放在一邊不說,最簡單的一條,就是有求生救己之念。如果病患自己都不想活,大夫為何要攔著?”“這么說,那些自盡的人,你是不會救了?”孟戚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跟墨鯉抬這個杠,他心底隱隱有種希望,卻又不知道那是什么。“自盡?如果他們有別的活路,又何必要自絕于世?!蹦幒闷獾貙χ约旱牟』颊f,“你是偶爾發瘋想殺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