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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到一陣嘻嘻笑聲,與一口倒吸的涼氣,屋里酒味濃重。江熠點亮燭火,將室內照得通明。這才看見原本規整的桌上,此時有點亂。季禎白天送過來的那壺酒的蓋子開了,一只小小的玉瓶正泡在里頭。剛才笑嘻嘻的聲音正是它了。江熠走過去將夢魘拎出來,此時玉瓶不知泡了多久,此時顏色都好像變了些。夢魘的兩個腦袋其實并非是互相獨立,倒不如說是一個人的兩種想法具像化了而已?,F在被江熠拎出來,兩個腦袋的反應也是不同。一個醉的不知魔事,嘴里哼著不知什么話。另一個倒還有些清醒,可一張嘴說的也是半胡話,什么“大王饒命?!?,“酒不醉人人自醉?!敝惖寞傉Z。也不知道它們費了多大勁兒弄開酒壺蓋子把自己泡進去。江熠懶得與小魔物計較,他將酒壺蓋上,將玉瓶擺回它們該在的位置。又聽夢魘開口嚷嚷:“禎禎吶,禎禎……”此時聽見季禎的名字,江熠的動作一頓,不知怎么想到季禎的那節修長白皙,又被點綴了幾抹紅痕的脖頸。夢魘白天時知道季禎得了江熠許諾,自己以后是要跟著季禎去作惡多端的。雖然也沒了以前的自由,但與季禎那樣的壞人在一起,總歸要比和江熠這樣清冷禁欲的修士在一起來得舒服。如果說先前只是這樣一個緣故,現在夢魘吃醉了酒,暈暈乎乎覺得世上簡直沒有比喝酒還美的事情了。它們以前借著別人的軀殼不是沒有喝過酒,但是像季禎拿過來這樣的絕頂好酒是真的沒有喝過。夢魘仿佛已經預見了以后跟著季禎吃香喝辣,天天搞事的日子,太美妙了。酒壯慫魔膽,夢魘大著舌頭叫了幾聲季禎的名字后,忽然大聲道:“我知道你喜歡季禎!”江熠的回想被這聲音打斷,又好像是被這聲音給撞破,他一時竟覺得有些微窘迫,江熠的聲音冷下來,他捏住玉瓶,“休要胡言亂語?!?/br>夢魘打了個嗝,好像不知道江熠在說什么,此時另外一個聲音說,“哇嗚嗚嗚,季禎好壞,我好喜歡的?!?/br>江熠這才明白過來,剛才夢魘的那句話并非在質問自己,而是吃醉了自問自答。他心跳略快,腦海里卻自發為自己的異常找到了自洽的理由。魔最擅長誘人墮落,動搖心性,血妖如此,夢魘也是如此。是它們在影響我,而非季禎。——季禎泡在浴桶中,一夜折騰當下終于告一段落,他將腦袋泡進水里,一下又鉆出來。季禎尋著記憶掰著手指頭算了算,夢境之中邊城之亂具體結束在哪一天他并不清楚,但是大體上如今已經快要過半了。他想到方才江熠的樣子,還是有些想不清楚江熠在不高興什么。季禎細細回想今天一晚上的事情,結合江熠的表現,他猜想江熠很可能是因為梁冷摸了自己的脖子才生氣。可江熠究竟是生梁冷的氣還是自己的氣,這點季禎一下又想不太明白了。他唯一知道的事情是留給自己棒打鴛鴦的時間不多了。如此一來,季禎有了些緊迫感。如果邊城亂局一定,他和江熠的婚約就要掰了,那他現在攏共剩不下多少時間。別說睡了江熠,他連江熠的嘴都沒親過。到時候即便是自己先退了婚,季禎要覺得是便宜了江熠和梁冷。季禎從前十多年的人生里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招人喜歡,偏偏因為入夢醒來開始懷疑這一點,順心暢快都沒以往單純,江熠與梁冷這對狗男男就是罪魁禍首。江熠對人態度還總是反反復復,搞不清楚他想的是什么。季禎自己擦干身子穿好里衣,喊來若華給自己擦干頭發,中間還在想江熠和梁冷的事兒,想到不清楚的地方忍不住嘆了一口氣。若華聽見了就問,“爺,怎么了?”“你說一件事我想不明白該怎么辦呢?”季禎皺眉問她。“問出來不就明白了,爺想什么想不明白?”若華本是打算幫季禎出謀劃策,卻沒想到季禎聽見這句話以后眼睛一亮。“你說的對?!迸c其糾結一個這么簡單的問題,他主動問問不是容易很多?江熠到底在想什么,他有沒有不高興,為什么不高興。季禎稍一收拾后,披上外衣就往外跑。季禎一鼓作氣跑到江熠房門前,見里面亮著燭火,推門就喊,“江重光?!?/br>門哐當被推開,外面的冷風直灌,將房內燭火都吹得略一蕩漾。江熠正站在自己床邊,手上還拿著自己的外衣。季禎沒想到他大冬天脫了外衣以后,里面竟然連個夾層都沒有,就剩下一件里衣??粗羌镆挛⑽⒊ㄩ_的弧度,季禎不難想到他進來之前江熠正在干什么。江熠轉看向自己時候的臉龐帶著一些意外,但姿容絕好,合之以江熠本身冷然的氣質,不可褻瀆之感更甚。季禎見狀一愣,忍不住往江熠半敞著的胸膛里看了幾眼,那肌理結實,看上去便是手感絕佳。他的目光毫無顧忌地盯著江熠,自己的來意都一時忘了,季禎有點饞。江熠攏好自己的里衣,看著季禎問,“何事?”衣服擋住了季禎的視線,讓他回過神來,再看向江熠便很不滿意。看這拘謹的小媳婦模樣,對自己未婚夫婿如此防備,不知內情還真要當他是個正經人。季禎在心里暗哼了一聲。一旁的玉瓶此時已經被江熠用法術噤聲,但沉默不代表里頭的夢魘聽不見外面的聲音。事實上自從季禎沖進門來,玉瓶就開始在原地瘋狂搖晃。江熠有些慶幸自己早早把夢魘禁言,否則不知這會兒它會說出多少胡話。季禎關上門,走到江熠面前便問他:“你是不是,”他說話時仰著頭,極有靈氣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江熠,直直要看到江熠的眼底,仿佛能洞察人心。季禎把話說完,“你是不是生氣了?”江熠否認:“我沒有?!?/br>他不僅將里衣穿好,說著話又要披上外袍,退后半步與季禎拉開一些距離。季禎滿臉懷疑地看著他,“真的嗎?”江熠點頭,“真的?!?/br>他回答得毫不猶豫,的確不像是說謊了,季禎又問出另一個猜想,“那你是生梁冷的氣了嗎?”江熠不擅長說謊,但其實也沒有仔細想過自己對梁冷的態度。此時被季禎一問,他先是沉默下來,而后才說,“我不知道?!?/br>他的確不知道。不知道自己因為什么立場對梁冷感到不悅,不知道自己現在有沒有對梁冷感到不悅。而在季禎聽來,生氣沒生氣都不知道,這不是敷衍自己的假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