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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抵在唇邊,指節一點點塞進牙齒間,重重咬了下去。才止住血的傷口再次被牙齒刺破,鮮血涌出來,卻因為麻木而失去了痛覺。而此刻,聞簫終于嗚咽出聲。進入六月,明南的天氣一直很好,陽光萬頃,整座城市都明亮起來。聞簫從房間出來時,外婆穿著一身孔雀藍刺繡旗袍,剛澆完花。“時間還早,鍋里有八寶粥和紫薯饅頭,吃了再走?”只看了一眼,外婆就皺了眉,“怎么臉色這么差?不舒服?”“昨晚突然……胃疼?!甭労嵣ひ羯硢〉叵裰馗忻?,他走到廚房,把早飯端到餐桌上,拉開椅子坐下,又出了神。外婆提醒:“你筷子和喝粥的勺子都沒有拿?!?/br>聞簫像系統出了故障的機器,幾秒后才緩慢起身。注意到聞簫下唇破開的傷口,以及左手指節上多出的疤——昨天進房間前還沒有,不像是什么器物傷的,反倒是像……自己用牙齒咬的。不知道是多狠、用了多大的力氣,才傷得這么重,幾乎能見骨。外婆視線追著聞簫的動作,嘴唇動了動,見他執著瓷勺緩慢喝粥,想到這孩子一直內斂能忍,卻生生咬出這般的傷口,到底沒忍心馬上就問發生了什么事,只道:“簫簫,有什么事,如果愿意,可以跟外婆聊一聊?!?/br>聞簫沒有抬頭,只低低“嗯”了一聲。吃完早飯,窗外已經有了喧鬧,車聲人聲漸起。聞簫撐著門框換上白色運動鞋,手搭在金屬門把上,往下摁了一次,沒能打開。停了幾秒,他再次用力,門才開了。外婆見他要往外走,連忙把人叫?。骸昂嵑?,你忘了書包沒拿?!?/br>轉身把黑色書包拎出來,拉好拉鏈遞到聞簫手里,外婆關切:“怎么像失了魂似的?”單肩把書包掛好,聞簫否認,“沒什么,只是昨晚沒睡好?!彼麤]血色的嘴唇繃緊,又垂眼說了聲,“我去學校了?!?/br>校門口,程小寧已經就位。他穿一件條紋襯衣,皮帶扎緊,手背在后面,依然中氣十足。“以為穿了件長得跟校服很像的衣服就能蒙混過光?你是在欺騙自己的良心還是欺騙我的眼睛?沒有明南附中標志的衣服,沒有靈魂!”“說過多少次了,愛學習可以,但走路不要看書!你以為你是二郎神有三只眼可以用?”“聞簫!”聞簫遲緩轉身,看見朝自己揮手的趙一陽以及旁邊的上官煜。三個人一起往教室走。趙一陽沿路跟認識的人打招呼,一邊吐槽:“昨晚上刷題到兩點還是三點?我懷疑天天睡眠不足會導致我長不高!要是以后我無法突破185,我就送一面錦旗給學校!”上官煜:“寫上‘無良學校,毀我身高’?”趙一陽拍在上官煜肩上,大笑:“哈哈哈陛下果然才思敏捷、文采過人!這個可以記下來,不過我還是不希望有朝一日我能用上!”他又轉向聞簫:“你嘴唇下面怎么破的,這地方受傷是不是特別疼?而且昨晚上你是不是也熬夜了?臉色差成這樣,像大病了一場。老許有些話還是對的,比如‘學習重要,身體也重要!’”說完他發現,聞簫機械地邁著步子,注意力不知道游離到了什么地方,仿佛屏蔽了周圍,自己剛剛說的話完全沒被當事人聽見。趙一陽落后半步,問上官煜:“聞簫這是怎么了?難道我剛剛聲音太???”“你嗓門很大?!鄙瞎凫戏龇鲅坨R,“大佬可能是在思考某一道難度系數五顆星的題目?!?/br>趙一陽點頭:“有道理!”教室最后一排,拉開椅子,視線落在一旁空著的桌椅上,聞簫搭在椅背上的手驀地收緊。他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在教室見到池野,那時剛睡醒,開了罐雪碧醒神,問,“你怎么在這里?”可現在,他下意識地想——你怎么不在這里?要是在……多好。不確定是不是高考才結束的原因,班里的學習氛圍空前高漲,早自習許光啟悄悄站到后門查崗,發現全班竟然沒有一個人在看漫畫玩手機聊天,一時間忍不住抬頭看了看班級牌,確定自己沒走錯地方。做完課間cao回來,趙一陽正展開化學卷子找聞簫問問題,許睿從門外沖進來,跟衣服著了火似的:“出事了!出大事了!”趙一陽掏掏耳朵:“學委,地球要炸了還是明年的高考提前了?話筒給您,您說個清楚?!?/br>幾人沒注意到的地方,聞簫筆尖壓在紙面上,半晌一動未動。許睿急地氣喘不上來,他左右看看,發現沒人注意,才壓低聲音,“是池哥!池哥來學校了!”趙一陽看他表情不對,心也跟著提起來,連忙問:“然后呢?”上官煜也放下筆轉身看過來。許睿按著胸口:“做完課間cao上來我準備去找老許問題,在辦公室門口看見池哥站老許辦公桌旁邊,好像是要說休學的事!”趙一陽猛站起身:“我靠,還真他媽是大事!走走走!”許睿沒明白:“走去哪兒?”“去辦公室偷聽??!你不去?”“當然要去!”許睿追上,“等等,現在沒在辦公室,他們去談話室了!”附中每個辦公室旁邊都配有談話室,用途是讓老師和學生放松談心,順帶保障學生的隱私,但一直沒怎么用得上。后來不知道哪個老師在里面放了一個枕頭,從此就成了中午不回家的老師午休的寶地。到了談話室門口,許光啟拿鑰匙開門,池野站在后面,下意識地朝理一班的位置望過去。還有幾分鐘上課,聞簫現在應該在刷題。如果實在太困,他會趴下睡五分鐘的覺,大半張臉藏在臂彎,只露出白皙柔軟的耳朵以及明顯的發旋。要是有人吵了他睡覺,他會露出寒星似的眼睛,里面盛滿不耐。但他又很少發火,理智總是強于情緒。若是再從旁邊輕輕拍拍他的背,或者伸手幫他捂住耳朵,他又會像得到安撫的小獸,重新閉眼睡過去。身上的刺那么軟,軟的讓觸碰的掌心微癢難舍。從昨夜開始,池野心里就透了風,空曠仿佛荒原,沒有邊際、沒有支點。關上談話室的門,許光啟仔細打量池野,“又瘦了?!?/br>池野身上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難得將拉鏈拉到了標準高度。他回答:“可能是我在長高?!?/br>許光啟見他神色沉郁,眉宇間都是rou眼可發覺的疲倦,以及一些別的他看不明白的情緒,跟高一才進校時的意氣風發比起來,變了許多。緩了緩心情,他才問:“剛剛在辦公室,你說想談休學的問題,對嗎?”“對?!背匾罢竞?,收斂了所有的漫不經心,肅著表情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