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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按下暫停鍵般,聞簫定在原地,落在淺色木地板上的影子跟風里的燭光一樣微顫,許久才聽見他很輕地應了一聲,“您放心,我知道?!?/br>聞簫的行李周六上午到的,他來明南時只拖了一個行李箱,里面一半是書,一半衣服。別的東西全打包好,走的郵政的平郵。便宜是便宜,就是慢如狗,讓聞簫懷疑自己那幾大包的行李是不是先繞著地球跑了兩圈。郵政的工作人員聲音異常洪亮,“東西死沉死沉,裝的都是些啥?我們不給送到家門口,你自己來搬??!”聲音混著信號雜音,聞簫把手機拿遠了些。等對面人說完了,他才湊近聽筒回答,“知道了,現在就過來?!?/br>雖然是冬天,但已經立了春,風沒前兩個月那么凍人了。明南的天氣不錯,昨天今天都有太陽。從樓道出來,聞簫被陽光晃得瞇了瞇眼,他把黑色衛衣的帽子撈起來戴上,稍低下頭,這才好受不少。郵政離得不算遠,走路差不多十五分鐘,站街沿上,聞簫把手機地圖調出來,研究完路線,選了條近路。九章路路如其名,跟數學題一個復雜程度,聞簫捏著手機,站在一堵磚墻面前,深刻懷疑是不是地圖出了問題,要不就是墻有問題,反正迷路不可能是他自己的原因。正準備原路返回,轉角的位置突然竄出一個矮矮的粉紅色人影,頭上扎的小辮子在空氣里甩出半個圓,閉著眼跟小炮彈一樣往前跑。聞簫把人認出來——數學題老算不對那小女孩。他伸手拽住小女孩衣服的帽子,“別跑了,前面沒路了?!?/br>小女孩一個原地急剎,頂著長短不齊、路邊野草似的劉海,仰頭一看,“可樂哥哥?”又睜著一雙大眼睛望向聞簫身后那堵墻,呆了兩秒,完了大喊道,“哥——”喊完不知道說什么,學著聞簫的話,“別跑了,前面沒路了!”跟召喚術似的,話音剛在巷子里蕩了兩圈,一個穿黑色薄外套的就到了聞簫面前,開口:“草他媽的誰這么虧心,過完年壓歲錢花不完往這兒砌了堵墻?”聞簫心想,這差不多也是我想說的話了。來人從外表判斷,跟他年紀差不多大,頭發是標準的板寸,一根根往上支棱,輪廓線條利落又干凈,長得順眼。穿一條松松垮垮的工裝褲,褲子上銀色的金屬鏈不知道在哪兒去蒙了一層灰,讓人懷疑是不是明南的霧霾太重。立在旁邊,聽見傳來的凌亂腳步聲,聞簫出聲提醒,“人追來了?!?/br>然后他看見,這人的第一反應,是把他meimei擋在了身后。池野左右看了兩眼,見地上躺著一破爛晾衣桿,也不嫌臟,腳尖一勾,半空里把晾衣桿抓在手里,習慣性地揮了兩下,又朝身后問,“芽芽,數數現在能數到多少了?”“1,2,3,4,5——”“三百能數到嗎?”芽芽自豪回答,“我能!”池野嘴角一勾,眼尾帶了點邪氣,“那足夠了,往那堵墻邊上站,閉眼睛趴墻上數到三百,明白?”“明白!”“行,去吧,沒叫你你別睜眼?!?/br>叮囑完,等芽芽趴在墻面上開始嘀嘀咕咕數數,池野才像是剛看到聞簫,“兄弟,要走趕緊,不然被誤會是我同伙——”“池野你小子厲害啊,他媽的這么快就把幫手都找著了?不是喜歡死繃著單打獨斗嗎,這是怕了你爺爺們了?”池野朝聞簫無奈一笑,攤手,“這下沒辦法了?!?/br>從頭到腳把自己這個“同伙”打量了一遍——身高是不錯,但清瘦又文弱,臉色嘴唇都淡的沒什么血色,讓人懷疑是不是營養不太充足還缺乏鍛煉。池野提議:“要不,你跟我meimei一起去數數?”聞簫掃他一眼,站著沒動。池野手上轉了圈破晾衣桿,“你說,我現在吼兩句說你就是個過路的,要趕回家吃晚飯,他們信不信?”聞簫懷疑這人腦子不太聰明:“現在是上午十點?!?/br>“哦,”池野順著改口,“那趕回家吃午飯?”聞簫判定,這人腦子確實不太聰明。對面的人手已經全員就位,粗粗目測,不下十個人,正嚷著話逞威勢,個個都仿佛修行過。聞簫轉開視線,問池野,“你哪兒去引了這么一群馬蜂?嗡嗡煩人?!?/br>“哥哥太香,這不招蜂引蝶嗎?”池野笑起來,眼尾弧度下彎,但眼睛里卻是半點笑意也沒有。他盯著對面,嘴里問聞簫,“不走?一會兒可真走不了了?!?/br>聞簫從旁邊的墻上扯下一截手臂長的廢棄塑料水管,捏在手里,還算順手,又反問池野,“我走了,你一個人,能護得下你meimei?”池野偏頭認真看了聞簫一眼,話里正經不少,“謝了,哪天請你喝酒?!闭f完,又補一句,“五塊錢一瓶那種,貴了的買不起?!?/br>聞簫懶得應。“81,82,83,84,84,85……”池野當先沖上去,一竿掃過,直往人臉上落,打頭那人痛叫一聲,鼻血就濺出來了。勾拳揮倒側邊襲來的人,池野還有空說話,“送你個開門紅,大吉大利!”一邊打,他一邊拿余光瞥聞簫,發現這人一副細銀邊眼鏡,衛衣帽子戴得嚴嚴實實,跟個書呆子社恐似的,斯斯文文弱雞樣,沒想到出手既狠又利落,一根破塑料水管,在他手里跟趙信的長槍一個效果,指哪兒哪兒遭殃。以為是個對三,沒想到是個王炸。“97,98,99,101——”“芽芽,100是被你昨晚上兌著AD鈣奶喝了?”聽池野說話,芽芽數數的聲音停住,過幾秒又顫顫重來,“99,100,101……”打趴下三個,聞簫把塑料水管從震麻了的右手拋到左手,問池野,“你讓你meimei數到三百,是不是太膨脹了?”一腳把聞簫背后偷襲的人踹倒,池野把手里晾衣桿翻了個花,還十分囂張地吹了聲口哨,“放心,她菜,數到一百九十九,就又開始數一百零一,無限帶循環,從小到大,我就沒聽她數利索過?!?/br>聞簫:……這場架的總體難度比聞簫估計的要低,或者說,是隊友很給力,沒有拖后腿。反正,聞簫很盡興,認識到天氣冷了,運動運動會比較暖和。等最后一個人也跑沒影了,聞簫扔開塑料水管,拍了拍手上的灰,最后把帽子摘了下來。再聽后面數數的,正數到一百九十九,一百零一,一百零二。池野單腳支著墻,一身懶散地靠墻壁上,遠遠朝他妹喊話,“數累了沒,休息休息?”芽芽停下數數,拖長聲音抱怨,“累了,三百怎么還沒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