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挺傻的?！?/br>
“說了你可能不信，最開始不跟他斷，是因為真的喜歡過?！?/br>
他們那地方閉塞極了，通車都只有走山路去等鄰村的大巴，村里人也是上學上到初中就算高學歷，再往上念也沒幾個出去的，還不如早點賺錢娶媳婦。

蔣思明簡直是那塊鳥屎地上的奇跡，他不光靠念書走了還回鄉捐錢，每年都資助一兩個學生?，F在想起來，那人不過是為了曾經受過的窮出一口氣，又順便幫公司做面子賺點社會效益。

但那時候，他根本看不透這背后的彎彎道道。

彼時，蔣思明簡直是鍍了金還得鑲上玉，溫文爾雅還進退有度，還給了他重新上學的機會，從他十六歲開始被資助，一直到十八歲，蔣思明rou雯群衣靈耙吾飼留遛粑肆巴都是他心里神一樣的存在。

所以，剛成年誤跟蔣思明發生rou體關系，他特別羞愧，他以為是自己心里臟把蔣思明也帶到了邪門歪道上。

蔣思明給他錢，他都不敢拿，還傻顛顛怕蔣思明回鄉不習慣吃不好，天天精細了給人送飯，再后來被蔣思明帶到了城里上高中，放在身邊，更是覺得自己被天上的餡餅砸中了，一個粗俗小子，入了那人的青眼。

幸好他一直還存著點兒理智，在第一次撞破蔣思明和別人在一起，沒撕破臉皮問他怎么能出軌，后來就乏了也終于看清了。

想走，也不容易。

“他那種人，喝著別人的血都會覺得腥，從來不做虧本買賣?！?/br>
火鍋已經上來了，倆人誰也沒動筷子，氣泡從鍋底往上翻涌。

他繼續說，“我爸常年下不了床，癱瘓。家里治不起，就象征性熬點藥湯子吊著命。蔣思明給治了沒治好，后事兒都是他給辦的，我媽管都沒管就跑了?！?/br>
“我都不在意我媽的去向。他還給我動了不少關系，查了人到底在哪兒?！?/br>
林岑說：“我就算能還得起錢，也還欠著恩。他能不做人，我不可以?！?/br>
彭子年心中五味雜陳，掏不出來一句合適的話，干脆閉嘴給林岑敬了一杯。

…

回去的時候，林岑扯了個借口和彭子年分開，自己七拐八拐到了學校偏門后邊的停車場。

逃了講座、酒足飯飽又聊了個暢快，再見到蔣思明時，林岑看他都順眼了很多，靠著車窗懶懶地打了聲招呼。

“怎么有酒味？”蔣思明湊近林岑，“你喝酒了？”

林岑把他推開，自己縱著鼻子聞衣服袖子，沒聞出酒臭，反倒被洗衣液的味道沖了頭。

“狗鼻子都沒你靈，你當資本家還真是可惜了?！彼f，“城西派出所，正缺你這種好犬?！?/br>
“我看你是忘了上回嘴賤的后果了，我要是狗，你是什么？母狗？還得是改不了吃屎的那種?！?/br>
林岑冷笑：“我想改，架不住有人總喂我?！?/br>
蔣思明還挺納悶，林岑今兒怎么順著自己的話往下走了。等車上了正道，才反應過，那人是在諷刺自己，把自己的子子孫孫跟排泄物劃了等號，一下子又惡心又好笑。

“寶貝兒，犯得著這么損我嗎，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我可替你不值?！彼蛉さ?，“嘴上逞能可沒用，你下次該吃還得吃?！?/br>
倆人都是惹人嫌的個中翹楚，彼此交鋒短時間內還分不出勝負，你一句我一句地抬杠，氣氛難得還算融洽。

期間蔣思明還接了個電話。

林岑在一旁，從只言片語里弄清楚了，他們扯皮的是蔣思明前陣子頭疼的那個并收案。

被收購的是個小有名氣的創業公司，蔣思明看中了其中的一款游戲和背后的技術團隊，接手部門都準備好了只有價格一直談不攏。

為了壓價，蔣思明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抓著幾個創始人的嫌隙挑撥，還攔截其他試圖鉆空子的資本方，最后把人逼到主動跟他低頭。

這手段可不光彩，林岑卻總是能被這樣的蔣思明吸引，像一頭盯準目標的狐貍，沒有其他野獸張揚跋扈，但總能打出致命一擊。

他聽著聽著就入了神，一直到蔣思明結束通話，才醒悟自己竟然生生聽了半個小時。

“寶貝兒，過來給我親一口?！笔Y思明吞了獵物，猶在興奮。

而林岑正因為剛才的認知，陷入了自我厭棄中，不肯接近蔣思明，反而挪動到最遠處，身體力行地表示拒絕。

蔣思明心情好，不想強迫他，捏了他腿一把就沒再耍流氓。

被這通電話打斷的氣氛回不去了，倆人就保持了挺遠的距離彼此沉默。

過了好久，林岑才緩緩放松身體，貼著車門看黃昏街景。

……

云彩很濃壓到穹廬邊界，天際和前路分不清明，都被沉到地平線下的落日余暉染上暖色，車窗映上的蔣思明也柔和很多，襯得人年輕了幾歲。

他見到虛影里嘴唇在開合，也聽到了聲音，但卻懷疑自己聽錯了話。

“你說什么？”

“寶貝兒，你們班是不是有個學生叫……趙青鶴？?！?/br>
“你問他做什么？”

“下午講座見到就記住了?！笔Y思明趁著堵車，轉頭看他，“說正在我公司實習，還要了張我名片，挺有意思的?！?/br>
林岑盯著蔣思明的眼神，試圖從里面挖出點兒情緒，然而什么異樣都沒有，好像真的只是想起來才問問。

但他不傻，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嗅到了蔣思明的心思，想來也是，趙青鶴那種白玉蘭似的人，蔣思明怎么可能忍得住，不摘一枝下來聞聞味兒。

林岑說不上來心里頭什么滋味，沒有很平淡的接受，也沒有翻起來驚濤駭浪，只是舌尖微微有些苦。

“你最好別碰他?！绷轴牭阶约赫f，“他跟你以前碰的人都不一樣?！?/br>
蔣思明不為所動，反倒調侃他：“是他不一樣，還是你吃醋了？”

林岑神色淡淡，沒有回答。

窗外，夜幕降來，幾粒星星提早掛了上去，光芒微弱，稱著林岑眸色也隨之變深，他看著這座生活了三年的城市，恍然覺得一樓一宇都十分陌生。

小心蔣思明，他不是什么好人。

蔣思明被工作絆住。

林岑他這學期也很忙，一周四天課，他還比別人多出一篇論文要寫。白天的時間不是泡在圖書館就是在實驗室；到了晚上還得和出國訪問的導師敲定研究進度。一個多小時的高強度動腦，經常把他累到不想動，趴桌子上就能合衣睡過去。

林岑是被來電鈴聲吵醒的，摸索著拿到手機往地上一扔，聲音還在繼續，索性就不管了，被子一蒙裝死。

反應了一兩秒，方覺出不對，他不光躺在床上，腰上還搭著一條胳膊。

回頭一看才發現是睡眼惺忪的蔣思明，也不知道是什么時候過來的。

蔣思明推搡他，“把鈴聲按了?！?/br>
他現在腦子還是懵的，下意識照他說的把手機撿了起來。

鈴聲也適時斷了。

林岑縮回被子里，嘟囔道：“半夜過來的？”

“昨天忙完太晚，看你睡的太死，沒折騰你?！笔Y思明伸手搭在眼睛上，擋著光，“幾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