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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未開,便勞煩蘇大人再蹲上幾日大牢。他日重獲自由之時,相信你的仕途也會隨之更上一層?!?/br>他一看就是有備而來,竟變戲法一樣,從袖中摸出一塊素白的帕子,一支女子用的眉筆,遞給蘇玄:“可否將那座山畫出?”蘇玄接過來,掂在手里沉吟片刻,卻是一笑道:“這帕子做工真是精細,讓我留著吧?!?/br>他神態從容地將手帕折起,放入袖中,然后從衣擺上撕下一塊料子來,提起眉筆,在上面勾勒。靖千江在旁邊聽著他二人說話,又看到這一幕,深深、緩緩地呼吸了一下。蘇玄的畫工極佳,記性也好,幾乎沒什么停頓,很快就把曲長負要的東西畫了出來,自己端詳了一下,然后遞給曲長負。“當地道路曲折,做此圖所用的時間也有限,怕是不能詳盡,你去的時候多帶點人手,萬勿大意?!?/br>靖千江忽然抬手,越過曲長負,將蘇玄那角衣擺給接了過去,冷冷道:“多謝蘇知縣費心?!?/br>蘇玄的手指一緊,沒有松開,臉上倒是淡笑如舊,靖千江目光深邃地回望,漠然神情之后,是一派的犀利與冷冽。兩人的對峙只在短短片刻,而后蘇玄不著痕跡地將手松開,任由靖千江把地圖拿走。他行了個禮,和和氣氣地說道:“一別經年,璟王殿下雖然改易容貌,但性情脾氣都還如舊?!?/br>靖千江微微一哂,抬手便將面上易容除下,對著蘇玄頷首:“蘇相,久見了?!?/br>當年朝中人人皆知,蘇相有一樣本事,那就是無論是人是物,只消被他看過的,都能將其獨有特點牢牢記在心中。他跟靖千江就算是不太對付,也算同朝多年,再加上看曲長負對待這個侍從十分特殊,心中便已隱隱有了猜測,出言一試,果然沒錯。蘇玄道:“方才在言談之間,有瑕提到前世之說,未見殿下詫異之色,看來,得此機緣的人可真是不少?!?/br>他話里有話:“能夠重生一回,尤其得跟殿下說句恭喜?!?/br>這話聽起來似乎有什么玄機,曲長負在旁邊聽著,眼睛微微一瞇。靖千江負手道:“不過,既然能夠從頭再來,人人想做的,都是彌補遺憾,斷沒有一次要比上一次糟糕的道理,所以——”他話鋒一轉:“上一世蘇相中舉之后,直接進了翰林院,而后官運亨通,平步青云,但你如今放著大道不走,反而外調為知縣,不知此意為何?”說到“此意為何”四個字的時候,他的聲音微微上挑,雖然神情似是平靜,但咄咄逼人之勢已經礴然欲出。蘇玄仍是那副淡然溫和的樣子:“明光大道未必能走出好的結果,玄,此生志不在仕途?!?/br>靖千江眸底銳芒閃過,片刻之后,才嘴角一松,露出個略顯輕慢的笑容:“蘇相,恕本王直言,有時候結果好壞,看的不是你走什么路,而是走路的是什么人?!?/br>他的眼線彎彎瞇起,似嗔似諷:“你究竟能不能如愿以償,本王拭目以待?!?/br>“二位故友重逢,難分難舍,實在是很令人感動。但眼下還有要事,請改日再敘舊罷?!?/br>曲長負終于慢吞吞地開口道:“璟王殿下,麻煩把你的臉遮一遮,咱們出去了?!?/br>曲長負這話說的可是太膈應人了,要不是從他嘴里出來的,恐怕當場都能挨打。靖千江和蘇玄聽到“難分難舍”四個字,表情都很古怪,也不知道應該是誰更惡心一點。他們頓時都不愿意和對方說話了,唇槍舌劍總算停止。等到從牢里出來,曲長負問靖千江:“你和蘇玄是怎么回事?”靖千江和蘇玄原先雖然也不投脾氣,但并不至于有這么大的敵意,如今卻是有幾分針鋒相對的敵意。曲長負不知道,那是因為上一世他死后,蘇玄竟然聯合羌族造反,。誰都沒想到向來溫文爾雅的蘇相瘋狂起來竟然這樣不擇手段,靖千江費了很大力氣才平定了這場戰局。當時,齊徽已經為死去的樂有瑕立了衣冠冢下葬,蘇玄卻以為尸體已經找到,甚至帶兵挖墳。靖千江為了阻止,跟他在曲長負的墳前大戰了一場。最后戰事平定,兩人的結局是蘇玄不知所蹤,而他,自殺身亡。靖千江原先對蘇玄這個人了解的不深,但經歷過那幾場大戰,兩人立場認知完全相反,也才深刻地了解到了彼此的執念和瘋狂。蘇玄外表看似溫雅,實際上是個行事非常極端的人,因此這一世回來,兩人看見對方,心中都生出了格外的提防。曲長負雖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但他們之間的異狀,自然是一點也瞞不過他。但這些太過于沉重和壓抑的過往,靖千江并不想再讓曲長負知道。他笑了笑道:“就是后來政見不合的一些舊怨?!?/br>輕描淡寫地將這件事一句話帶過,靖千江又問曲長負:“打算什么時候去看看那幫山匪?”曲長負若有所思,但是沒有追問,回答靖千江的問題:“改日不如撞日……”他淡淡一笑:“今晚就先回去睡吧?!?/br>36、粲如鳳來儀無論是解決流民的問題還是調查那伙詭異山匪的動向,都是迫在眉睫之事,曲長負倒也不是不心急。但目前除了蘇玄那張簡略的地圖,他對當地情況一無所知,總也不能貿然前往。曲長負先后派遣了小端小伍等人領著三撥暗衛,分別從東西南接近三門山,了解情況。那里地勢險峻,道路錯綜,最關鍵的是還要小心不能被里面的山匪發現,想要探查情況極其不易。足足過了兩日,這幫人才灰頭土臉地回來齊了。小伍那只隊伍有了很大的收獲——他們抓回來一個人。這名男子——或者應該說少年,看起來也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錦衣華服,長了一張白白嫩嫩的娃娃臉,在昏迷中也是嘴唇微嘟,一副受盡了委屈的可憐樣,瞧著實在不像個山賊。連曲長負都表示懷疑:“你們不會是把過路的行人給捉來了罷?”小伍道:“少爺放心,應該不是??匆娺@人的時候,我們已經在山的很里面了,如果是普通人,怕是根本就到不了那個地方便會被山賊殺害。不過……他也真不像是窮兇極惡的山賊?!?/br>據他說,這個少年當時神色倉惶,孤身一人,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當時小伍出去捉他,他還問小伍是不是來這山上報仇的。曲長負神色微動,道:“原話是怎么說的?”小伍想了想:“他好像說,‘你們是什么人?怎么上山的,來給今天剛死的那幾個人報仇嗎?’我順著說了句就是要報仇,讓他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