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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肅笑納。江南水鄉,雖是水路暢通,卻皆是小道,大船換了畫舫繼續前行,一路桃紅柳綠,一步一景,當真是與京城不同的風土人情。此處水患治理的差不多,道路上雖還有衣衫襤褸之人,但到底干凈,人的臉上更多的是對未來的期待。水鄉女子比之北方更多幾分柔情,當真宛如從水中洗滌的一般,說話都是輕聲細語的。然而再輕聲細語與眾不同,沈塘都是目不斜視,冷酷無情,以身作則做好夫君典范,畢竟多看一眼都覺得腰疼,而他不看,就有名正言順的理由阻止夫人去看。這種事情也就小廝費力些,得不時幫助主家拒絕那些被吸引來的蜂蝶,大部分都是識趣的,卻也有那些見是兩個男子甘愿為妾的。對付這一類沈公子當真是毫不留情,狂風掃落葉:“良家女子哪里會自甘墮落,主動請纓做人妾室,莫非是家教不嚴,教出了個倚門賣笑的?!?/br>那姑娘紅著眼睛掩面而逃,沈塘一展折扇毫無愧疚,正想回去向夫人邀功,卻是聽見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景???”沈塘順著聲音望過去,在看到那道更熟悉的身影時懵了一下:“子玉?你怎么在這里?你什么時候在這里的?”“不久,也就看完了景琛你舌戰那姑娘的全過程罷了?!痹其Φ?。只不過半年多不見,他身上的氣質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褪去了幾分文人的孱弱感,倒真有了幾分磐石般的堅硬。沈塘略有些尷尬:“讓子玉兄看笑話了?!?/br>“無事,左右看的也不少?!痹其ё笥掖蛄苛艘环?,看到林肅時拱了拱手,“林兄好久不見?!?/br>他雖知道了林肅的字,但為了避免給他惹麻煩,卻是注意沒有去稱呼。林肅起身讓座:“子玉兄好久不見,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如今一別數月,若非你主動打招呼,我未必敢認?!?/br>“林兄謬贊了?!痹其Я闷鹨屡圩诓枭嶂?,他未著官服,只一身青色便衣,卻有百姓路過之時行禮后方才離去,連那茶舍主人也是熱情的捧上了茶水,叫了一聲:“云大人?!?/br>雖是熱情,卻不做打擾。云洄治理河道,卻也算此地的父母官,若非真正愛民如子,也不能得百姓如此恭敬。云洄落座,其身后跟著的一個娃娃臉的少年卻是殷勤的為其擦著桌子,讓那茶舍之人都有幾分無可施為的地方。小少年動作殷勤卻不貿然插話打擾,忙完了以后就眼睛亮晶晶的站在一旁,看起來鮮活的很。少年臉生的小,皮膚卻白皙,再配上一雙靈動的眼睛看起來倒像是哪家的小公子,討喜的很,沈塘懶得去插林肅他們的話頭,只偶爾說說趣事,目光卻是轉到了小少年那里,揮了揮扇子招呼人過來問話。少年看了云洄一眼,得其點頭后機靈的跑到了沈塘面前。“你這小家伙多大了?”沈塘跟逗小孩兒似的。“我不是小家伙,今年已經十六了,再過幾年就要加冠了?!鄙倌曷曇羟辶枇璧?,就像此處的流水一樣。沈塘來了興致:“你平時都跟著你們家大人么?跟了多久了?他平時都做什么?”少年又瞥了云洄一眼:“大人來了我便一直跟著了,照顧衣食起居自然要一直跟著,至于大人平時做什么,我不通文墨,不知道?!?/br>“你家大人學富五車,竟也不教你識字?”沈塘也不在意云洄平時做什么,他只是閑得無聊好像找到了一件新奇的玩具一樣興致勃勃的研究玩法。“不是,大人雖公務繁忙,但還是教我識字了?!鄙倌甑膱A眼睛中閃過一絲羞愧,“只是我天生不通,總是學不會,非大人之過?!?/br>“哎,你這可是狡辯了,俗話說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你學不會,還是師父教的不好?!鄙蛱猎谀桥c少年詭辯。少年雖生的機靈,但到底真的不通文墨,哪里辯的過這曾經滿嘴風流的沈少爺,頓時急的白皙的小臉通紅:“你是大人的朋友,怎么能說大人的不是?”“你這般護著,難不成戀慕你家大人?”沈塘敲了敲他那描金的折扇,正得意的時候被林肅伸過來掐了一下腰提醒。小少年縱是有思慕之情,可此處風土皆是委婉為主,哪里受過這么直白的挑破,一時站在原地臉頰通紅,眼眶中已經在蓄淚了:“你胡說,你…非君子!”沈塘沒想到會將人逗哭,一時忐忑,然后對上了云洄看過來的眼神,更是坐立難安。云洄拉了少年在身旁坐下,遞了塊帕子過去溫聲道:“他慣常好戲弄人,你不必理他?!?/br>小少年努力收著眼睛里的水汽,云洄看向了沈塘道:“云某離開京城之前景琛送我禮物之時我還未曾回禮,如今卻是要我回雙倍禮了?!?/br>這哪是送禮,這分明是要算賬。沈塘訕笑一聲,對那小少年說道:“你別生氣,我素來口無遮攔慣了,今日覺得你親近,多說了兩句,我同你道歉,你若覺得無禮,我以后收斂一些,不冒犯你便是?!?/br>小少年抬頭看了云洄一眼,對沈塘道:“無妨,也是我小心眼了些,您也莫要怪罪我失禮之處?!?/br>“不怪罪不怪罪?!鄙蛱列α艘幌?,看向了云洄道,“我同你家這位道歉了,也被原諒了,禮可不可以不送了?”云洄瞥了林肅一眼,見他不管,便知道是放任彼此玩笑了:“好說,一碼歸一碼,當日云某離京,景琛兄所送圖冊至今保存完好,研究細致,大開眼界,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云某收集江南名冊十余倍,不日送給林兄做參考可好?”“多謝子玉兄厚贈?!绷置C接話道。“為何不送給我?”沈塘面色微妙。云洄端起茶盞道:“送你有何用?”沈塘:“……”云子玉你變了,你再也不是原來那個純潔的云子玉了!你瞅瞅這都學了什么烏七八糟的,君子非禮勿言呢?不對,為什么送他沒用?沈塘瞪向了云洄:“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云某應該知道什么?不如景琛兄同我說說?!痹其逖判Φ?。沈塘怎么可能說得出口,萬一猜錯了,他與夫人的位置不就暴露了。作為夫君最后的堅守,此事必須隱瞞起來。“沒什么,多謝子玉兄好意?!鄙蛱劣X得自己真的得去求一道護身符了。他鄉遇故知乃是大喜之事,茶舍之中并非久談之地,云洄在此處定居,直接邀請兩人過府做客。他官拜四品,居住卻是清簡,院子雖不多,卻干凈整潔,住下林肅二人和隨從綽綽有余?!拔冶具€想著要住在何處才好,如今借住你這里倒是便宜許多,也順便可以教教小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