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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語的聊起了別的事情。很快,另外有幾人也記起了昨晚的那場意外,紛紛詢問譚知風徐玕的狀況,譚知風起身一一回答著,大家則倍感唏噓——開封自從去年一直不太平,邊關戰事不斷,這兩年又是大比之年,這本來越發繁榮的都城,日益富足的王朝,幾十年的平靜和興盛,卻仿佛在這個冬春交接的時候,走到了一個令人彷徨不安的拐點上。士子們總是對這種事格外敏感,先前那為了一篇賦爭論不休的幾個人嘆息道:“’風雨如晦,雞鳴不已!‘我們在此飽食終日,又有誰知道西北邊陲的韓相公、范大人,還有那些被派去助戰的將士們如今境遇如何呢?!我倒是羨慕李維銘,至少能在范公麾下,為戰事盡一點自己的微薄之力!”周彥敬聽罷,開口勸道:“大家也不必如此悲觀,我們讀書人,即使去了邊疆也未必能殺死幾個敵人,不如發憤圖強,好好讀書,明年若能高中,就能入朝為天家分憂了。到時候我們可以聯名上書,勸說天家廣開言路,厲兵秣馬,收復西北的失地,重振大宋國威!”他這一番話說的眾人又重新精神振作起來,譚知風特地囑咐灼灼出去打了些清淡的好酒,士子們在酒館里開懷暢飲,議論著破敵之策,一直到月上中天才紛紛起身告辭離開。……“你當真要現在寫文章?”譚知風滿心擔憂的看著徐玕,說道:“離太學開館招生還有幾天呢,呂揚也沒有說讓你馬上把文章給他啊?!?/br>“我傷勢如何,他們知道的很清楚?!毙飓\答道,“這次館試,他們不會讓我置身事外的。既然如此……”“既然如此,咱們就得顯得積極點?”灼灼在一旁托著腮問道:“呃,大、大神?用不用我們給你磨墨呀?我打從前就很羨慕那些站在讀書人身后為他們磨墨的侍女,看起來很優雅,很知性的樣子?!?/br>“你可真是小姐身子丫鬟命?!扁⑩⑷滩蛔≈S刺道:“磨墨是個辛苦活,你干吧,我保證一會兒你就撂攤子?!?/br>“你敢小瞧我?!”灼灼來了脾氣,“墨!裳裳去給jiejie我拿墨來!”眼看原本嚴肅的氣氛一下子又被灼灼攪的令人哭笑不得,譚知風的腦子里還回響著下午大家的議論,早已變得一片混亂了,他琢磨了半天才開口問徐玕道:“那……要寫什么?”徐玕道:“他們先前教的那些,我已經無從得知。但想來應該和前朝差不太多——無非是詩、賦、策論,剩下的就是考察經文:貼經和墨義。好在從古到今,考的都是四書五經,這些,我這么多世背了無數遍,是不會出錯的?!?/br>裳裳已經拿來了硯臺和磨條,灼灼高興的把袖子一攏,抓過墨條在硯臺里用力的打圈,一邊打一邊道:“哎呀,哎呀,這大概就叫做紅袖添香吧?”徐玕沉默的坐在桌前,譚知風和猗猗則眼看著灼灼在那兒不知疲倦的折騰著。猗猗小聲問譚知風道:“你覺得,他們當真會讓徐玕進考場么?”“我不知道?!弊T知風嘆了口氣:“若他不去呢?”猗猗不再說話,譚知風終于看不下去了,他對灼灼說:“灼灼啊……你沒見過猗猗是怎么磨墨記賬的嗎?你要加點水才行啊?!?/br>灼灼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跑到后面加了半硯臺水,這次剛一把墨條丟進去,啪的一灘水就濺到了裳裳臉上,裳裳嚇了一跳,一摸還黑乎乎的,他不敢跟灼灼抱怨,只能愁眉苦臉的到后面洗臉去了。第97章上考場“不過,”灼灼一邊磨一邊好奇的問道:“詩我知道,那賦啊,策論啊難道不是一回事?都是怎么個寫法呀?”徐玕道:“賦,就是’鋪采文,體物寫志‘,是’抒胸臆‘,而策論,則是’議時弊‘,自然不同?!闭f罷,他看看譚知風,又望向墻壁中那溫暖的跳動著的火焰,沉聲道:“試望平原,蔓草縈骨,拱木斂魂。人生到此,天道寧論?!”灼灼不覺停住了手,屋里眾人連呼吸都變得小心而安靜,只有爐火偶爾的噼啪聲。見灼灼一臉不解,猗猗輕聲道:“平原上荒草間累累白骨,拱木下到處是縈縈亡魂,人生已經至此,天道又何處能尋?!”徐玕接著道:“……戰馬蹄印交疊,戰車軌跡交錯,黃沙飛揚,戰歌四起……而如今……烽煙已滅,烽火斷絕,多少戰士埋骨九泉之下,不知如今是否得到了安息?”“……已矣哉!春草衰敗,秋風驚起,秋風消退,春草又生……周而復始沒有停歇……綾羅綢緞化作塵土,樓池亭館皆成灰燼,琴瑟湮滅,丘壟夷為平地……自古皆有死,莫不飲恨而吞聲……”他說完之后,灼灼手中那滴著水的墨塊咣當一聲掉在硯臺摔成兩節,她愣愣的道:“這……這有點太凄慘了,你不會打算考場上寫這個吧?難道不、不應該寫些歌功頌德的嗎?”徐玕淡淡道:“我不曾為人歌功頌德,不知該如何寫?!?/br>“好了,灼灼,你累了吧?”譚知風一瞧灼灼把賬臺上弄的一團糟,而一旁的猗猗就要發怒,他趕緊搶在猗猗之前把那硯臺和段成兩截的墨條端到他和徐玕坐的這張桌子上,對他們兩人道:“快、快去休息,明天還有不少事情呢?!?/br>猗猗沒好氣的瞪了灼灼一眼,說道:“成事不足,敗事有余!”而灼灼不好意思的活動了一下手腕:“呵呵,我看我還是拿刀槍劍戟什么的比較合適,紅袖添香這樣的活兒……嗯……就交給知風你啦!”說著,她窈窕的身影一晃,很快消失在了賬臺旁邊。猗猗“哼”了一聲,點點碧綠的光圈閃爍,他也眼看著就不見了。譚知風看著灼灼攪的慘不忍睹的墨,小心的用紙吸掉一部分水,然后撿起半塊墨條仔細的研磨起來。徐玕坐在桌邊看著他,問道:“知風,你害怕打仗嗎?”“你好像問過我這個問題?!弊T知風仍然研著墨,他輕聲回答:“我也回答過了?!?/br>“我記得,你說你不怕,你只是難過?!毙飓\雙臂環抱胸前,他沉聲道:“可是最可怕的戰爭,往往不是在兩軍對壘,兵戎相見之間?!?/br>“我知道?!弊T知風一點也沒有停頓,而是平靜的回答道:“沒有硝煙的戰場……有時候比橫尸遍野,流血滿地的真正的戰場更加可怕,這個……我還是知道的?!?/br>“沒錯?!毙飓\挪到譚知風的身邊,抬手一下下摸著他的頭發:“知風,我希望你能安全?!?/br>“你安全,我就安全?!弊T知風把硯臺往徐玕面前一推:“瞧,墨已經磨好了?!?/br>徐玕收回手,對他一笑,將筆潤濕,吸了吸水分,然后蘸了墨汁,對譚知風道:“你去睡吧?!?/br>譚知風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