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先通知了娜奧米，她高興地出門迎接我，迅速看了眼我手里的東西。如果是她這樣很有眼力見的人也許馬上就能認出來。我內心緊張地等待她的反應。

希望她不要動手。

出乎意料的是，娜奧米的反應并沒有多大變化。

“先進來吧。喝咖啡嗎？”

我內心忐忑地回道：

“好的，拜托了?！?/br>
看起來好像不會打我。但我隨后又突然想起了安娜貝爾偷jingzi的事，還有娜奧米說過舍不得和凱斯分手的話。

也許她偷拍了凱斯的照片準備做點什么。

腦子里突然浮現出這樣的想法，但我馬上打消了這個念頭。

即使這樣，我也沒有立場指責她。

我懷著這樣那樣的想法走進了娜奧米家的接待室，那里坐著一位喝著紅茶、提前到來的客人。飄蕩的香氣讓我第一眼就發現了他的存在。

“哦！”

剛一和那個男人對上視線，他就像在演話劇一樣發出了一聲夸張的感嘆。我的身體一瞬間僵硬了，脊梁上竄上一股寒意，冰冷的汗水從我手心滲出。

格雷森坐在沙發上興致勃勃地看著我，好像在打賭我會不會在這里發作一樣。

沒關系。

我急忙穩住呼吸。我已經快要痊愈了，沒有藥也沒有關系。

再加上這里是娜奧米的家，保鏢也守在門外，格雷森也不會想在這種地方鬧事，損壞自己的形象的。

……真的是這樣嗎？

這個想法一閃而過，如果是格雷森的話，他絕不會在乎別人是怎么看他的。我僵硬在原地，無法動彈。

哈啊，哈啊。

大腦一片空白，手上提的東西不知道什么時候掉到了地上，但我無心察覺。

“哎呀，發生什么事啦？”

娜奧米驚訝的臉龐出現在我眼前。定格的世界重新復活。等我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從娜奧米的房子里跑出來了。

轎車正在豪宅外待命。站在轎車旁的司機一看到我，立刻打開了后座的門。

“嗯，謝謝?！?/br>
我好不容易才勉強說出話來。坐到車里后，遲來的恐懼讓我渾身顫抖起來。我閉上眼睛把頭靠在車窗上，緊接著駕駛座的門被打開了。我睜開眼睛一看，是司機坐上駕駛座準備離開了。在幾乎沒有震動的汽車里，我用雙臂環抱住身體，又重新閉上了眼睛。車里和往常一樣，彌漫著凱斯淡淡的荷爾蒙的香味。我閉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氣，做了幾次深呼吸，直到身體不再顫抖。但無論怎么深呼吸，身體卻一直難以平靜下來。

凱斯那令我安定的香氣今天卻仿佛失靈了，也許是因為我的周期越來越近了。

我好不容易抬起眼皮，車窗外的風景從我眼前急速掠過。大腦眩暈得讓人難以忍受，我只能拼命大口呼吸著凱斯的香氣。但他的香氣卻一直只在我的口腔中打轉，始終進不了我的身體里去。

“延雨你還好嗎？延雨！”

司機轉過頭來看著我大喊。但我沒法回答他。無法控制的急促呼吸在一瞬間驟然停止。

*

*

……？

淡淡的香氣從不遠處飄來，我貪婪地吸了一口氣，比剛才更加濃烈的香氣撲鼻而來。

“對，再深入一點?！?/br>
頭頂上傳來了一個平靜的聲音。我按照那個聲音的指示，再次深吸了一口氣。

“咳咳?！?/br>
我突然咳嗽起來，渾身痙攣不止。那個聲音的主人默默地抱著抽搐中的我。

“哈啊，哈啊?！?/br>
眼淚止不住地從我眼角流下，我費力睜開眼睛，白天熟悉的風景映入我的眼簾——我仍然坐在車里，不同的是，我正被凱斯抱在懷中。

“??！”

我驟然被拉回現實，努力想要站起來，但失敗了。因為凱斯在我掙扎的瞬間立刻緊緊抱住了想要逃跑的我。他把我的頭壓在胸口，讓我逃脫不了，只能硬著頭皮窩在他的臂彎里。在我渾身僵硬的時候，凱斯濃郁的荷爾蒙在密閉的空間內飄蕩。我慢慢吐出了一口顫抖的呼吸。

身體的力量一點點被抽空。凱斯緊緊抱住我，直到我放松下來。

“現在好點了嗎？”

“是的……”

發病后伴隨的眩暈讓我一點精神也沒有。我迷迷糊糊地想起了娜奧米，得告訴凱斯我失敗了，怎么開口呢……

凱斯開門見山道：

“怎么搞的？發生什么事了？”

平靜的聲音和平時沒什么不同，到目前為止，凱斯還沒有責備過我。我想開口說點什么，但怎么也想不出合適的詞來。凱斯默默地等著我開口。過了半天，我好不容易發出了聲音。

“帕克小姐……我去了帕克小姐的住宅，還帶了Tiffany。在帕克小姐的住宅里還沒事，然后我被帶去了接待室。然后，在那里，米勒先生……”

當我談到格雷森的時候，我說不下去了。當時的恐懼又復活了，身體也跟著僵硬起來。凱斯輕拍著我的后背，就像哄小孩子一樣。我咬住了嘴唇。

“那么沒說出口吧?！?/br>
我在他懷里害怕地縮成一團。答案是肯定的。我閉上了眼睛。

“很抱歉……”

凱斯漫不經心地說道：

“就這樣還想著痊愈嗎？”

我真切地感受到，在那一瞬間我的心臟縮成了一團。是覺得寒心嗎？如果繼續這樣發展下去，會不會覺得我已經毫無用處了呢？

怎么辦？怎么辦？

“胳膊還好嗎，要到拆線的時間了……”

我好不容易想起了一件我能做的事，但只得到了凱斯一個無所謂的回答。

“查爾斯會看著辦的?！?/br>
我失聲了。

“好的……”

是我不可信吧。

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又要哭了。我閉上眼睛，死死咬住了下唇，好不容易開口說道：

“對不起……還讓您來接我，讓我下來吧?！?/br>
我的聲音哽咽了。凱斯仍然抱著我，撫摸著我的后背。他突然把鼻子埋到我的頭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或許是嘆了一口氣。

“沒辦法，因為你不能沒有我?！?/br>
我徹底絕望了。我再次哽咽著說了一聲“對不起”，但凱斯什么話也沒說。我一動不動地蜷縮在他的懷里，咬緊牙關，拼命忍住了哭泣的沖動。

要用斯圖爾特說的方法。

只剩下這個方法了。我雖然下定決心要整理好對凱斯的感情，但我不想成為無用的存在。至少到最后，我想做一個有能力的秘書。

但直到現在，這香氣依舊會讓我這么心痛。

我閉上眼睛，顫抖著深吸了一口氣。直到那時，凱斯還抱著我。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有一點是肯定的。

我的無能，只會讓他感到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