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熾正坐在角落里，用手掩著胸口出血的地方。

岳靈走過去：“是什么樣的幻境厲害到讓你甘愿被捅?！?/br>
蘇熾緩緩抬眼，發現岳靈安然無恙的時候，譏諷一句：“論冷心冷情，我自然比不上你?！?/br>
“他不會傷我，只要信這一點，幻境就無空子可鉆?！?/br>
“切?！?/br>
岳靈倒也不多話，只是在他旁邊的石階坐下來，眼簾時不時垂下來。

“還想不想出去了，睡睡睡?！碧K熾嗔怒一句。

岳靈睜開眼：“你一直都知道些什么對嗎？”

蘇熾似有戒備：“那你說說我知道些什么?！?/br>
“你不明說，看來是不敢說?！?/br>
蘇熾冷笑道：“岳靈，你未免對自己的猜測也太自信了些?！?/br>
岳靈竭力將蘇熾拉到和自己同一頻道：“關于你沒有權限這件事，不知道你是故意提示我，還是你說漏嘴——如果連你都沒有權限，那只能是他有?！?/br>
蘇熾語塞，神色越發復雜。

岳靈心中明了，直接開口：“主事，站在上帝視角看夠了嗎？出來吧?！?/br>
主事從通道深處走過來時，步伐格外從容，連神態都比往時溫和不少：“我以為你們會在幻境那關廢掉，可惜了?！?/br>
蘇熾呵地笑一聲：“又關我什么事？我難道不是被無緣無故牽涉進來的嗎？”

“和你蘇熾有沒有關系過后再論，”主事說完后特地轉向岳靈，“你如果不來就永遠相安無事，為什么非要碰我書閣禁地？”

岳靈：“我剛才還思考過你為什么要去使用禁術，但現在你一走近我就明白了，看來你是連掩飾都不屑了——我說得對嗎？夏城最兇煞的鬼靈?！?/br>
蘇熾隨即抬頭看了主事一眼，可很快就斂回目光，臉上并看不出意外神色。

主事站立于半明半暗的區域中，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聽見他陰惻惻的聲音：“多謝你幫我解決那只煞靈——我的仇人，我沒想到它困在那里這么多年，竟然越來越難纏，最后竟把我給殺了，就在半年前?！?/br>
岳靈冷徹的目光梭巡在主事被籠罩于昏暗中的臉龐：“你如何維持現在的模樣，又怎么不被同僚發現？”

他剛一說完，便立即反應過來：“哦，難怪隱在市井中當酒侍，盡量減少在委員會逗留的時間，被發現的概率不就減少了嗎？”

“是啊，市井中人足夠天真，糊弄幾句就過去了，根本沒能耐發現我的身份，”主事頓了頓，“至于怎么維持現在的模樣，你猜猜？”

“尹照，”岳靈眸光驟暗，讓人有種風雨欲來的感覺，“他的血?！?/br>
“擁有人身的鬼，和我也算是同類，既然就在我眼皮子底下，為什么不充分利用呢？從你們進來夏城的那一刻我就已經打算好了，真是一路順利，”主事深棕的眼底壓著執拗和偏狂，一改之前滴水不漏的模樣，“不止，還不止。在這幾個月，夏城里但凡有瀕臨死亡的人，都會被我在最后一刻抽走靈魂，把他們殘余的生息凝聚起來，足夠掩蓋住我身上的死氣了?！?/br>
岳靈用左手指腹覆住銀戒：“那些委員會以為私逃的靈魂后來被你一并扔在凌岸莊園附近，不僅是為了引來獵鬼人，更為了把我的注意力引開，尹照竟然能讓你這樣用心?！?/br>
“還好，不是很費力，不過你放心，他走得不痛苦，況且，從他出來的那一刻就已經無知無覺?！?/br>
“還真是酒里下了蠱惑他的東西?！?/br>
“不是酒，你忘了，給他治眼睛的東西還是我交給你的?！?/br>
察覺到主事的每一句話都精準地在岳靈怒點上蹦跶的時候，蘇熾真真有一種叫天不應交地不靈的感覺，畢竟打起來免不了禍及自己。

岳靈：“有夠不擇手段的?！?/br>
主事：“能達目的就好，夏城不能絕無主?！?/br>
“省些大義凜然吧，你不過是舍不得權力，更舍不得睥睨一切的感覺?！?/br>
“閉嘴?！?/br>
岳靈微微笑了一下：“你真可憐，你渴望的維持人身，是我輕易就能給到尹照的東西?！?/br>
主事亦笑：“無常神，可我把一切都毀了?！?/br>
岳靈斂回笑意：“你該下地獄?！?/br>
“我該下地獄，不過你得先去探路，”主事緩緩走近他們，“這里是我靈識里的地方，你們能被我殺掉，可要是殺了我，那么就永遠困在這里吧?！?/br>
“靠?！碧K熾低聲咒罵一句。

岳靈：“你本就是死人，還談什么殺不殺的?！?/br>
“我今天一日殺掉兩位神祗，好歹算是一件大事，可惜不能宣揚，只能瞞下來?！敝魇峦瑯蛹に?。

然而主事沒想到激不著岳靈，反而激到蘇熾——

蘇熾止住胸口流出的血后，把染滿血的手往岳靈身上抹了抹：“深色衣服，不礙事?！?/br>
“蘇、熾?！奔偃粼漓`的眼神可以殺人，蘇熾已經被就地正法了。

蘇熾嘆了口氣，起身走向主事：“岳靈，樹擇良木而棲，但凡我權衡一下，都不會想著站你這邊賭一個渺茫的生存機會?！?/br>
岳靈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今日的整個流程，他自嘲般笑笑：“你也是他計劃里的一個環節？”

蘇熾不承認也不否認，靜立在主事身后。

“真乖，”主事輕輕側首對蘇熾說，“我以后不再管你這么多就是?！?/br>
主事繼而對岳靈道：“你還有別的打算嗎？”

岳靈垂眸注視著銀戒：“不能殺你又如何？能折磨你也是好的，況且等你一受傷，你的陣法總會出漏洞?！痹挳厱r，先前用來照明的光球被岳靈驀然收回。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岳靈并未出手，便聽到了一聲抑制不住的痛吟。

還未開始就已經結束，岳靈難免有些惆悵。

重新照亮通道的時候，根據一個癱軟在墻邊一個站著的姿勢，明顯看出蘇熾反水了。

蘇熾面不改色道：“讓他喪失兩個小時左右的行動能力，足夠你發揮了嗎？”

“你到底擇的哪棵樹又是棲在哪里？”岳靈問。

“場面話嘛，該說還是得說，反正你來不來我都是要找他算賬的，”蘇熾俯身面向咬牙切齒的主事，笑道，“我很憎恨別人利用我，你讓我去處理岳靈和尹照硬闖夏城關口這件事，我才不信是巧合，你認為我一定會和尹照產生些羈絆，畢竟你也見過我以前的那位——”

“你和尹照沒有羈絆?！痹漓`冷聲道。

蘇熾翻了個白眼，而后直起身：“我又要繼續撇清責任了，余下的岳靈你來?！?/br>
主事的眼中布滿紅血絲，語氣更是不善：“來啊，殺我啊，一起死啊?！?/br>
岳靈倒也不客氣，俯下身來用指尖壓住主事頸項的兩處，語氣幽深：“你是咬他這里吧？”

“是啊，就這樣慢慢地吸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