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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夫人見此罵道:“又不是什么清白人家的女子,何必扭捏作態!你還真以為你是什么黃花大閨女?還是入樓初時的苦頭還沒吃夠!”她一邊用最惡毒的話語罵著葉女,一邊讓龜公按著葉女的頭,一句一句的扎著葉女的心:“你省省吧!落入這種臟地方還妄想身上不沾泥?你還真想把自己當個人來看?不是我笑你,那什么花前月下,兩情長久,不過是男人尚在新鮮時的漂亮話,等著時間一長,你什么都不是?!?/br>“別的不說,你之前的那位郎君對你不是也很好嗎?可當你跑了,去找人家,人家敢要你嗎?!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東西。什么人什么命,你就算跟了那良人又如何?我且算他拿的出一兩金,我再問問你,你跟他走了,是做妾還是妻?若是娶你當妻,別說旁人,就是家里人走在路上都會被人指指點點,指不定哪個恩客還是他的友人,屆時親宴上,若是有人說知曉新婦,你當他會有臉?就算你們離了這望京,你也曾是賤籍,你去哪兒都是被人唾棄嘲諷的命,就算生下孩子,孩子也會被人恥笑是娼婦所生!”向滕夫人喊這話時喊得大聲,仿佛是要樓內的女人都聽聽。她不留情面地說:“一旦入了這行,誰都瞧不起我們,便是我們自己也不能高看自己。要恨就恨自己的命不好,今生是別想了,來世投個好胎再想重活吧!”她的話又狠又毒,直接戳進了葉女的心里。葉女被訓了一通,之后被人拖走了。雖然那夜她哭得很傷心,但還是避免不了的接了客人。葉女接客的那夜房中吵鬧,阿菊一直坐在門外,想了許久忽然跑到喜女的房中,問喜女怎么樣才能快點長大。喜女正擺弄著手中的幾文錢,聞言瞇起那雙渾濁的眼睛,陰陽怪氣地說:“真么快就想搶客人了?瞧你這點出息,問人該有問人的樣子,沒有好處的事情我可不做?!?/br>阿菊聞言失望的離開了喜女的房間,在次日午后,悄悄來到葉女房中,偷拿起葉女的胭脂,對著鏡子去學葉女如何描眉畫眼。葉女醒來瞧見她鬼鬼祟祟的樣子,問她:“你這是在做什么?”被發現的阿菊有些沮喪,她對著鏡子,覺得她不可能像是葉女一樣成熟妖嬈,所以她失望地說:“阿姐,我什么時候能接客……”葉女聽到這臉上青白交替,正欲罵她,又聽她說:“我若是能賺到幫阿姐贖身的錢,阿姐是不是就能和良人走了,不用留在樓里被人欺負了?”葉女一愣,許是沒有想到她會說出這番話,最后她抿著唇,一副要哭不哭的樣子,別扭的躺到床里,帶著鼻音,不輕不重地罵了一句:“要你多管閑事!”話說完,阿菊又有些沮喪,扭頭來到一直在客堂最角落里睡覺的那人身旁,說:“你說,人是不是很難開心???”那人聞言睜開了那雙并無光亮的眼睛,最后什么都沒說,只是抱緊了懷中有了裂痕的石鏡。而那日之后,葉女再也沒有靠在窗前去等良人,良人每日都會來樓下站著等上一段時間,這時多數是阿菊靠在窗前,與葉女說良人今日穿了什么色的衣服,頭發是高是低,又在做什么。“他今天穿著紫色的衣裳?!?/br>“阿姐,他今日還是穿的紫色的衣裳,他不需要換衣裳嗎?”“阿姐,他人好好,前街阿婆摔倒了,他把她扶起來送回去了?!?/br>“阿姐,他撿到了錢袋子了!他是不是會來看你了!……啊,他怎么還站在原地不來???”“……阿姐!這傻子把錢還回去了!”阿菊不滿地喊了一聲,而一直以來都沒有什么反應的葉女聽到這里,卻拿著書打了一下她的頭,訓斥道:“那樣做才是對的,你怎可笑他傻?!比~女拉過阿菊的手,一字一頓的叮囑道:“窮不失義,達不離道,方是為人之本?!?/br>阿菊睜著圓滾滾的眼睛,誠然地搖了搖頭,憨憨地說:“聽不懂?!?/br>葉女想了一下,說:“就是阿姐希望,阿菊可以成為像是他那樣正直的人,不要學向滕夫人,這樣懂得了嗎?”阿菊很討厭向滕夫人,因此懂得了葉女的意思,用力地點了點頭。之后阿菊轉頭,咦了一聲,說了一句令人不安的——“阿姐,對面阿婆的女兒為何要靠近他?”許久沒見過良人的葉女聞言一動,探著頭往窗外看去,只見俊秀的良人身側有了一個明亮的身影。那是一個姿容不如她,卻要比她活潑許多的少女。而后良人來等葉女,女子便來陪良人。葉女對著鏡子沉默了一日,反復地梳著頭發,眼里忽然有了淚花。***********************今日樓里來了位找葉女的新客,這位新客與良人年紀相仿,不知為何葉女總覺得他有些眼熟。等到云雨結束,雙目無神的葉女看著頭頂的床幔,忽聞身邊人一句:“其實我之前一直想來找你,只是礙于良人,不好前來?!?/br>像是沒聽懂他在說什么。葉女的表情在此刻出現微微的變化。她身體僵硬,扭動的脖子像是生了銹。臉上的表情看似還與方才一樣,只是眼神詭異,瞧著有些瘆人。“你認識良人?”她幽幽問了一句。那人說:“是啊,我就住在良人隔壁?!?/br>而這句話宛如寒風,令葉女身子忽然冷了下去。此刻向滕夫人的身影在葉女眼前出現,恍惚間,葉女聽到自己微弱的聲音,那聲音就像是要散在心里。“那你知不知道,良人心悅我?”那人一愣,“知道,那又如何?沒有我也會有別人來這里,你陪誰不是陪,左右我也不會告訴良人,你也安心一些?!?/br>他說得輕巧,只帶給人無數煩惱。葉女閉上眼睛,喉嚨里酸澀無比,向滕夫人的和話和眼下的人成為極為折磨人的利器,割傷了葉女的身心,讓她無法保持平和的一面,撕心裂肺地吼了出來。這是葉女第一次對客人動手。其實葉女也不知道自己在叫什么,只是這些年來的委屈不堪終究壓垮了她。她嘶吼著,像是想要喊出所有的憤慨。阿菊見她癲狂,心中酸楚。葉女則是又哭又笑,瘋瘋癲癲地拿過錢盒子,抱著錢盒子坐在地上,哭得就像是個迷路的孩童。而在今夜之后,阿菊忽然發現葉女變了,她身上有種老人即將離去的暮氣。那雙眼睛總是死氣沉沉的,像是里面壓著陰雨。葉女把阿菊叫來,將裝滿錢銀的布袋交給阿菊,說:“你把這些錢交給良人,讓他用這錢來見我?!?/br>阿菊雖是無知,卻也不是不懂。“可是阿姐,你把錢交給他,他就算能來見你,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