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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玉淑把揉成團的餐巾紙扔進垃圾桶,睨了他一眼,“你最近到底在忙什么?不回家吃飯也不給個信兒,整天連個人影兒都看不到?!?/br>“公司那邊我最近就入職開始工作了,”成子言有些無奈,話音頓了頓才又接著說,“公司那邊分配了一套公司附近的公寓下來,我今天過去看了看,等再過段時間忙起來應該就住那邊了?!?/br>“不住家里了?”趙玉淑聞言果然擰起眉,狐疑地打量他片刻,“你不會是……找了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同居,不想和mama說吧?”“沒有的事?!背勺友钥扌Σ坏?,但他想起住在公寓里的人,一時間心緒復雜又說不出直截了當的“我沒有喜歡的人”這話來,只好盡可能糊弄過去,“再說還沒定什么時候搬過去呢,到時候再和您說——再說了,您前幾天不還嫌我在家里礙事么?!?/br>“小白眼狼,”趙玉淑嗔了他一眼,關注點果然被他帶偏,“你媽說你一句還說不得了?這才剛回國沒多久呢,就想趕緊離開家啦?”“我冤枉啊?!背勺友运普嫠萍俚乩L話音號了一聲,又笑著說了幾句好話才讓趙玉淑稍稍滿意一點、起身回房間去休息了。第二天是周一,成子言的確是要回公司的,但他起得比正常去公司的時間早了些,趙玉淑都還沒起他就已經開車離開了,只不過目的地是公司給分配的那間公寓。社區環境和治安都不錯,但也禁止了早點攤的擺放,看起來少了些人間煙火氣,成子言不知道柯遲偏好什么,只好停車之后在樓下的便利店買了熱牛奶和三明治。電視墻上掛著的石英鐘此時才堪堪走到七點半的位置,客廳里沒人,次臥的房間門也關著,柯遲想必還沒起。成子言想起他在醉色這么久養成的作息,昨天下午又因為一時鬧得不愉快給人折騰得厲害,便不打算這時候把人吵醒,將三明治和牛奶放到了餐桌上,在書房里找出紙筆寫了張留言條壓在牛奶下。他動作放得極輕,正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瞥到沙發上整齊疊好的外套,是他昨晚走前給柯遲披在身上的那件。成子言忍不住嘆了口氣,走過去拿起那件外套,正想放進洗衣機里順便洗了便嗅到從衣服上散出的一點Omega信息素的氣息。淺淡的玫瑰香氣不同于發·情期時的熱烈誘人,甚至說得上有些苦澀,像嬌嫩花瓣被灼干水分后的枯敗。成子言眉心一跳,心下泛起點不好的預感,將外套扔進洗衣簍里轉身快步走到次臥房間門前,他猶豫片刻,還是抬手按下了門把手。意外的是,次臥的門并沒有從里反鎖,成子言按開門把手后微微用力就能推開。空氣里浮著苦澀無力的玫瑰氣息,床上的人裹著米白色的被子蜷在中央的位置,許是沒有安全感,他連半張臉都埋進了被子里??吹贸鰜硭藭r并不太舒服,睡夢中也還蹙著眉,精致白皙的臉上浮起一點不正常的紅暈,柔黑碎發散在鬢邊,襯出幾分脆弱的美感。但成子言現在卻沒什么心情欣賞美人,皺著眉覆掌心在他額前,果然摸到guntang一片。他剛從外面回來,身上還沾染著一點初秋清晨的涼意,卻恰到好處地舒緩了燥渴的熱意,讓柯遲下意識側了側臉想貼得離他微涼的掌心更近一點,細長卷密的睫毛也輕輕顫了顫,但沒有要醒的意思。掌心被溫熱的呼吸掃過,有些癢,成子言愣了下,用手背在他溫軟光滑的臉上輕輕碰了碰、替他驅散些熱意,又過了會兒才收回手,起身往浴室走的時候忍不住捻了捻指腹。他不確定公司請的家政在打掃這間房子時有沒有置備一些常用的藥品,也不確定柯遲發燒是由什么引起的,只好先聯系了家庭醫生過來,去取了干凈毛巾用水浸濕回來敷在柯遲額上。柯遲覺淺,成子言靠近時他就已經醒了,但腦子被燒得昏昏沉沉,一陣陣地鈍疼,炙熱的呼吸讓他自己都燙得難受,說不出身上哪里不舒服,但就是難受得緊。半夢半醒間他好像回到了當初在福利院、在那棵掉光了葉子的四季桂下孤零零坐著的時候,四周的陽光太刺目,落在他身上卻仿佛一柄柄無孔不入的利刃,帶著錐骨的寒意,凍得他控制不住地發抖。他忍不住將身體蜷得更緊,企圖驅趕這些寒意,但下一秒他就墜入了無盡的黑暗,皮膚下流動的血液好似被點燃,從后頸的腺體蔓延而開的灼熱疼痛讓他喘不過氣,只能借著額前的一點涼意勉強驅散這些疼意。“柯遲、柯遲?”成子言注意到他口中似乎在呢喃些什么,俯身去聽時卻又什么都沒有,只能感覺到他緊咬著牙逼出急促的呼吸,裹在柔軟被子里的脊背弓得像一張繃至極致的弦,凍狠了似的顫栗一瞬。成子言嚇了一跳,坐在他身旁的位置俯身輕輕扶起他的肩膀讓他靠在自己懷里,掌心覆在他弓起的脊背上一下下輕撫著,卻又有些無措,不知道該怎樣才能讓懷里的人感到更舒服些。“好……疼……”柯遲從喉間嗚咽出一聲,手指緊緊攥著成子言的衣袖,指節因為太過用力而有些泛白。“哪里疼?”成子言這次聽清楚了他的呢喃,柔下聲音問他時又閉緊嘴不肯回答了,顯然因為發高熱還處于混沌意識中,不愿意回應成子言的任何問題,這讓成子言有點無奈。一種名為委屈的酸脹情緒慢慢順著生理上的難受充斥在心間,柯遲并不覺得自己有什么好委屈的,但他就是難以控制自己,被Alpha摟在懷里卻只得到一片沉默時又不滿足于此,整個人陷入一種混亂而矛盾的狀態里。他攥著成子言衣袖的手仍不愿放開,看起來像是想往他懷里蹭得更近些,卻又在堅持著什么似的抑制著自己的動作,導致他又泛紅了眼尾,無聲無息地落下淚來,兩頰緋紅、鼻尖也紅著,梨花帶雨的看著好不惹人憐。成子言脫不開身,用衣袖給他拭掉眼淚的動作還小心得有些慌亂,心下卻又被他這幅模樣給弄得酸軟一片,饒是有再多惱火疑慮也都給融在他落下的淚里了。“到底有什么不能和我說的呢?”成子言把人往懷里抱了抱,輕輕捋開他鬢邊散亂的發,注視他難得一見的脆弱面容。懷里的Omega仍泫然欲泣地緊擰著眉,分明已經很難受了,但除卻方才一句無意識的嗚咽便再不肯主動流露出自己的軟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