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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軍這是要與郝普里應外合,將關羽至于死地!即便領會了這一點,他也片刻沒有從沖擊中緩過神來。那可是關羽。他們竟敢!一時間氣血上涌,糜芳幾乎是下意識地推拒:“……可關羽若死,某必被問責?!?/br>李隱舟笑容斂去,只淡淡看著他:“關羽活著,難道太守公就能活了嗎?”一句話直擊心竅。關羽死了,他作為江陵太守錯報軍情必逃不過處罰;可若關羽不死,新仇舊恨一起算賬,他決計不會容自己留在世上。糜芳只覺一顆心撲撲直跳,萬千念頭一齊涌上腦海爭執不休,最終只剩下李隱舟那句話魔咒一般縈繞在耳畔。他也終于徹底明白。李隱舟打一開始就沒有必要騙他,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在誅殺關羽這一點上他們的目的是相同的,吳軍靠著一手奇襲江陵已經把他逼上窮途末路。絕路在前,這賊船不上也得上了。糜芳目光搖擺半晌,終在這一瞬凝成冷冰。他飛快掃過李隱舟一眼,隨即撕開衣袖,咬開手指,在精致的綢緞上用力劃下赤紅的血字。……后半夜,聲靜人稀。江陵城在長江北岸。呂蒙立在江邊。回望南岸赤色山壁,仍可記得當初那場燒空江天的大火,可他印象最深的卻是大勝之后在江陵拼了命與曹仁僵持的一年。十年了。他終是拿回了江陵。想到此處,呂蒙慢慢擰開了手中的酒葫蘆。一線酒液順著葫蘆口注入江畔湍流,激起一圈漣漪,瞬間又被卷入激浪中。敬過故人,呂蒙高仰起頭,正欲再往喉里灌上兩口,腕上一重,被一只溫涼的手緊緊牽住了動作。“將軍可答應過某愛惜身體?!?/br>滿月當頭。來人正在月中,被明亮的光輝勾出深深輪廓,背光的暗影中唯一雙眼雪亮分明。呂蒙掩飾地大笑一聲:“事情辦完了?”李隱舟點一點頭,無情地摘走他手中酒葫蘆。呂蒙頗惋惜地看著他的手:“酒能治百病,何況這是你給的藥酒?!?/br>還狡辯。以往只聽說他對文臣蔡遺慣會耍無賴,沒想到也是個不聽話的病人。李隱舟擰開葫蘆,往嘴里一口,只覺火辣中透著苦澀,不覺皺眉:“以酒取藥,又不是用酒治人,否則人人都要成醉漢才能治病了?!?/br>呂蒙瞟著他,難免好奇:“你師父都治不好的病,你究竟怎么想來的偏方?”這話說來便長。倒也不是他比張機厲害,只是沾了現代醫學的光,自然看得更遠一些。李隱舟拍拍衣裾坐在江邊礁石上:“我曾聽說滇南一帶氣候濕熱,可那里的人卻不畏風濕,正是因為他們喜歡食用一種特殊的樹葉。也因這此那樹得了個別名,被稱為愈創木?!?/br>而愈創木中所含的愈創木內酯則正是抗炎治療風濕熱的一味絕藥。他頓了一頓,掠過繁雜的藥理不提,目光落在那酒葫蘆上:“我試過百草,配過千方,唯有荷花玉蘭同此功效,將軍有幸第一個試藥?!?/br>所幸收效不錯。可惜風濕這種頑疾絕非一夕可以治好,即便他尋到荷花玉蘭這種花提取出了愈內木內酯,也只能壓制病癥,要想痊愈依然唯有解甲歸田,以時日靜養。呂蒙聽得正有趣,不覺間一陣潮汐漫上腳踝,刺骨的寒意便冷不丁襲上雙腿。他臉色登時扭曲起來,卻顧全臉面,仍咬著牙沒在李隱舟面前呻/吟出聲。李隱舟扶他往后挪了數步,無奈勸他:“江風濕冷,將軍請回吧?!?/br>呂蒙卻大剌剌往石頭上一靠,沐著濕潤的風潮注視這無邊大江。今宵是十五。滿溢的月華似一場初雪灑在漆黑如墨的江面上,兩岸赤色絕壁隱約倒映在江月中,顯出模糊而深沉的輪廓。他目光久久停駐,只道:“再看看?!?/br>李隱舟手上的力氣跟著卸了下來。他來這里,一是為了回報糜芳的事,二則是受凌統之托,勸呂蒙暫且見好就收屯兵江陵,不再深入攔截關羽,待身體徹底養好再作打算。可在這種一種眼神面前,他說不出話。他知道,呂蒙看的是江,卻也是那段最艱苦的歲月,最崢嶸的年少時。片刻,風起。江潮在激烈的夜風中洶涌卷起、直拍礁石,那倒映的赤壁也跟著聚散成波,如火燃燒。呂蒙撐著礁石起了身,臉上輕松的神色已然不再,只將腰間長劍一收,決絕地轉身而去。李隱舟也不再說話。對一個將軍而言,戰爭是使命,也是宿命。驚濤拍岸。他將剩下的酒傾入江中。這場流傳千古的奇襲還未結束,他還不能醉。———————————————三日后,回師荊州的路上。關羽收到江陵失守的消息之后,星夜趕路、馬不停蹄攆回荊州,卻也終究趕不上救援江陵。想也知道糜芳那廢物守不住。但荊州還有大片土地,尚有補救的余地。他將大刀一撂,沉聲質問:“呂蒙究竟是如何瞞天過海的?”“聽說是讓士兵都扮成了商人模樣,混過了哨兵耳目,趁著江陵守備不嚴渡江而來……”啪!關羽一掌幾乎將桌案拍碎,長須一顫,令周遭的一眾下屬的心也跟著抖了一抖。他怒極冷笑:“孤問你他究竟怎么騙過天下無數的眼睛!他不是病了嗎,孤看他生龍活虎得很!”“這……某……某也……”“不知”二字戰戰兢兢不敢出口,拖延的片刻間聽得一聲通傳——“糜公家奴送來一封密函?!?/br>糜芳?關羽冷笑接過那封血書。書中字字請罪陳情,勸他入零陵主城,與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