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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局勢尚未明朗的情況下早早站隊,無異于將自己的性命拴在了孫家的手心。張機所想則更為簡單,他素日的理想就是踏遍萬里山川,遍訪世間奇妙,怎肯輕易為人鷹犬?師徒二人,雖然出發點不盡相同,但偏巧不謀而合,都不愿被烙上孫氏的字眼。思量至此,李隱舟褪去笑意,腦海中浮現出昨日雨中的小少年似乎非哭,似笑非笑的神情。“你和阿言交好,和顧邵也好,你肯定想留在廬江郡。太守公如此仁慈,說不定還會收養你做家奴,而我父親……跟著陸家,倒真比跟著我們孫家好多了?!?/br>雨聲猶在耳畔。……李隱舟撇撇腦袋,初陽如洗,透入室中,這樣清亮的光芒,不知道能否驅散少年心中深埋的陰霾。張機不知他心頭所想,倒想問問他別的事情。“燒空葫蘆,以吸出肌體的寒意與毒素,這倒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事情了,可你作夜一用,真讓老夫覺得遍體舒暢,濕氣盡然散去。這辦法,也是滇南學來的?”李隱舟訕笑兩聲,今天這波裝神弄鬼的cao作,其實就是后世普遍流行的拔火罐**。沒有玻璃或者塑膠制器,就只能用最原始的辦法,掏空葫蘆權作火罐,再用火焰燒光氧氣制造負壓,效果倒還不錯。這個時代還遠遠沒有出現這種神奇的療法,所以人們看到滿滿的淤血痕跡,并不像現代人那么淡定習慣。也唯有眼界開闊、銳意進取的張機敢大膽嘗試,挑戰這個看似迷惑的行為。遇事不決甩鍋云南,李隱舟熟練地捏出一套話來:“云滇一帶,霧氣頗重,所以有人用這個法子祛濕,沒想到還能拿來嚇唬人?!?/br>張機目光在他純良的微笑上一掃而過,并不打算深究,避重就輕地離開了這個話題:“聲勢鬧得這么大,孫夫人必然已經知曉,她未必肯相信老夫欲死。不過孫氏家主業已身亡,她想必不敢在廬江的地界上生事了?!?/br>兩人分別從母子口中得到這個消息。前些日子,孫堅戰敗于劉表,在荊州身亡。一代英豪就這么草草退離舞臺,剩下一個支零破碎的孫家在這個亂世飄搖,孫氏就如一塊去了骨的凈rou,已經被四處的群狼垂涎欲滴地覬覦著。就看小霸王要如何收場了。難怪孫府百般遮掩,陸康雖然未明面為敵,但也沒表露過友好之意,即便在廬江有周瑜的支持,也肯定不敢輕易露出軟肋。孫家必須要走,且走得很急。或許就是前線吃了沒有良醫的虧,孫老夫人連沉痛都來不及,先替長子布置好后營,以圖東山再起。這樣的女性,就如夾竹桃,雖然含毒,但不得不敬服她的堅韌。靜思片刻,李隱舟道:“現在師傅病入膏肓的消息一定已經四散出去,老夫人也不能眾目睽睽之下擄人,但……”陸康肯定也會起疑心。死遁可以逃過一劫,他們今日這場戲雖然演夠了場面,但也沒撂下話說無藥可救,等孫氏離開之后,隨便捏個由頭就可以令張機“起死回生”。但落于陸氏眼中,肯定要來探查一番,這是不是他們和孫氏聯袂出演的一場好戲,想要瞞天過海、借棺裝尸地偷偷溜走。正冥想間,已聽聞篤篤的敲門聲。張機喟嘆:“來得可真快?!?/br>隨即舒展筋骨,撩開袍子,往地上一靠,眼皮閉上,唇齒鎖起,索性演一出挺尸。意思很明朗:徒弟,你一個人演吧,為師累了。自編自導還得一個人唱獨角戲的小徒弟:“……”敲門聲如擂鼓,急切中帶著試探:“先生可還安好?”離張機“發病”引來一叢又一叢的圍觀群眾到被李隱舟拖進屋內,也不過半個多時辰的功夫,陸家的少主就這么馬不停蹄地趕來了,想必早就盯上的昨天張機去孫府那一遭,暗中已經留了眼線觀察著。李隱舟默默從挺尸的張機身上跨過去,滿臉沉痛推開了大門。陸遜領著個老邁的仆從立于門后。他和藥鋪常來往,倒從沒帶過此人,李隱舟不動聲色地下移目光,瞥見他指縫發烏,可別處卻又干凈整潔至極,知道是長年累月浸在藥材離洗不掉痕跡,肯定是讓陸家的大夫扮成了仆人,想查驗張機是否裝病。見對方鼻尖發紅,眼睛濕潤,似乎是真的傷心哭過,陸遜倒也很切合時宜地沒有露出笑意,而是一本正經露出節哀的神色。“太守公聞先生病重,又聽說星象有異,所以令我來詢問,你們師徒是否需要襄助?!?/br>李隱舟眉眼擰出一個哀莫大于心死的表情,將對街坊的說的臺詞又復述了一次。陸遜凝神屏息,聽得極為認真。倒是身后的老仆痛心疾首:“不想先生如此高風亮節?!?/br>說著,似要瞻仰遺容一般,湊近挺尸的張機,顫抖著雙手悲痛地捏緊了他的衣衫,似做無意地掀開一角,露出背后密密匝匝的血痕。他牙關打個戰栗,仍舊按照原定的計劃露出悲色:“先生,蒼天無眼,天道無情??!”話音未定,便聽張機唇齒囁嚅,含糊道:“酒……”“救也救不了您啊先生!”李隱舟以悲痛的音調搶斷他的夢話,目光落在老大夫驚悚不定的眼神上,竟然有一絲想笑,還是咬牙切齒地忍住,“都是學生無用!先生呼救,我卻只能束手站著,學生慚愧??!”陸遜神色復雜地看著他。大概也知道自己演技浮夸,在陸少主面前過于班門弄斧,李隱舟很快收斂起哭腔,轉身將那老大夫扶起:“勞您費心,家師此病,已經吩咐過,唯有聽天由命,且還不知會不會傳人,您還是……”想到方才那一瞥中可怖的血痕,老大夫身子巍巍一顫,下意識地往后推開三步,到了陸遜背后,以自家少主的身子做遮掩,暗暗用力在衣袖上揉搓手指。“少主?!彼┥碛U著陸遜的背影,壓低聲音道,“奴替太守公心痛惜才,一時逾越了。太守公體恤張先生素日行善,您看應給多少撫恤?”這話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