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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寵愛一個膳夫,所以親信聽到了一些風聲,特意給祁律和姬林安排了“單間兒”。祁律趕了兩天路,累壞了,進入了營帳直接一癱,根本站不起來,拿不起個兒來,說:“累死律了?!?/br>說著,又對姬林說:“林兒也快來歇息一下?!?/br>姬林笑著走過來,說:“沒想到叔父如此熱情,這青/天/白/日的便邀請林來燕歇?!?/br>祁律一聽,沒來由臉上一熱,顯然姬林是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姬林正在和祁律開頑笑,便聽到外面寺人的喊聲,隨即是“踏踏踏”的腳步聲,十分嘈雜。隱約聽到什么“迎駕!”“君上來了!”“快去通知公子迎駕!”祁律翻身而起,說:“這么快,晉侯來了?”公子萬是筑壇的先頭部隊,按理來說,公子萬將會盟的營地安置好了之后,晉侯才會過來,沒成想公子萬前腳到,晉侯后腳就來了。因著晉侯駕臨,營地中所有的人都要去迎駕,那排場是不小的,祁律和姬林現在身為晉國的膳夫,也要跟在隊伍里,一行人浩浩蕩蕩的迎駕,不過他們沒什么地位,自然站的很遠,前面還有公子萬和晉國的卿大夫們。祁律抻著脖子,遠遠的便看到塵土飛揚,仿佛一條土龍,從遠處直竄而來,那是晉侯的車隊,晉侯站在軺車之上,黑袍咧咧生風,身邊士兵護衛一路急奔,跟隨著軺車快跑,斯時已經到了跟前。“咳!”祁律被飛揚而來的塵土弄得咳嗽起來,他還站在后排,更別說是前排的卿大夫們了,全都被晉侯的軺車撲了一臉的土,恨不能灰頭土臉的。因為會盟的場地需求很大,所以會盟的場所選在長子邑的郊外,這地方一片荒涼,一馬平川,如今天氣越發的涼起來,一刮風到處都是黃土,更別說晉侯如此驅馬橫車了。公子萬被嗆得厲害,忍著咳嗽,拱手說:“萬拜見君上?!?/br>晉侯年紀不是很大,畢竟他是公子萬的侄子,但是和公子萬的年齡差相距也不大。別看他年紀不大,但是派頭不小,從軺車上跳下來,也不讓公子萬和卿大夫們起身,扶著腰間寶劍走到公子萬面前,抬起手來,“啪!”便是一巴掌,直接扇在了公子萬的臉上。公子萬吃了一驚,別說是他吃驚了,其他人也都很吃驚,無論是卿大夫們還是祁律和姬林,全都吃了一驚。晉侯雖然是國君,但他是晚輩,周人最講究禮儀,當著這么大卿大夫們的面子毆打長輩,這做法著實太偏頗了一些。公子萬挨了一下,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不過動作還是很恭敬,跪下來叩首說:“罪臣不知如何惹怒了君上,還請君上責罰?!?/br>“你不知?”晉侯冷聲說:“你竟然還不知?孤認命你為先頭部隊,前來扎營筑壇,而你呢?你看看自己干了甚么?一路上拖拖拉拉,懈怠君令,將孤的命令全都當成了耳旁風,孤如今都到了會盟大營,營帳卻沒有扎好,你說說看,竟還說不知為何惹怒了孤?”晉侯這么一說,后面的卿大夫們立刻小聲竊竊私語起來,不為別的,就因為晉侯實在太無理取鬧了。晉侯讓公子萬去筑壇,而如今距離會盟的日子還早,晉侯自己提前來了,卻責罵公子萬辦事不利,公子萬抿了抿嘴,他心里清楚得很,其實晉侯就是在找茬兒。晉侯原本不想來會盟的,想讓公子萬代替他來會盟,原因無他,因著曲沃也要來參加會盟,曲沃公和翼城的關系扯也扯不清,如今的這任曲沃公乃是歷史上的曲沃莊伯,他和他的老爹手腕都非常狠,可謂是鐵手腕,很快將曲沃壯大,翼城立一個晉侯,曲沃便殺一個晉侯。上一任晉侯,也就是如今晉侯的兄長,便是被曲沃公給暗殺的,直接一命嗚呼,國人才擁立了他的弟弟,也就是現在的晉侯上位。可想而知,身為一個晉侯,是有多么害怕曲沃,平日里躲在首都翼城都很害怕,更別說出了翼城來到長子邑,還要和曲沃那幫子人面對面,晉侯是一百個,一千個不愿意,一點子也不愿意來參加會盟,生怕也像兄長一樣被暗殺。可是公子萬偏偏勸諫晉侯來會盟,原因很簡單,想要會盟是晉國主動提出來的,如今天子答應了,晉國的國君竟然不來參加,反而找個人來替代,這成什么體統,簡直便是藐視天子的威嚴,必然會被詬病。晉侯雖然知道這個道理,但是他心里也想了,公子萬也是晉國的公子,也是翼城的血脈,如果自己被曲沃的賊子暗殺了,公子萬便有即位的理由,名正言順,因此晉侯覺得,公子萬怕不是真的為自己好,而是想要借刀殺人,讓曲沃殺了自己,好讓他即位。加之公子萬總是勸諫晉侯,這個不能,那個不好,所以晉侯早就看他不順眼了,今日當著這么多人,自然找找邪茬兒,讓他顏面掃地才好。公子萬聽了晉侯的說辭,他根本不傻,相反還很剔透,心里明白晉侯是故意折辱自己,但是身為人臣又能怎么樣呢?何況如今正在會盟,曲沃的人也要來參加,總不能讓卿大夫們看到自己與君上叫板的場面,反而分裂了翼城內部。公子萬抿了抿嘴唇,心中苦笑,十分隱忍,沉下一口氣,拱手說:“君上教訓的是?!?/br>晉侯不知公子萬用心良苦,又抬起手來要打公子萬,說:“你這大膽狂徒知罪便好,孤今日……”姬林微微蹙眉,他這人性子最為真誠,看到這場面已經忍不下去,雙手攥拳,險些忘了公子萬是自己的隱形情敵,氣的只想狠狠教訓一番晉侯才是。祁律立刻拉住姬林的手,說:“千萬別出頭?!?/br>姬林也知道,雖然生氣,但他明白現在的情勢,倘或在這么多人面前出頭,誰能保證這些人沒有出使過洛師,說不定便有人能認出姬林就是當今天子。這里都是晉國人,姬林和祁律兩個洛師人,雖說都是周人,但爾虞我詐是少不了的,誰知道不會不會被晉侯給軟禁威脅?姬林忍下這口氣,便聽到“咕嚕?!钡穆曇?,是車轍的響聲,遠處塵土飛揚,似乎又有車馬而來,咧咧的狂風中,撕扯著一面通帛大旗,不停的向會盟營地逼近。通帛大旗亦是周九旗之一,通帛的意思就是純色的大旗,沒有任何文字或者紋飾。晉侯的聲音被打斷,只看了一眼那通帛大旗,登時竟然渾身打顫,眼眸緊縮,祁律距離這么遠,都能感覺到晉侯的瞳孔地震有多強烈。祁律奇怪的看向那面不停逼近的大旗,因為沒有花紋,也沒有文字,所以祁律根本辨別不出那通帛大旗是誰家的旗幟,但祁律是個聰明人,看到晉侯這眼神,這舉止,這表情,登時表明白了。不用做他想,必然是曲沃的旗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