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軺車之上,除了一個駕車的騎奴之外,還站著一個穿著黑袍的男子,那男子長身而立,伸手扶著軺車,遠遠這么一看,果然大有一種國君之風,端端的不可一世。到了跟前,軺車后面跟著幾輛輜車,士兵們緊隨其后,整齊劃一。那騎奴堪堪將車子停好,軺車上的黑袍男子便輕盈的躍下車子,他的動作十分輕盈凌厲,一看便是個練家子,距離近了,祁律這才看清楚,黑袍的男子大約二十幾歲,作為一個國君,年輕得很。生著一張標準的美人鵝蛋臉,雙眉又細又長,一直飛入鬢角,顧盼神飛的桃花眼,眼眸下面是深深的臥蠶,平添一股關切之感,遠看遠山如畫,溫柔入骨,而近看……則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精明,仿佛那溫柔之后,時時刻刻都在算計人。祁律打量著對方,不著痕跡的拱手說:“律見過宋公?!?/br>此人正是宋國堪堪即位的國君與夷。宋公與夷立刻走過來,態度非常親和,雙手扶著祁律,不讓他作禮,開口的嗓音猶如清泉流淌,好聽的不得了,笑著說:“與夷早便聽說太傅大名,當真是如雷貫耳,只可惜無緣一見,如今能見到太傅,真是與夷的幸事,與夷是晚輩,怎么能當得起太傅作禮,是與夷該先作禮才是?!?/br>這宋公與夷,親和的簡直不像個國君,又生著一副溫柔的皮相,說氣話來,也好聽的不像樣子,恨不能口舌生花,天花亂墜。宋公與夷的身后,還站著一個人,身穿宋國太宰官袍,一看便知身居高位,年紀稍微比與夷大一些,身材高挑,腰身精瘦,相對比溫柔俊美的與夷,此人登時便被比了下去,實在不值一提。他眼眸微微靠上了一些,鼻梁微微有些太長了,還長著一雙下壓的嘴唇,不笑的時候顯得十分刻薄。那人見到祁律與宋公與夷見禮之后,也走上前來,笑著拱手說:“華父見過祁太傅?!?/br>華父,這可不就是公子馮的發小,大名鼎鼎的銀行家,宋國的“祭仲”,華督了么?華督態度恭敬又謙和,作禮的時候唇角翹起來,他本是個下壓唇,不笑的時候好像生氣,如今這么一笑起來,他普普通通的面容,竟然突然驚艷無比,用光芒四射這四個字來形容都不為過。祁律心想,很好,宋公與夷和太宰華督都來了,再加上公子馮和先頭的孔父嘉,一桌麻將,湊齊!眾人都是第一次見面,自然要見禮,春秋是禮儀的朝代,連刑法都只有五種,凡事都要講究禮儀,尤其是頭一次見面,那寒暄的是沒完沒了。宋國的大司馬孔父嘉走上前來,立刻站到宋公與夷身后,對宋公與夷耳語了幾句話。宋公聽完,臉色登時有些僵硬,順著祁律的方向往后看,似乎在找什么人。祁律心中十分了然,定然是孔父嘉忠心耿耿的“告密”了,告訴他公子馮沒有死,而且就在祁律的隊伍里。祁律笑瞇瞇的說:“是了,律險些忘了,天子知道宋公遠道而來,因此特意為宋公引薦一位熟人,天子言,宋公與這位熟人見面,必然十分歡心?!?/br>他說著,朗聲說:“宋公子?!?/br>“踏踏踏——”隨著穩健的腳步聲,一個身材高大,卻面目蒼白的男子走了出來,男子一身素色長袍,和宋公與夷的黑色袍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走到祁律身邊站定,面上不帶一絲的表情。宋公與夷看到來人,眼眸霍然睜大,眸子快速搖動著,下意識退了半步,那一臉的溫柔健談,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瞬間崩碎。宋公與夷的身材并不算矮,比起祁律還要高一些,但是遠遠無法和公子馮對比,他又后退了半步,氣勢瞬間便輸了個底兒掉。祁律一看便知道,姬林的這個下馬威算是成了,宋公還沒進門兒,便被狠狠削了一頓。祁律一臉明知故問的關切,說:“宋公,宋公?您怎么了?可是舟車勞頓,身子不舒服?”“孤……”宋公與夷的嗓子仿佛卡住了一般,聲音略微有些沙啞干澀,強顏歡笑的說:“無、無妨,多謝太傅關心,與夷無事,只是……只是突然見到故人,心中……心中歡、喜?!?/br>他最后兩個字,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公子馮對比與夷的“做作”,要坦然的多,嗓音冰冰冷冷的,凝望著目光閃爍的宋公與夷,淡淡的說:“許久未見君兄,馮兒心中也十足歡喜?!?/br>祁律一拍手,笑著說:“敢情好,大家都歡喜,那是最好不過的了?!?/br>宋公與夷一聽,登時仿佛生吞了蒼蠅一般,臉色恨不能蠟黃,卻無法反駁。宋公與夷臉色蒼白的去幕府之中拜見天子,姬林一看與夷這臉色,便知道他一定是被祁律削得很了,“親和”的笑起來,說:“宋公的臉色,為何如此慘白?”公子馮淡淡的說:“回稟王父,恐怕是宋公舟車勞頓,還請王父準許馮,為宋國國君導路下榻?!?/br>宋公與夷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偏偏姬林說:“即使如此,倒是寡人想的不周到了?!?/br>他說著,分明比公子馮年紀要小得多,卻拿出做干爹的派頭來,笑著說:“馮兒,那你便為宋公導路罷,千萬勿要怠慢了寡人的貴客?!?/br>“敬諾?!?/br>公子馮對一臉菜色的宋公與夷拱手說:“宋公,請!”宋公與夷不敢與公子馮站得太近,他似乎害怕遭到公子馮的毒手一般,連忙撤開半步,臉色難看的謝恩,離開了幕府大帳。姬林端端坐在幕府之中,眼看著一行人全都退出去,只剩下祁律一個,這才“呵呵”笑起來,說:“寡人發現,這做壞人的感覺……還不錯?!?/br>祁律:“……”天子學壞了,自己這個老師是不是該反省一下?不過只要學生壞不過老師,應該也不錯?宋公與夷出了幕府,立刻狠狠瞪了一眼大司馬孔父嘉,那眼神狠戾的猶如刀片子,不用說了,肯定是責怪孔父嘉辦事不利,沒有殺死公子馮這個絆腳石不止,還叫公子馮成了天子的義子。公子馮為宋公與夷導路,走在最前面,一直也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那感覺好像并非是導路,并非是帶領宋公與夷下榻,反而像是要把宋公與夷送到黃泉地下一般!“到了?!本驮谒喂c夷心中亂如麻之時,公子馮冷酷的嗓音響了起來,淡淡的說了一句。宋公與夷因為在出神,險些一頭撞在公子馮寬闊的背上,趕忙嚇得后退了兩步,踩到了自己的長袍,腳踝一崴,差點便出了丑,孔父嘉立刻一把扶住要跌倒的宋公與夷。哪成想,宋公與夷根本不領情,“啪!”一聲甩開孔父嘉攙扶的手,又瞪了一眼孔父嘉。公子馮眼看著宋公與夷因著自己的事情,遷怒了孔父嘉。其實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