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啦？頭疼??？剛才在外面跑的？還是舊傷沒恢復好？過來我摸摸?！绷簶E抿著嘴唇低頭湊過去，段士淵將溫熱的掌心貼在他額頭上?！斑€沒發燒，以后別不穿外套到處跑，還有這次的任務，至于跑到高爾夫球場去？我得跟孔珧提提意見?！?/br>
“他夠不好受了，沒事的?！绷簶E還沒說完話余光察覺段士淵靠近，然后被他親了太陽xue。

盧九通過后視鏡瞄了一眼，把視線收回。

此后幾天段士淵察覺梁楨情緒低迷。小孩接了新的任務早出晚歸，忙碌一天回到家應該很黏他才對，可是不然，吃飯的時候很少說話，睡覺的時候距離也比之前要遠。只是梁楨越發喜歡盯著他看了，眼睛里的惆悵讓段士淵不得不往壞的方向去想。

段士淵偷偷問盧九，是不是組織上背著他要讓梁楨去沖鋒陷陣。

“沒有，老板。他應該是在調查瑪利亞·麥克斯的失蹤案。這個女人據說是軍情六處的間諜，失蹤兩個月了，只是偶爾有人看到她出現，所以應當不是死了，”盧九一邊開車一邊回答，“最近76號新購德國的電臺監測車，可以一邊行進一邊搜查電臺，所以我們小組會靜默一段時間。您放心，至少年前小少爺是不會有新任務了?！?/br>
段士淵縮回后座點點頭：“咱們的軍糧情報幫助了游擊隊在江蘇根據地幾次脫險，也算是攢了功德。不求大富大貴，就希望明年所有人能平平安安……”

“會的，一定會的?！?/br>
“那三千為什么對我這么冷漠？”段士淵搓了搓手，低頭看著被搓紅的指關節，忽然明白了些什么，“一會兒左拐，我去張大爺那兒買盒糕點?！?/br>
梁楨今天辦了件大事——張一平被捕入獄之后，杜金城依靠著他和青幫明里暗里的關系穩穩留在了巡捕房，討好了新來的總捕頭之后，接手了瑪利亞這單案子。他向英國領事館要了不知多少好處，怎么也得辦點事，收集些情報，所以梁楨打算對他下手。

巡捕房中午人最少，探員出去巡街，探長約好了三三兩兩去喝點小酒怡情，梁楨趁這個時候從后門翻了進去。別人不知道的小路，他在這工作一年還能不知道？

不過沒料到他潛進檔案室的時候杜金城竟然在，還正好在調閱瑪利亞的那件案子。梁楨用圍巾擋住臉，三下兩下制服了杜金城，然后從他手里搶走了整個檔案盒，隨后壓低聲音說道：“你從來沒見過我?！?/br>
“大哥，”杜金城雙腿微微顫抖，他也是剛小酌怡情回來，“你要拿就拿走吧，就算你不拿，下午76號那群狗娘養的也得來把案子搶了。媽的，再過十天半個月，還有個屁的巡捕房?！?/br>
梁楨帶著資料走了，而下午76號行動隊的陳啟華帶人來接手案子的時候，杜金城反倒是慫了，乖乖把副本遞了過去。陳啟華帶的三個人聲勢浩蕩離開巡捕房，杜金城窩在椅子上，暗暗罵道：“呸，狗娘養的?！?/br>
回了家，梁楨在門口看到了段士淵的大衣和鞋，卻沒看見他人，上樓進臥室才發現這人鬼鬼祟祟站在書桌前不知道在干什么，燈也沒開窗簾也沒開?！笆迨?？”梁楨喚了一聲，段士淵才回頭，袖口和胸前有粉末的痕跡，“你……學女人化妝呢？”

“什么??？”段士淵趕忙掃了掃那些粉塵，把書桌上的點心盒子捧起來，清清嗓子，“三千，這么多天了，叔叔一直有些話想跟你說?！彼约赫f著緊張起來了，惹得梁楨更緊張。

難道那天要到了嗎。梁楨放在身側的手緊緊握住了褲腿縫，低眉不看去看段士淵。

段士淵也不敢看他，自然沒發現此時梁楨臉色煞白?！叭?，你知道我今年三十二了，三十而立，成家立業，后者我已經做到了，至于前者……”

梁楨發出了小小的“嗯”，表示他在聽，可是他多希望段士淵不要再說下去了。

“我想，”段士淵把點心盒子打開，再抬頭卻只看見了梁楨頭頂的發旋，“嘿你小子，我讓你看我呢?？催@兒，我說，我想——”

盒子里是綠豆糕和摻了玫瑰花的粉色綠豆糕，粉色的擺出了兩個字。

“睡你?！?/br>
梁楨眨了眨眼睛，一時沒反應過來，但是耳朵已經先一步紅透了。

段士淵左等右等等不來回應，說開了自然也沒那么害羞和矯情了，便催促道：“你說好不好啊，不好的話叔叔再等幾年，但是現在兵荒馬亂的，有今天沒明天，及時行樂。老道士跟我看過命數，說三十三是個坎兒，必須要行極樂之事才能化解?！焙笠痪涫撬幍?，老道士只說他今生命里缺紅顏。

“可是，可是……”梁楨死死攥著褲腿，臉紅得像被火烤一般，“那就沒有回頭路了啊?！?/br>
“我和你在一起回什么頭？”段士淵覺得自己已經足夠紳士了。梁楨晚上睡覺喜歡擠進他懷里，少年人身量纖長還有薄薄的肌rou，身上的傷痕在光潔白皙的皮膚上一點都不顯突兀，反而多了幾分男子氣概，好看得很，也讓段士淵更想疼疼他。

再忍下去，怕真的沒有機會了。及時行樂。

梁楨沉默片刻，慢慢點頭。

段士淵把盒子放到一邊，沖過去抱住梁楨，直接壓到床上。梁楨沒干過這種事情不知道具體流程，只是看過那種帶插圖的話本，心里想著是不是該脫衣服了。于是他伸手去解段士淵的襯衫扣子，段士淵俯身吻他，把他的手壓在胸口。

被吻得七葷八素的小孩心里想，下一步該是什么了？

下一步是劉媽叫他們吃晚飯。

第三十五章保持

1.春節

還有幾天過年，劉媽本想著和之前一樣多備一些年貨，一大早就出門，卻只提了半籃子的米面rou菜回來，愁眉苦臉。段士淵問是不是錢不夠，劉媽搖搖頭：“錢都沒地方花！城外賣菜的進不來，進來了也早被人搶光了。什么時候是個頭啊?！?/br>
“我給商會糧倉打個招呼，讓他們送一些過來?！倍问繙Y從不是個以權謀私的人，尤其是柴米油鹽這些，他握著那么大的碼頭倉庫卻從不行特權，但現在需要破例了——地下黨的游擊隊也需要食物，賬面上消失的那些，并不是都進了君臨別院的廚房。

而梁楨已經動作迅速找到了瑪利亞·麥克斯不為人知的一間公寓，登記在她某位女友的名下——或者說是俱樂部的陪酒女，梁楨頭一回知道這些歐洲開放國家的女同性戀也喜歡露水情緣。

租界被日本人占領之后，那座公寓換了門衛，想要偷偷進去有些困難，而光明正大地進去唯有一個辦法——去勾引瑪利亞的露水情緣倩語。梁楨對自己的魅力沒有任何信心，只能去那家同性戀俱樂部碰碰運氣。

他還是坐在了吧臺前，點了一杯愛爾蘭威士忌，喝到半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