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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都和我這個舞女沒關系。不過,我可能幾天接不到客人了,你說,會有賠償金嗎?”梁楨眉頭緊皺,他想問一個問題,但是欲言又止。因為他注意到趙妍的煙,是英國尤烈爾牌。“你知道十多天前,蘇州河邊上有一條船被燒了吧,廣船幫的煙花,”梁楨猶豫片刻,一咬牙直接問了,“軍統做的是不是?”趙妍沒說話,吐了個煙圈。梁楨很不喜歡她這種無所謂的態度:“燒船之后接連下了一周的雨。而且,這艘船上的貨物之前一直沒有被搬上岸,就算他們有所有的相關文件?!?/br>“你什么意思?”“船上是散裝的硫磺等等制作彈藥的原材料,都是軍統運送過來的,但是因為臨時加設的檢查關卡,所以不能上岸。天要下雨,為了隱藏痕跡,火藥沒有做任何的防水處理,所以——與其被淹了,不如一把火燒了,正好毀尸滅跡,”梁楨快速思考,按著手指關節,“玉石俱焚,狠絕?!?/br>趙妍又吐了個煙圈:“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br>“這件事會讓無辜的船民受罰,”梁楨松開手,指關節已經被他搓紅了,“當然,你可能根本不在乎。不過,我們是彼此最信任的人,既然要把后背交給對方,那就應該沒有任何隱瞞?!?/br>“不如你先告訴我,”趙妍湊過來,將煙吐在他的臉上,隔著厚厚一層白色的霧氣問道,“一個你的秘密?!?/br>梁楨站起身,冷著臉推開門朝外走。他還是不能從失去白樹生的生活里緩過來,現在的搭檔不及小白萬分之一。小白……他在樓梯口站住,小白當時會不會也是這么想的,玉石俱焚,也不能給日本人留下任何東西。這是黨國有血性的軍人都該做的,哪怕犧牲無辜的人。也許這是唯一讓梁楨一直以來不舒服的地方。他到樓下,客人基本都因為巡捕的出現提前結束了今晚的消遣。那幾個書畫會的人也不見了蹤影,只有趙向明端著酒杯等他,還算夠朋友。趙向明見他走近了,站起身,鼻尖聳聳,調侃道:“一股女人的胭脂味?!?/br>“查案蹭上的?!绷簶E和他并肩走出高哲思。過了許久,馬潤粼查完現場,上樓詢問目擊證人。他走到318房間門口,問小巡捕:“剛才有誰來過嗎?”巡捕如實回答了,馬潤粼皺眉思索片刻,換了副笑臉,提點的語氣說道:“這事別跟別人說了,段良楨是醉酒違規查案,說出去不好聽,記得,別跟別人說啊?!?/br>2.晚歸梁楨站在家門口,躊躇著。段士淵早就看見他了,從窗口望下去,小孩似乎是在為回來太晚而自責。他本來想要教訓幾句,但是慢慢心軟了,嘆口氣走到樓下給他開了門:“怎么不進來?”“忘帶鑰匙了?!?/br>嚯,還以為他真是自責呢。段士淵哭笑不得把他拽進來:“今天跟趙向明去哪里野了?一身的香水、胭脂味……還有煙味,你抽煙?”段士淵幫他脫外套,順手摸出來他的煙盒,證據確鑿?!靶|西,人不大,壞毛病學那么多?!倍问繙Y戳戳他腦門。“叔叔也抽。叔叔還喝酒、跳舞、玩撲克,我向你看齊?!?/br>“那你就學我?我應酬你需要應酬嗎?”段士淵有種錯覺,梁楨自從回家之后話就特別少,喝了點酒反而多了,挺好。梁楨噘著嘴:“張一平請我抽煙怎么辦,他是我領導啊?!?/br>“不接!你叔叔是段士淵,你怕他?不許抽!”梁楨低著頭認錯,抓住段士淵的胳膊小幅度晃了晃。他是喝了些酒,但是喝的不多,有點微醺罷了,只不過他現在滿腦子都是那艘被自己人毀掉的船,還有死在風月場所的大胖子——梁楨現在都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段士淵抱著他后背拍了拍,說道:“行了,回去睡吧,明天我叫你起床?!?/br>“是,叔叔?!?/br>“對了,過幾天我有個同學來上海,兵荒馬亂,一個女孩子在外面不太方便,我讓她住在咱家。你明天回來把自己房間收拾一下,先搬到我屋里住幾天,”段士淵看到梁楨回頭,瘦高瘦高的男孩站在樓梯上,月光從他背后投來,刻畫出一個漂亮的剪影,“你不是說想給自己找個嬸嬸嘛,看你表現了啊?!?/br>梁楨咬了咬嘴唇,沒說話,轉身上樓。第五章暗殺1.新年梁楨現在學聰明了,每次上班穿著常服去,到巡捕房的時候換成警服,晚上再換回自己的衣服。他原本以為沒人這么做是因為不允許,后來才發現,那些巡捕就喜歡這身黑皮,可以讓他們走在街上的時候耀武揚威——梁楨不需要這種威風。今天是洋人的春節,公歷除夕,張一平給每個華捕發了兩百塊錢的獎金,相當于一個半月的工資了。馬潤粼拿到錢的時候長吁短嘆了一番,梁楨問他為什么,他說:“你來得晚,沒趕上十一月那次大罷工?!?/br>“罷工?”“現在公共租界的巡捕房,華捕得有三四千,但是待遇甚至不如印度人。新閘捕房有個劉震東探長,思想進步,寫信向工部局抗議,最后領了一批華捕去罷工游行。一直鬧到十二月初,最后請出了商會會長虞洽卿調停,咱們的工資才從六十塊漲到了一百二十塊一個月?!?/br>梁楨看著手里薄薄的信封,想起了高哲思舞廳里擺在貨柜上的酒。他忽然想起來,那天在高哲思,馬潤粼手里拿的是一杯免費的檸檬汽水。在段士淵說請大家的時候,他找酒保要了一塊蛋糕,好像是給他女兒帶的。“旱的旱死,澇的澇死,”馬潤粼把錢收進口袋里,“你知道張一平有幾個姘頭嗎?”梁楨搖搖頭,馬潤粼伸出三根手指頭,然后又加上一根:“剛剛認識了一個女演員,給她在福佑路買了房子?!?/br>“你呢?你有幾個姘頭?”“我那是老婆!”馬潤粼一巴掌揮過來,梁楨彎腰躲過去,然后抬頭朝他笑了笑。只不過是馬探長隨口提的一句話,梁楨記在了心里。他走在回家的路上,攏了攏領口的圍巾,耳邊傳來了叮當的聲響。他駐足回頭看去,路邊的窗口下面躺著一個乞丐,手里握了一個搪瓷缸子,里面有兩個銅板。乞丐大約許久沒吃飯了,兩頰深陷,瞪大的眼睛周圍都是皺紋,堆滿了泥垢。他頭發像是雜草一樣遮住了本來的面容,精神也有些恍惚。他還有一條斷了的腿——也許曾經是個軍人。窗口屬于一家書店,店員伸出頭來,揮手驅趕。乞丐直勾勾看著梁楨,梁楨不知怎么心里發酸,口袋里的信封拿了出來,放到了乞丐的搪瓷缸子里。乞丐打開,里面是兩張一百元的法幣,瞬間愣住了。梁楨已經快步離開,他想,新年快樂。他是一個富有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