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88
從昏沉中醒了過來。她莫名又有了力氣,掙扎著將小易晟護在了身下。第二刀捅在了何亦詩的后背。十歲的易晟被嚇得一下子哭了出來,他抱著不停流血的母親,心慌意亂得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用小小的手去給何亦詩捂傷口。但是血卻沒有因為他的阻止而停止涌出。夜晚的倉庫冷得要命。小易晟抱緊了面色蒼白、身軀冰涼的何亦詩,他全身都被何亦詩身上流出的血液染紅了。他冷得發抖。等到綁匪打通了林家的電話成功要到錢后,草草地給了小易晟一點止血藥讓他去止住何亦詩的血。紅著眼睛的小易晟拿著劣質的小瓶藥粉,他第一次碰這種東西,完全不會用。他小心翼翼的將藥粉撒在了何亦詩的兩個窟窿上。血止不住。大抵是藥粉太劣質了。而何亦詩流了太久的血,又再被捅了一刀,已經無力回天。小易晟整瓶藥倒下去,那血還是不停的流。流了滿地。他恐懼地明白到,自己的mama很快就要離開他了。何亦詩失血過多,面白如紙,虛弱到連聲音都很輕。卻依然像往常一樣溫柔地摟住小易晟,一點一點擦干了小易晟臉上的淚。她輕輕拍著兒子的背,聲音輕柔地安慰他,像是每一個夜晚,她為他唱晚安曲,講睡前故事那樣。“小晟,乖,不哭了?!?/br>“你是乖孩子,聽mama的話,閉上眼睛,睡一覺起來一切都結束了?!?/br>“mama不會有事的?!?/br>小易晟睜著被眼淚模糊的雙眼,陷進了母親最后一個溫暖的懷抱里。十歲的孩子將近兩天沒合過眼,精神也一直緊繃著,撐到現在已經疲憊不堪了。盡管小易晟再不想睡,最后還是睡著了。母親的懷抱真的太溫暖了。但等到第二天,小易晟是被冷醒的。母親冰涼的尸體就躺在他的面前,水泥地上流淌的鮮血已經凝固結塊,他身上、手上的也是。他的mama唯一一次沒有遵守和他的約定。她躺在又冷又硬的水泥地上,不再醒來。小易晟愣愣地坐在地上。過了不知多久,他爬過去抱住了何亦詩。冰得他打了一個冷顫,嘴唇蒼白。他聽見綁匪在商量著怎么處理尸體,扔到荒郊野外還是用火燒了。他聽見警笛聲突然在外面響起來,隨后紛沓而來的是嘈雜凌亂的腳步聲。有人給他披上衣服,有人給他遞了熱水,有人從他的懷里抱走了母親。易晟跌跌撞撞地從一片黑暗的倉庫里追出去,他看見穿著白衣的醫護人員用擔架抬著何亦詩,易鵬程就站在一旁,低頭看著她。那個男人無動于衷地笑了下,神情冷漠:“我妻子的尸體就拜托你們處理了?!?/br>“我刺激了綁匪?”男人仿佛聽到什么有意思的笑話般,忽然笑起來:“警官,我只是報了該報的警?!?/br>“害死我妻子的應該是綁匪才對?!?/br>他扭過頭,冷漠地看了一眼剛跑過來,渾身被血弄得臟兮兮的易晟:“哦,可能還有你?!?/br>“畢竟他們本來只打算綁架你而已,你母親只是捎帶上的?!?/br>“聽說她死的時候你還在睡覺?”易鵬程譏諷地說,他一向不喜歡這個被何亦詩養得不親近他的兒子,說話時也就口無遮攔。小易晟站在擔架的另一邊。他站在原地,呆呆地看著母親的尸體被搬上了救護車。他再也不要睡覺了。從那以后,易晟真的開始睡不著了。一開始只是難以入睡,后來逐漸演變成睡眠質量的下滑,一點動靜都會驚醒他,最后變成了合上眼,卻整夜整夜地清醒著。他開始害怕醒來后會失去什么,又或者是害怕做夢時會夢到那些場景。所以最后,連安眠藥都不再對他起效。大概是在懲罰他害死母親的罪錯,所以他才會被失眠癥折磨。易晟講述這些時的口吻很平淡,仿佛是在講一個很久遠的故事。但沈和秋聽到這些話,心臟卻像被猛地揪了一下,又酸又疼。易晟看出了他懵然的難過,笑著揉揉他的頭:“沒事,已經過去很久了?!?/br>“我已經不是很難過了?!?/br>他話音剛落,懷里就忽然撲進來一只軟綿綿的小夜鶯。易晟坐在椅子上,被撲了一個措手不及,好在還是反應迅速地將人接住了。他剛要說點什么,就感覺到胸口處洇開一片涼意,透過衣料浸進來,染在截然相反的皮膚熱度上。大約是小夜鶯哭了。沈和秋趴在易晟的胸前,眼眶兜不住淚水的重量,眼淚一顆顆往外滾落,啪嗒啪嗒地落在易晟的襯衣上,濕潤了一片。他的后背輕微地顫抖著,連帶著易晟撫上去的手也跟著微微顫栗。易晟的心口像是被錘了重重一記:“啾啾,哭什么呢?!?/br>沈和秋沒有說話,隱約的啜泣聲帶著一點點輕輕的喘息,在寂靜的房間內格外的清晰。“騙人?!鄙蚝颓镎f話的聲音里滿是哭腔。他說話的聲音輕,易晟差點沒聽清,他怔愣一瞬:“騙人?”沈和秋吸了吸鼻子,抬起頭,睫毛上都浸潤著淚珠,眼眶哭得通紅,打了幾個小小的哭嗝:“易先生、騙人?!?/br>“明明難過、還說、不難過?!?/br>就像之前,明明睡不著,卻騙他有休息。騙子。“都、都睡不著了,怎么可能、不難過?!?/br>易晟沒想到沈和秋在這方面的情緒感知反而會這么敏銳。他第一次感覺到有些束手無策,他的小夜鶯好像是被他弄哭的。易晟低聲地哄人:“沒關系的,現在不是有啾啾了嗎?”“有啾啾給我唱歌,我就睡得著了?!?/br>沈和秋用力搖頭。這回,他沒有被這么輕易地騙過去。不難過和能睡著不是一回事。易晟沒把人哄好,失策了,那些連綿不斷的眼淚就像斷線的珍珠,一顆顆砸在他的心口,讓他既是酸澀,又是溫暖。他的小夜鶯是在心疼他。他是為了他才哭的。易晟幫沈和秋擦眼淚,他想了想說:“那啾啾幫我一個忙,我就不難過了?!?/br>沈和秋抽抽嗒嗒:“……是、是什么、忙?”易晟溫柔道:“以前沒學會的那首小提琴曲,啾啾來把我教會,好不好?”沈和秋眼睫輕顫,淚珠搖搖欲墜:“是什么、曲子?”易晟用曲起的指節揭去那顆快掉下來的淚珠:“克萊斯勒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