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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門口,扶著門框,捏著絲巾,望著定親隊伍陸續進入牙行,嬌俏的容顏顯出如喪考妣,悲痛欲哭的模樣。張老板站在她身邊,嘆氣道:“都說了蕭當家會當官的,讓你多去走動,現在后悔哭了吧?”兩滴淚水從眼中滑落,張鴛擦了一下,抽著鼻子道:“我的清湖jiejie!”定親隊伍停在牙行內堂,聘禮擺了滿堂。依照禮節司清湖是不適合露面的,所以由如意姑姑和伽羅這兩個剛認的親人接待。如意姑姑、伽羅和蕭家的人、媒婆齊坐一堂閑談,其樂融融。如意姑姑掃視滿堂的聘禮,客氣道:“蕭家如此看重我侄女兒,我這個當姑姑的也就放心了?!?/br>陳氏也笑道:“親家姑姑您客氣了。今日四郎和清湖倆孩子也算完成定親儀式,至于請期迎親,你也知道四郎她爹……恐怕得多等些時日?!?/br>如意姑姑道:“只要倆孩子情投意合,等等不礙事?!?/br>眾人聊了一個時辰,直到牙行后廚準備好酒席。成親有六禮,為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迎親,前三個步驟都已經完成,今日是定親最后一個環節,納征,也就是下聘之日。除了娶方下聘禮,嫁方也要回一定的金銀布帛。當世嫁娶盛行奢侈風,對女方嫁妝甚至看得比娶方的聘禮還重要,所以司清湖這段日子存下的積蓄幾乎都用在了嫁妝。送走蕭家人后,如意姑姑讓雜役把聘禮都搬回司清湖院子的庫房,箱子蓋敞開,有金銀首飾、珍珠翡翠,錦緞布帛,還有一些依照禮節必備的瓜果。伽羅看得眼花繚亂,忍不住感嘆道:“四郎娶清湖jiejie,可真是下了血本呀!”蕭家年初才經歷了一劫,窮得差點揭不開鍋,牙行經營一年雖然賺了許多,但看這十幾個大箱子,即使不掏空蕭家,起碼掏了一半。靈兒拿著兩匹青色繡花錦緞給司清湖看,開心道:“小姐,蕭家可真用心,連嫁衣布料都給咱們準備了!”司清湖面上恬淡一笑,可心里卻因嫁衣二字雀躍憧憬著。再等一年多她就能和自己所愛之人拜堂成親,結為夫妻了。她道:“日子還遠著,先好生保管著?!?/br>伽羅也興致勃勃的走到司清湖身邊,接過靈兒手中的錦緞看起來,忽然問:“對了清湖,四郎也是個女子,為什么是你嫁她,不能她嫁給你嗎?”司清湖的紅唇淺淺揚起一抹弧度。想起當初某個夜晚,她們纏綿過后,蓋著被子躺床上,身上只穿著一襲里衣。蕭桐把她摟在懷里,吻了她的頭發,思索道:“我們同為女子,到時候成親你希望是你娶我,還是我娶你?”司清湖想,拋開那個陌生討厭的李家,自己就是個沒有家的漂泊者,她也很喜歡蕭家的人。于是往蕭桐脖頸蹭了蹭,道:“我早已把你家當作自己的家了?!?/br>伽羅羨慕不已,抱著那兩匹錦緞陷入了愁緒,想到自己曾經也是喜歡蕭桐的,也幻想過嫁入蕭家,可又能怎樣,蕭桐心里從來只有司清湖。如今她雖然放下了蕭桐,可一想到自己還是孤家寡人就忍不住喟嘆,“唉,我的真命天女什么時候才出現呀?”如意姑姑戳了戳她的腦袋,道:“你呀,剛入了教坊司就先別想這些有的沒的,該想想如何站好腳跟!”伽羅撅了噘嘴道:“好了,我知道了?!?/br>………定親當日,蕭桐照常在大內當差,忙著春節宴會之事。到了傍晚酉時,許多官員陸續從南門離開大內,蕭桐走到李棗面前表示想與他談談,李棗如上一次帶她到了人少的宣德樓上。天色陰沉沉的,下了一天的小雪也停了下來,宣德樓上鋪著薄薄的一層雪。蕭桐和李棗立在遠離守將的一處城垛旁,蕭桐把司清湖的信遞給李棗,道:“是清湖托我給你的?!?/br>李棗拆了細看,捏著白紙的手指愈發的用力,最后骨節暴露,手也顫抖了起來。蕭桐看著眼前讀信之人,斯文儒雅的臉生生被氣得面紅耳赤,重重地呼吸著,說不上半句話,心里隱隱有些快感。司清湖念在李棗是生父,且還良心未泯,有接她回李家的想法,出于尊重,便寫了一封信向其述說和蕭桐定親之事,望他成全。并非征求,僅僅是通知。蕭桐早已料到李棗會生氣,果然,不過片刻,李棗順過氣來目露兇光地盯著她,吐出四個字,“簡直亂來!”蕭桐無所畏懼,故意笑盈盈的道:“下官可是認真地請了官媒,按照定親禮節一步步來的。相國大人何出此言?”“無父母之命的婚事,不過是胡鬧!”“相國大人為何就看不上下官?既然定親禮已成,木已成舟,你還不如接受?”“閉嘴!”李棗怒斥,“鬧,你們就繼續胡鬧。你未過門的妻子只是司清湖,待她回了李家,她就只是李澈?!?/br>李棗的眼里忽然充滿嘲笑,蕭桐出身市井,如今也不過是一個取樂人的小官,離他的擇婿標準還差遠著!自古以來婚姻大事都由父母做主,哪有父母在世就私定終身的?待司清湖恢復了李澈的身份,他完全可以不認這門親事!蕭桐笑了笑,“回李家?如今局勢正緊張,李相當真敢這么做?”她在大內任職多日,帶藝伎入宮在官家面前演過兩出戲曲,看官家用膳之時,面對輕松歡快的戲曲也愁眉不展,頻頻嘆氣,她便猜測朝中局勢并非一帆風順。后來聽花萼樓說,那日興龍節宴會后,官家讓殿內官員就她當教坊副使之事表態,揪出了許多潛伏于新黨中的守舊派,正想辦法一個個處理掉,遇到十分棘手的自然就苦惱起來。據說處理得差不多了,就差扳倒楚國公這棵大樹!到了最后關頭,局勢如此緊張,蕭桐就不相信李棗敢在這個時候出面干擾她和司清湖的親事,一旦司清湖的身份為楚國公知曉,必然成為李棗的把柄,壞了大局!李棗平靜道:“你很清楚,正因如此,你們胡鬧我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給我記住了蕭桐,這段日子保護好我兒,萬一她有什么閃失,我為你是問!”李棗也明白楚國公可能會懷疑司清湖的身份,為了牽制他而對司清湖下黑手,把他從前辜負發妻,逼得親生女兒離家出走的丑事暴露出去,以此將他彈劾下臺,所以這段日子已經多派了幾個人手守在司清湖周圍,以防楚國公動手。蕭桐勾起冷笑,這個李棗,明明是為了自己的烏紗帽,此番言辭好像很在意司清湖似的!“她是下官的妻子,不用相國提醒我也會保護好她的!”蕭桐離開大內后首先回了牙行,蕭榛在前院等著她,把她帶入書房,圍著一盆炭火取暖。蕭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