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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振家業。陳氏離開內堂,剛踏進自家院子就不屑地呸了一聲。“這蛀米蟲不就是轉性了嗎,那又怎樣?我就不信她能在蕭氏行做成什么!”“娘,你少說兩句吧!”跟在旁邊的蕭榛忍不住道。“四郎她是真的變好了?!笔掕鞲胶?。以前他經常和蕭桐吃喝玩樂,最為親近,她變沒變,蕭梓最清楚不過了!“你們就把所有家當變賣支持她吧,以后西北風有你們喝!”陳氏恨鐵不地道。她的寶貝,一件也不會當。反正她認為,就算蕭桐真的轉性了,也沒有能力把蕭氏行盤活!對于蕭家兄弟姐妹的團結互助,蕭桐也感到意外。原身放浪形骸十幾年,不過才改變了一個月,幾個兄弟姐妹就心甘情愿變賣私產支持她了。可見這女紈绔雖然惡名在外,與家里人的關系還是打得不錯的。午后,因著身體還沒恢復過來,蕭桐想去一趟蕭氏行,卻被江氏勒令在家休養。她回到自己房內,認真看起了賬本,從午后一直到傍晚。冷風從窗縫鉆進來,蕭桐摟緊了披在身上的大氅,揉了揉干澀的眼睛。突然,她看到蕭家還有出借的外債,在那密密麻麻的一行欠債名單中,赫然寫有“青玉坊”三個字。她笑了一下,感到意外。隨后又開始思考這些債務,該從哪家開始追討?目光游移之際,看到墻上掛著一幅女子的畫像。所畫的情景是女子抱著琵琶坐于高臺之上,撥弦彈唱。有白簾半掩,只能從縫隙中窺得女子那瑩潤的面孔和美麗幽冷的眼眸。多美的女子,只可惜原身在勾欄里為她氪金五年,亦未能打動佳人芳心。也怪原身過分孟浪,司清湖首次登臺,原身對她一見鐘情,在臺下打賞百銀獲得了與她獨處的機會。結果在分別之際,原身抱著人家在臉上強親了一口。要知道本朝律法規定允許同性成親的。盡管兩人同為女子,原身犯的也算是輕薄罪,蕭父給青玉坊賠了許多銀兩才把事情擺平了。所幸兩人當時都是十三歲的孩子,這事沒對彼此名聲造成多大影響。倒是后來,原身一直揚言待司清湖不唱曲后就為她贖身,娶回家當媳婦。有些藝伎就總以“蕭四郎的媳婦”嘲諷司清湖,給她造成了困擾。光是這些,蕭桐就覺得,司清湖不喜歡原身是件十分正確的事!她繼承原身的身體,什么都可以幫她完成,唯獨死纏爛打,強人所難這種事她做不到。她拿起書桌一角的木匣子,看著里面的珍珠發釵,那是原身幾年前為司清湖準備的生辰禮物,只不過一直被拒收。如今她即將嫁為人婦,明日去青玉坊討債的時候順便送了吧,就當是給她成親的賀禮!第3章討債“清湖!清湖……”清晨的濃霧還未散去,冷清寂靜的街道傳出爭先恐后的男聲。桑家瓦子東門,司清湖抱著一把琵琶從里面出來,一襲白衣迎上初春的細風,衣袂翩躚。身后十來個身著錦服的紈绔緊追出來,他們向司清湖揮舞著卷軸,里面是謄滿愛慕之意的詩文。幾個瓦子雜役張開雙臂把他們攔在外圍,他們眼巴巴望著司清湖踏上馬車,身影被車身阻隔。丫鬟靈兒逐個收取他們的詩卷,一邊賠著笑解釋道:“諸位郎君不好意思呀,我們小姐昨夜唱了一宿,身體乏了,就先家去了?!?/br>待靈兒進入車廂后,車夫揮鞭喝馬,車輪壓著石板路轆轆前進。那些個紈绔也識趣知禮地沒有再追。身為汴京城有名的諸宮調伎人,每日于勾欄演出,結束后有大批仰慕者遞送表達愛慕之情的詩詞,司清湖早已習以為常。今世商品經濟開放,官家帶頭推崇享樂至上,在這瓦子勾欄尋歡作樂的人總是源源不絕,通宵達旦,從不冷清。司清湖昨夜在臺上連唱四場,現下正疲倦不堪,撐著腦門闔目休息。靈兒抱了滿懷的詩卷看向司清湖,試探般問:“小姐,要念嗎?”清雅如謫仙般的面容涂著一抹淡妝,卻也難掩倦態的蒼白。煙眉皺了皺,語氣也是慵慵懶懶的,“不了?!?/br>于是靈兒把詩卷放置到后背的木箱子里,靜靜望著司清湖。司清湖展開雙眸,掀開一半車簾,朝陽映照下的街道像是鍍了層金粉,馬車沿著石板路往前行,有一座青石拱橋,旭日從拱橋末端冒出頭來,照得橋上的青石板熠熠生光。街上行人稀疏,兩邊林立的店鋪大多還闔著門。遠處宅邸片區升起裊裊炊煙,好有煙火氣味。靈兒詫異道:“小姐這是有想去的地方嗎?”司清湖搖搖頭,眼里難掩蒼涼,道:“回青玉坊吧,好收拾收拾東西,也不知能待多久了?!?/br>她雖是京都當紅伎人,只可惜人氣猶在,卻再也拿不出超越前作的作品。眼看今年就滿十八了,演出生涯一眼能望到頭。教坊的余姑姑昨日擅作主張約了青玉坊???,本朝刑部尚書幼子梁公子,商談把她典給梁公子做小妾的事宜。那梁公子也是沒譜,才十八,連正妻都未娶,竟就當真答應了那余姑姑,以五百金為她贖身。她把那梁公子當知音好友,他竟想娶她當小妾,氣得她昨夜差點唱錯詞!“小姐當真要跟那梁公子?”聽聞司清湖要回去收拾東西,靈兒又問。司清湖放下車簾,沉吟片刻,道:“且看看吧,離開青玉坊,也未必只有梁公子?!?/br>靈兒撓著腦門,百思不得解。她跟了司清湖五年,在這件事上竟摸不透自家小姐的心思。她明白司清湖心氣高,不愿輕易依附旁人,更別說當人小妾了??尚〗闫饺蘸土汗哟_實談得投契,明眼人瞧著都會覺得她與梁公子兩廂情愿。此番她便猜不透司清湖是想嫁梁公子還是不想嫁。不只有梁公子,難道還有蕭四郎???青玉坊大院坐落于汴京外城,里面男女藝伎加起約莫六七十人,學藝、起居、待客均在此院。浴室之內,輕煙朦朧,透過屏風隱約可見浴缸內坐著一個女子。女子修長的手臂舀起細水,水流沿著指尖滑落手臂,最后滴落回浴盆之中,發出清泠好聽的聲音。一會,只見女子整個頭潛入了水中。“小姐!”靈兒抱著一襲白衣越過屏風來到浴缸旁邊。司清湖從水中冒出頭來,雙手一撥臉上的水,把那頭濕透了的長發撥到腦后。白皙的臉滴著水,洗卻了滿臉的疲態,此刻看著,真可謂出水芙蓉!“小姐,大清早洗頭發可是容易惹風寒的?!膘`兒擔憂道。“無妨!”司清湖淡淡道,然后起身靈兒趕緊張開浴巾裹住她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