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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為了一個賤婦子折了父皇的顏面……??眼看著那廝笑得愈發癲狂,李元旭終是啐了一口,狠狠地推了他一把:??“拖這廝回西殿,記得別讓人瞧見?!?/br>??***??日頭透著烏云半掩。??開元寺與西殿毗鄰之處,林木森森,一座十余丈高的巨佛沖天而立,煞是壯觀。??李元憫臉上紅腫青紫,半躺在大佛光禿禿的佛腳上,佛腳巨大,襯得他如扁舟上一人,衣袍已是濕污一片,然他渾然未覺一般,只舉起一只蒼白干瘦的手,透過指縫去瞧那漏過的細碎陽光。??他一夜未睡,如今被這日頭一照,長期羸弱的身體發著虛,他緩了緩,這才坐了起來,地上的水洼映照出一張因長期缺乏養分而顯得干瘦蒼白的臉,這具身子才十三歲,還沒長開成后來的那副樣子。??重回他寂寞干枯的十三歲,沒有什么不一樣。??李元憫的喉間發出了一聲類似于哭泣的悲鳴。??大佛寶相莊嚴,半垂著眼眸慈悲地俯瞰著眾生,李元憫呆呆地與之對視半晌,終是閉上了眼睛,徒步回了西殿。??一連幾天,他只待在自己的寢殿,哪里都不曾去。??他的西殿冷清,平日里少有人來,除了他,僅配給兩個宮女,這倆宮女一人木訥,眼間全無活計,另一人欺李元憫年幼無勢,自不會上心,連送去的食盒未曾動過都不關心,這會兒見他整日躲在房里,自是樂得輕松,早便做各的去了。??李元憫本就羸弱,這幾日下來更是瘦到脫相,幾乎就剩著一把骨頭。??這幾天,他在求死與茍活的生死線上拉鋸了許久,最終,他不想死了。??李元憫從未想過上天會厚待自己,可重生這件事太過荒謬,荒謬到令他生出了幾許希冀。??這一次,他想活得不一樣,他想過另一種人生。??他不會讓自己墜入情網,也許等到十四歲,他還可以謀得一塊小小的封地,雖然父皇厭惡他,但祖闈不可違,北安朝滿十四歲的皇子便可外放開牙建府,他便可以借機逃出這座牢籠,他一輩子也沒有見過宮外的世界,他太想看另一種世界了。??若還是不行……??李元憫嘴角露出一絲空寂的自嘲。??那他再死一次,也可以。??反正,于他短暫可笑又乏善可陳的一生來說,死亡幾乎是一件最輕松的事情。??打定好了主意的李元憫一陣發虛,他閉了閉目,踉踉蹌蹌走到食盒前,開始艱難地吞下那早已冷透的吃食。??夕陽西下,一個孤獨的身影被拉得很長,與地上的青磚寂寞地融在一起。??待殘陽的最后一抹血紅徹底消失,外面一陣匆匆的腳步聲,似乎有人往這邊來,倉促的腳步聲在靜謐的宮殿里顯得有幾分突兀,李元憫幽幽嘆了一口氣,睜開了雙眼。??門外進來了個臉蛋頗為秀美的宮女,她冷不丁與李元憫打了個照面,面上一滯,旋即又流露出幾分不耐:??“三殿下怎地還躺在床上,今兒十五,例行的大日,得去前殿磕頭謝恩?!?/br>??這宮女叫秋蟬,她本是容華宮的掌事宮女,因被司馬皇后跟前的大宮女所忌才被遣至西殿伺候這不祥之人,心中早有各般不甘,又見這西殿的主兒瘦弱半點兒主子樣也無,想起往后毫無希冀的日子,她心間的鄙薄更是帶了幾分自憐,愈是冷聲催促:??“快兒些,遲了太侍要責備的?!?/br>??李元憫并不在意她的語氣,他面色極其平靜,只稍抖了抖衣擺。??“好,我換了裝這就去?!?/br>??秋蟬無端心里一頓,眼前人雖然語氣淡淡,人也是那般半死不活的模樣,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人跟以往有些不一樣。??到底還存有尊卑顧忌,語氣緩了緩:??“我給你拿宮裝去?!?/br>??***??暮色降臨,天也愈發陰沉了。??李元憫獨自去了道乾殿,果不其然,與上一世一樣,他根本便無入殿磕頭的機會,只孤零零地跪在殿外。??內廷宮樂繚繞,其樂融融的歡聲笑語間或飄出,上輩子的他還能傷心一場,如今也只剩冷笑了。??心存希冀才會傷心,如今的他,又有什么可期待的呢。??——他雖是皇子,但身份并不高貴,他的生母只是皇后殿內的一名姬女。??姬女與宮女不同,并不打理宮務,只在妃嬪身子不便的時候替代主子在床上伺候皇帝的,姬女若因此懷上龍種,也是記在宮主名下,故而后宮諸殿多設有姬女固寵,司馬皇后的容華宮自也不例外。??自司馬皇后小產落下病根,纏綿臥榻已有兩年,為保得恩寵,便讓身為鎮北王的兄長司馬忌網羅美姬入宮,自古王侯家皆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作為司馬家族長的鎮北王自是上心,一番費心,終于尋得一美姬,這美姬倒也爭氣,那一兩年,明德帝幾乎一半的時日都在容華宮里過夜。不多久,美姬便有身孕,卻不想誕下他這樣不男不女的妖物。??他的出生,累得生母慘死,皇后失寵,確是不祥的妖物,幸得空遠大師入宮布法,循機相救,養在開元寺,否則他哪里能活得到如今。??然而活下來又怎樣呢,不過旁人逐權路上的一顆棋子罷了。??跪了半個多時辰,李元憫的膝蓋早已不是自己的了,好在明德帝終于在內侍的提醒下想起了外頭還有個兒子跪著,只暗沉著臉讓人傳了話,讓他不必入內,原地磕頭謝恩便可自行離去。??李元憫緩了緩站了起來,他的嘴角還有那日折辱留下的淡淡的青紫,只微微抿著,遠遠瞧著那幽深的宮門半晌,垂眸離去。??回去的路上,天上下起了雨,淅瀝淅瀝的,沒一會兒的功夫,雨勢漸疾,一下子便將李元憫淋成落湯雞,然而他似是渾然未覺,只訥訥地向前走著,不覺間,腳步停在了掖幽庭門口。??他又看見那個孩子了。??不,他并不是一般的孩子。??李元憫心間劇烈跳動著。??那孩子不過十歲的年紀,被關在狹小腌臜的鐵籠子里蜷縮著身子,他渾身臟污,頭發已蓬亂得不成樣子,似是連日未進米水早已餓極,此刻正巴巴地抓著鐵籠,餓犬一般伸著舌頭接雨水。??前幾日,那孩子被當成靶子被圍獵射殺,他救了他。在上一世的后來,他還想方設法將他營救出宮去,卻不想,正是這樣的舉動給北安朝放走了一只顛覆乾坤的兇獸。??李元憫突然想起了破城的那天。??那天,邪雨傾覆,殺聲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