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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那一路走來,自己擔負的所有傷心難過、失落迷茫、不安痛苦——所有需要耗費心力承受的情緒都轉移到了這個人身上。姜昀祺望著黑暗盡頭,輕聲:“所以你沒有不要我……是我睡得太久了嗎?可你為什么不叫醒我?”回答他的依舊是一聲“昀祺”。姜昀祺下意識張嘴,有兩個字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好像只要說出這兩個字,那個人就會再一次回到自己身邊。可是他想不起來。怎么都想不起來。剎那間,姜昀祺感到難以抑制的悲傷,鋪天蓋地朝他襲來,好像忘記這兩個字比再一次失去還要難受,再度開口已是泣不成聲的哽咽:“是我忘記你了嗎?所以你不見了?”沒有人回答他。似乎是種默認。姜昀祺一下就哭了起來,他大聲哭著,好像潛意識里知道這樣能讓那個人心軟,然后原諒自己、重新回來找自己、抱起自己。淚水比前一次還要洶涌,姜昀祺捂著眼睛哽聲嗚咽:“我好像想不起來了……我不知道……我真的想不起來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無助到極點的心痛幾乎將他揉碎,姜昀祺從來沒有這么難受過:“你回來好不好?求求你了……你別不要我……我真的想不起來了……”“我真的想不起來了……”黑暗無聲注視。再也沒人叫他“昀祺”。姜昀祺哭得幾乎暈厥,他站起來往前走,跌跌撞撞,后來就跑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但是他必須做點什么,不然那個人就永遠不會出現了——因為他會把他忘得一干二凈。姜昀祺一邊跑一邊哭,不舍到心臟抽痛:“……我想不起來……你叫我一聲好不好……求你了……求求你了……嗚嗚嗚……”“……別不要我……”“別丟下我……我真的想不起來,對不起……”“求你了……”“——裴哥……”“裴哥?!?/br>姜昀祺筋疲力盡地停下腳步,哭得聲嘶力竭,他一遍遍叫這個名字,傷心到無以復加。“裴哥……”“裴哥……”“裴哥……”“啪嗒”一聲,像是有什么掉落在地,又像是有人在黑暗的屋子打開一盞燈。一瞬間,天光大亮。光亮的中心有人回頭朝他笑。姜昀祺昏迷了整整一周。醒來后的他不認識任何人,或者說,他將自己封閉了起來,徹底拒絕與外界溝通。裴轍其實是有幾分慶幸的。祈見說的抗拒沒有出現,姜昀祺不排斥他的靠近——雖然兩相比較,眼下似乎并沒有好到哪里去。裴玥打來電話,說要不帶人回江州,在省人醫接受全面的治療。“全面治療”意味著什么,聞措說得更直白:“你不要把精神康復中心想得那么差……或許昀祺在那里能好轉呢?畢竟都是專業的看護和醫生……”裴轍直接拒絕,態度說不上好,總之之后再也沒人敢在他面前提把姜昀祺送省人醫康復中心事。最難過的莫過宋姨。姜昀祺沒醒那陣,宋姨天天掉眼淚,姜昀祺醒了,宋姨眼淚掉得更多,一天要去隔壁病房看姜昀祺好幾次。后來姜昀祺出院依舊回老宅住,宋姨當即第二天也出院了,宋岐歸請了兩名保姆,專門聽宋姨調遣。多數時候,姜昀祺坐在三樓那面朝天井的陽臺,不知道想什么。意識是清醒的,知道吃飯睡覺,也知道圍繞在自己身邊的人是多還是少。但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按著自己的步調做自己想做的事。裴轍始終陪伴他,和他說話,告訴他First戰隊的事。First夏季常規賽壓線進了前五,但八月底的總決賽打得不是很好,總排名第四,網上吵了好一陣。春賽拿了冠軍,夏賽馬馬虎虎,隊長又遲遲不露面,難免不會引人討論。但緊隨其后,官方如約啟動三級盔調查,于是,夏賽的最熱輿論還未消停,新一輪爭議又紛紛揚揚展開。不得不說是絕地狙擊進駐國內市場以來最“熱鬧”的一年。九、十月是歇戰期。這在往年是戰隊換牌期,但今年因為史無前例的官方調查,涉及老牌戰隊P11、解散戰隊FightofFaith和新秀戰隊First,時間跨度上,涉及前年的冬季賽、去年的世賽和今年的春賽,真稱得上是“有史以來”了。博宇從裴轍那里了解到姜昀祺病情的嚴重,和隊里說的時候,主要告知幾個主力隊員,大概意思就是隊長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歸期不定說得含蓄,大家也明白背后的其他意味。薛鳴淮從來都看不慣這種“心照不宣”,當即扯開了談:“反正我不走。他姜昀祺又不是永遠不回來了,更沒提解散的事——你們態度端正點?!?/br>林西瑤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劉至也笑:“我們態度怎么不端正了?”博宇扶額:“就你一心端正?!?/br>薛鳴淮嘴角略勾:“那行。散會吧。該干嘛干嘛去。下個月中秋記得給隊長發短信?!?/br>一眾人:“…………”九月中秋的時候,距離S市外大開學已經過去一星期。姜昀祺升大二需要參加軍訓,裴轍給姜昀祺申請了一年休學。遂滸也迎來了短暫的宜人秋季。分外潮濕的雨季高峰已經過去,剩下的月份,最多不過兩三天的濛濛小雨。中秋那天,裴玥一家也來了遂滸。宋姨徹底脫拐,走路雖然慢了些,但不妨礙。難得來那么多人,宋姨很高興,進廚房做了整整兩桌豐盛菜肴。但吃飯的時候,宋姨沒吃幾口忽然放下筷子伸手捂住眼睛,過了會,站起來轉身朝廚房走。裴玥眼眶立馬紅了,也放下筷子跟過去。宋雪瀅和宋岐歸對視幾眼,嘆了口氣。雯雯坐著不吭聲,安靜夾菜吃飯。聞措往裴轍杯里倒酒,但裴轍沒喝,垂眸沉默,聞措拍了拍裴轍肩,最后都不知道說什么。整桌只剩聞翌咿咿呀呀,一雙澄澈大眼左右好奇瞧著。中秋家宴吃得斷斷續續,寂靜無聲。姜昀祺睡到晚上七點多,醒來發現裴轍坐床邊看著自己。夜色勾勒這個男人的半邊側影,姜昀祺睜眼定定注視。片刻,裴轍問他餓不餓。姜昀祺不吭聲,裴轍就給他穿好衣服,抱他下樓吃飯。昏迷醒來的姜昀祺很不適應人多的地方,所以每次吃飯,都只有裴轍一個人陪著。裴轍沒空的時候,就換宋姨,但宋姨不是很能控制情緒,一次陪下來,老人家眼睛都是腫的。姜昀祺吃得不多,不想吃的時候會轉開頭,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