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沒來片場。

“馮導，”沈知行故作不經意問道，“今天江哥沒來片場嗎？”

“你不知道啊，他今天臨時有一個采訪，昨晚上那群人跟餓狼撲食似的，不逮到一個可不會甘心，淵澈他今天一早就去了市區?！?/br>
“這樣，”沈知行若有所思，“那還得麻煩您幫我跟他說聲再見?！?/br>
“沒問題?！?/br>
沈知行走出橫店，陳良幫他托著行李箱，上了車，打開微信，點開江淵澈的頭像，看到輸入框里還留著昨晚編輯好的未發送的消息，沈知行一個字一個字地刪除，重新給江淵澈發了一條信息。

“江哥，我的戲份拍完了就提前回去了，這段時間謝謝你的照顧，和你一起拍戲，很榮幸?！?/br>
這一次沈知行沒有猶豫，而是直接點了發送。他盯著屏幕看了將近五分鐘，沒得到回復，原本一顆心放松了下來，又咕嚕咕嚕地冒著酸澀的泡泡。

沈知行將手機熄屏，閉上了眼睛。黑暗中，沈知行聽見車子緩緩發動的聲音，漸漸加速的聲音和耳邊遠去的人們嘈雜的交談的聲音。他意識到，自己正在離江淵澈越來越遠。離他許久未曾感受到的陽光越來越遠。

此時那種分離的實感才漸漸濃郁，如潮水般向他侵襲而來。沈知行坐在后座，看著沿途不斷倒退的風景，忽然覺得眼睛酸澀得可怕。他的手里還抱著江淵澈給他買的小兔子保溫杯，沈知行的目光落在小兔子身上，一下兩下地絞著自己的手指。

他算是感性派，所以演戲的時候沉得深，出來也慢。所以他的反射弧比別人長了很多很多，聽到馮秦說今天江淵澈去市區接受采訪的時候，心里還沒什么感覺，而直到此刻，他才知道，自己究竟為什么不開心。

名為失望的情感充斥著他的胸膛。

想起和江淵澈相處的時間，他發燒時江淵澈微微用力捏住他的肩膀給他蓋毯子，不愿意吃飯的時候江淵澈軟著嗓子哄他吃菜，沉在戲里出不來的時候江淵澈懷抱的溫暖……日子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沈知行心里就是莫名地感到不舍。

只是前輩對于后輩的禮貌之舉，換做是別人，江淵澈也會這么做。還有可能是周元對陸隨的依賴與眷戀，那就更要從角色里抽離。

沈知行下意識地用不算寬厚的手掌心去蓋住了小兔子保溫杯，企圖用這個方法蒙蔽自己的雙眼。

一切，就當做是場黃粱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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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下了飛機，沈知行回到自己的公寓里，回到他最熟悉的空間里，沈知行完完全全放松下來，他換上了睡衣后，蓋上被子悶頭大睡。

這一覺他睡得很不安穩，做了很多個光怪陸離的夢，但并不是關于過去的那些不好的經歷。他夢見第一次在電視劇里嶄露頭角的的時候，那一年他入圍了最佳新人演員；夢見這部劇的宣傳活動上，他和江淵澈再次遇到……

夢見昨晚和江淵澈那個沒能繼續下去的吻。

昏黃的燈光，明暗交錯，映照出江淵澈眼里的沈知行的樣子。江淵澈深邃的眼沉沉地望著自己，手不知何時撫上了自己的腰，倏地輕輕收緊，自己整個人就被他攬進了懷里，和他鼻尖貼著鼻尖，保持一個十分親密的姿勢。

江淵澈富有磁性的低音在耳邊傳來。

“我想吻你?！?/br>
“好……”

沈知行只覺得后頸被輕輕掐住，腰也被穩穩地托著，江淵澈比他高了一個頭，因此沈知行不得不微微踮腳，去承受江淵澈這個細密的吻。唇齒交纏，帶出彼此口腔里的清液，彼此初嘗到對方的味道，兩個人都有些索求無度。直到沈知行呼吸開始變得急促，撫著江淵澈的臉頰的指尖微顫，才難舍難分地分開來。

靜謐的空無一人的馬路上，沈知行只能聽見自己和江淵澈的心跳聲。興許是現實中沈知行也知道自己慫，這一次他沒有猶豫，意猶未盡般地主動吻上江淵澈的唇……

沈知行是被手機震動給吵醒的，醒來的時候還沒回過味兒來，愣了好幾秒才反應過來剛剛是在做夢，沈知行的手貼著他發熱的臉，慌慌張張接聽了陳良的電話，努力保持鎮靜。

“沈哥，我幫你接了一個綜藝節目，當一期的飛行嘉賓?！?/br>
“什么時候？”沈知行的聲音聽起來依舊的冷。

“下周三，還有五天，這五天你好好休息?！?/br>
“好的?！?/br>
掛斷電話，沈知行返回到微信界面，看到江淵澈的聊天框有一個紅色的小點，他想也沒想就點了進去，看到對方三小時前給自己發的消息。想到剛才自己做的那個荒唐的夢，沈知行不禁抿唇，耳尖也攀上了淡淡紅暈。

江淵澈：在忙？

沈知行回復道：沒。

緊接著下一秒江淵澈的微信語音電話就打了過來。

沈知行的手劇烈抖了一下，手機像是變成了一個燙手的山芋差點摔到地上，他連忙清了清嗓子，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那么像剛剛睡醒的慵懶。

“江、江哥?！?/br>
“到家了？”

“嗯?！?/br>
“吃飯了嗎？”

“吃了…”沈知行乖乖點頭，可是想到他們現在是在打電話，江淵澈又看不到自己，頓時又覺得自己有點蠢，他猶豫了幾秒，問，“你呢？”

“我也吃了。你給我發消息的時候，正在錄采訪，手機放在宋杰那兒?！苯瓬Y澈說。

“我知道你可能在忙?！?/br>
“昨晚你沒接到我的電話?！?/br>
“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回酒店的時候充上電才開機，那時候時間有點晚了，怕打擾到你休息……”

想著今天當面跟你說的。沈知行在心里說。

電話那頭傳來江淵澈的輕笑聲，笑聲停頓了幾秒，江淵澈才繼續開頭道，“我沒在質問你為什么不接我電話，我是覺得有點遺憾?！苯瓬Y澈接著說，“橫店這里都沒什么好吃的，外賣也很簡陋。下次請你吃飯?！?/br>
“……”沈知行沒能立刻接上話，他原本以為江淵澈在跟他抱怨片場的伙食不好，接著才反應過來他并非在抱怨，而是意有所指，上一次他點外賣請全劇組吃的麻辣香鍋，他是說這一次簡陋。

“好?！鄙蛑幸豢诖饝聛?，因為在他的理解里，“下次＋XXX”這個句式一般都是客套話，所以他接話接得很快。

電話那邊江淵澈沉默了幾秒，低聲補充了一句，“不是客套?！?/br>
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對著手機聽筒的那只耳朵發熱起來，沈知行感覺自己好不容易平復的心情，被江淵澈說出口的一句話完全打亂了心緒，他壓抑著急促深呼吸了幾口，“……好?！?/br>
一陣短暫的沉默之后，江淵澈主動打破寂靜局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