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7
短刃,蓬勃的戰意在他腦海中回旋,烘熱了他的每一個骨骼關節。都得死。江遠寒磨了磨尖牙,心里無聲地想著,都得給我死。對方懷里的孩童露出半張臉,那張烏沉的眼眸盯著江遠寒的模樣,似乎不知道渺云山除了玄劍派,竟然還有這樣的人。但孩童并沒有擔憂,而是露出了笑容。這個笑容只維持了半刻鐘。因為他的人頭也只維持了半刻鐘。————之后的這短暫的一段時間里,谷文雨經歷了人生中最為驚險離奇的事情。她呆呆地看著飛濺的血液,看著磅礴綻開的術法虛影。她的淚痕凝涸在臉頰上,忘了拭去,就如同那個人沒有擦去面具上的鮮紅。她整個人都已經呆住了,連一絲一毫的反應都做不出。原來腦海里還殘余著遇到和合二仙的恐懼,但這恐懼也完全消失了,只剩下無盡的空茫。但她的視線緊緊地盯著那個穿著玄劍派道袍的青年,看到他手里的猩紅短刃蔓延出觸須,扎根進他的血脈當中。谷文雨想要喊人,喉嚨里卻發不出聲,她完全被眼前慘烈又絢麗的戰斗所吸引了,連句哭聲也無法出口。有一瞬,她甚至懷疑自己遇到了什么幻覺,這是自己死前最后的殘夢。那個人滿身都是傷,以一敵二,甚至對方的修為還比他更高。那些涓滴的血液匯聚成溪,落在道袍的每一處,不像是鮮紅的刀傷,而更似狂野的玫瑰憑空而降。這是谷文雨腦海中能想到的、最奇崛瑰麗的比擬。和合二仙的頭顱依次落地。江遠寒的背影落在了地面上,朝她走過來。谷文雨屏住呼吸,看到那張半黑半白的面具湊到眼前,她望著那雙如冰、亦如火的眼眸。她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謝、謝謝您……”面具沒有移動,對方仿佛很暴躁似的:“誰讓你謝我!”谷文雨霎時又呆住了。她簡直無措地要哭出來了,左右為難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但正當此刻,對方卻忽又思索著伸出手來,摸了摸她的頭發,像安撫。動作輕柔,但她卻渾身僵硬,似有一柄劍襲來,無聲無息,芳心穿透。江遠寒收回了手。他壓在喉里一口血,身軀熱度未褪,已經動了內息,疲憊地覺得呼吸都很累,他站起身,想要離開,卻眼前陡然一黑,毫無余力地栽倒了下來。但他沒有倒在地上,而是倒在了一個溫暖的地方,像是懷抱。懷抱里有似有若無的、桂花的香氣。江遠寒費力地抬眼望去,只見到辟寒劍劍鞘上微晃的一寸鵝黃,如大雪中的一寸春。他終于放心,埋在了對方的懷中,低笑了一聲,聲音沙啞地念叨了句:“廢物小師叔?!?/br>李承霜皺緊了眉。他伸手出袖,手心按住了對方的心脈,沉默很久,才終于道:“我來遲了?!?/br>“你來得不能再遲了,我好疼,我打不過?!苯h寒道,“我要死了?!?/br>“不會?!?/br>“萬一死了……”“不會?!?/br>“可是……”“不會!”他前所未有地發怒,“閉嘴!”小狐貍看了他一眼,覺得很想笑,但他沒有笑的力氣,只能閉上眼睛,陷進對方的懷抱里,動也不想動。起碼他是正人君子。江遠寒漫無邊際地想,小師叔,善良的人會吃虧的。他的念頭漸漸地沉下去了,他的意識也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翻卷的風穿過密林,掃下枯葉,烏云簇擁,雷雨欲行。在這極致的沉悶里,跌坐的谷文雨看著小師叔,她看著李承霜的神色,烏云晦暗之下,連同他的神情也難以辨清,那雙眼眸是沉靜的,但沉靜如一潭死水下的心,卻是波瀾萬丈、無法平息,甚至有一種隱隱的怒火。小師叔低頭囑咐了她幾句,就帶著那個戴面具的青年離開了。不知道為什么,谷文雨忽然毫無根據地覺得,她好像……沒有什么希望。第五章江遠寒受了不輕的傷。他昏睡了一段時間,再睜眼時,眼前是玄劍派穹頂上的劍紋,旁側有草藥熬久了的苦澀氣息。這句人族的身軀太過脆弱了。他如此想。江遠寒側過頭,看到一旁淡色的道袍袖擺。他沿著衣袖望上去,目光停留到那只持劍的手上。小師叔停駐在他床畔。江遠寒的腦海中一時不知道要如何解釋,他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懊惱至極,但他的脾氣不允許自己表現出來。他等了一下,聽到小師叔問。“那位女修托我謝你?!?/br>江遠寒從心里竄出來一道火氣,他的齒尖抵緊了,才壓制住自己咬碎什么東西的欲望:“謝我做什么?”李承霜望著他:“謝你救她?!?/br>“我只是手癢?!苯h寒道,“如果你沒有來,她也會死?!?/br>他不知道對方有沒有看出這句話的真假,也不知道小師叔到底會相信他哪句話……但毫無疑問的是,江遠寒極厭惡被別人當成好人,在他心里,善良的好人往往都會受盡折磨,他長久地抗拒。對方沒有說話,過了半晌,江遠寒聽到辟寒劍放到案上的微沉聲響。他心里一凝,莫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轉移視線,看到李承霜面色不變地微攏衣袖,掀開了他身上為數不多的纖薄衣衫。江遠寒眉心一跳,抬手猛地扣住他的腕,烏眸發寒的往上抬起:“你也不想活了?”李承霜看了一眼他繃緊的指骨,道:“你以為我要做什么?”江遠寒沉寂一剎,他用余光掃了一眼旁側,看到一瓶已揭開使用過的藥膏,隨后立即察覺到自己身上的傷口都敷有靈藥,才緩緩地松開了手。李承霜坐在他身畔,把衣衫挑開,露出眼前這具遍體鱗傷的軀體,隨后拿起玄劍派傳承下來的外傷修復藥膏,眸光無波地給他換藥。“……這是按時辰換的?”江遠寒忽然問。“嗯?!?/br>“幾個時辰?”“兩個?!?/br>“……”江遠寒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腦海里在想些什么,停頓了一會兒,又開口道,“我昏過去多久?”“整整一日?!?/br>整整一日……十二個時辰,六次換藥。江遠寒一時也說不出苛責他的話來了,他垂眸看著對方的手。辟寒劍的劍主是琴劍雙修,他記得很清楚。小師叔的手非常好看,是那種線條利落、勁力充沛的漂亮,指節好似比常人要長一部分,修長如竹。他的手帶著藥膏的涼意,熨帖地覆蓋刺痛難消的傷口。江遠寒對這些傷早已習慣,根本不覺得痛,但盯著李承霜專注不動的眼睛,忽地抬手勾住了他的脖頸。李承霜知道他動作幅度太大會扯裂傷口,順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