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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猴子話說秦丕第一次得了李執主動的親近,心中歡喜不已,尤為珍惜,只把兩手貼在李執的背上,并不作輕薄的動作。兩人擁抱良久,直至李執動了動身子秦丕才放開他,把他拉到床上,兩人肩并肩躺著,共蓋著一床被。秦丕想去摟著李執,然而始終沒有動作,他覺得現在就很好了,他怕把李執好容易才生出來的親近之心惹跑。李執很快就睡著了。而秦丕是不必睡的,他單看著的側臉,話,話語收斂很多,不再只顧調笑逗他。李執卻仍舊有些惱,因為自己若是回答他,旁人豈不是認為他自言自語是個傻子?秦丕也不悻悻然,自己說自己的。李執左右張望街邊的店鋪,那些衣物小玩意兒此時顯得十分新奇可愛。李執歡喜起來。他有心想買些回去,但又什麼都想買。正當為難之際,青缽里傳來聲音:“去旁邊那家酒樓?!?/br>李執先是疑惑,然而早上就沒吃飯,肚子確實有些餓,就邁進這家‘滿福居’酒樓。酒樓顯然生意興農,樓下的桌子被占滿了,小二引著李執走到樓上。剛好一個鄰著窗口的桌子收拾出來,李執就坐下了。往窗外望去,人頭攢動,李執一時覺得景象有些不真實,一時又覺得再真實不過。小二問:“客觀,你要吃些什麼?”李執道:“有熏r"/>嗎?”小二點頭:“有?!?/br>“來一盤熏r"/>,一盤炒青菜,一碗甜菜羹,一碗米飯?!崩顖添樍锏攸c了菜,心下一陣滿足,仿佛他與小院外的世界重新接上了!“得咧!”小二得話離去。李執能清楚地聽到他在樓下往廚房喊話──熏r"/>,青菜各一盤,甜菜羹一碗,米飯一碗~~!放在桌上的青缽傳出聲音:“看來掌柜的要找上來了?!?/br>“什麼?”李執奇道。青缽里的鬼還未作出回應,一陣疾風就卷到了李執身前。李執駭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看清眼前飛跑過來的人。朗目劍眉,身材高大,似是行走江湖的俠客模樣。那人先是盯著李執,隨後猛然掃視二樓各桌,最後泄氣起來,轉身走開。李執看著人下樓去,而後小聲對著青缽道:“他是掌柜?你怎知他要來找我?”“你點的菜和他等的人愛吃的一模一樣?!?/br>李執想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但是又怕秦丕說話聲音被鄰桌人聽到。只好對貼著青缽道:“等我吃完飯找個地方你再細說?!?/br>飯菜很快上來,李執大快朵頤,青缽里的鬼見他吃地暢快,調笑的勁兒忍不住冒頭,他道:“大爺,也賞我口飯吃吧?!?/br>李執想笑忍住了,他夾起一g"/>青菜扔進青缽里。正等著色鬼的抱怨,誰知等來一句:“快把青菜倒出來,快!”低沈的聲音里壓抑著痛楚。李執大驚,連忙拿起青缽倒過來,青菜葉掉出。青缽里的聲音有些虛弱:“小美人,下次別扔東西進來了,會傷元氣?!?/br>按捺下驚嚇的情緒,李執也沒了胃口,抱著青缽到樓下結賬。掌柜的果然是方才那位沖到他桌前的男子。李執多看了他兩眼,只覺得他失魂落魄的樣子,沒了神氣。急於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更擔心秦丕的狀況,李執放下買小玩意兒的念頭,走到鎮外的林子里,找了一處干燥的地面坐下。他把青缽放在面前,道:“你怎麼樣了?”秦丕道:“你把我抱在懷里我就告訴你?!甭曇粢巡伙@虛弱,顯然已經恢復了。李執想伸腳把青缽踢倒,然而終究沒付諸行動,他罵了一句死色鬼後把青缽抱在懷里,用輕輕敲打缽壁,心下松了一口氣。“對了,那掌柜的故事?”秦丕十分歡喜李執懷里的溫度,他偷偷笑了兩聲,才講起故事。梁復子承父業,十八歲便接手了‘滿福居’酒樓。他生x"/>有些散漫,雖然平日愛使些槍b"/>,但從未起過闖蕩江湖的念頭。老父要退下享福,生為梁家唯一的子嗣,他理所當然地接手酒樓。他剛打理酒樓那會兒年紀太輕,坐在柜前便很覺無聊,唯一的樂趣便是與小猴子說話。小猴子是他在路上撿來的,十二三歲的年紀,因為太過瘦小,瞧著便想是十歲左右的樣子。在梁復看來,小猴子很有趣。他在人前一副任打任罵的可憐樣兒,一到與自己相處時便像小狗似的撒歡,圍著他團團轉。梁復是老來子,自生下來起,梁家上下就圍著他團團轉,但是小猴子不同。小猴子是只與他好,對旁人是不冷不熱的,看著客氣聽話,實則不屑。梁復有時想,小猴子大概是哪個富貴人家的落魄少爺,否則不會有那股子清高勁兒。這晚梁復在書房看書,面前有些窸窸窣窣的聲音,他彎唇一笑只作不知。待余光從書底下看見兩只光著的腳丫子了,他猛然放下手中樹,大聲一喝,把面前的小猴子嚇得驚叫。梁復笑彎了眼睛:“又來搗什麼亂?”小猴子有些喪氣,憋著嘴道:“少爺,我被蚊子咬成了蛤蟆了!”梁復瞧他伸出來的雙臂,可不是嘛,十幾個紅疙瘩布在細瘦的胳膊上,看著就癢。“屋里沒點蒲香嗎?”“用完了,我不好向紅荷jiejie要?!?/br>梁復捏他臉蛋:“看到姑娘皮就變薄了?”小猴子齜牙笑:“不是,只看到少爺就不會不好意思?!?/br>梁復見他眼睛明亮,笑笑的里面全是自己的影子,心里忽然一動,在他嘴唇上親了一口:“這樣還好意思嗎?”小猴子捂住發燙的嘴唇,臉像被突然潑了**血似的,迅速紅了起來。他想要張嘴說話,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梁復被他的窘迫情緒感染了,心想自己怎麼對一個小孩子做這種事。小猴子急了半:“喲,小猴子長這麼高啦,吃了什麼好食長的啊?!绷簭吐犃?,心下欣喜異常,覺得這都是自己的功勞。而且,他的功勞不止這一件,他還成功地把小猴子哄到了他的床上。雖然沒對他做相公對小媳婦做的實質事,但兩人都默認了這樣的關系。小猴子睡覺也像猴子似的不安穩,時常就要睡成橫的姿勢,把腿翹在梁復的大腿上。梁復就會把他扶正了,順便/>一/>他的小腿──小猴子的小腿長得十分勻稱,且皮膚光滑,梁復時常用手/>,用腿蹭。每當這時小猴子就似怒非怒,似笑非笑,手舞足蹈地半抵抗著。這次小猴子剛洗完澡鉆進被窩里,梁復在被子下就滑下身體把他的小腿撈出來啃。小猴子一時興起,把他扒拉開,開始啃梁復的小腿。梁復只覺小猴子的舌尖是不是掠過,把自己弄癢了,跟著心也癢。他對埋著頭玩得高興的小猴子道:“小猴子,今晚咱們成真正的夫妻吧?!?/br>小猴子抬起頭,眼里亮晶晶的,除了驚詫之外還含著喜悅。梁復把快跟上自己高的小猴子拽上來趴在自己身上,兩人順勢親吻了嘴唇。第二小猴子到外面闖蕩,竟然真闖蕩出來身份了。他跑到蘇州先是用手中的錢開了茶館,開了兩年開成了酒樓,成了頗有財的小財主!在又一次夢到梁復後,小猴子決定回去娶人。有水鬼,那時他自然是信的,但成長後就不信了,而現在李執覺得水鬼的存在還是很有可能的,畢竟他聽到了鬼怪事跡,自己也和一只鬼生活在一處。將手邊的柴葉折成小船,李執又采了幾株不知名的花,便起身回去了。秦丕晚上出來第一件事仍是要給李執弄吃的。他在李執臉上偷親一口後一溜煙飄了去,李執想打他沒打到。秦丕帶了一袋包子和小菜回來了。自動擺好碗筷,把李執拽到桌前,笑瞇瞇道:“吃吧?!?/br>李執一邊咬著包子一邊問:“這世上有水鬼嗎?”“有啊,之前前邊渦河里就住著一個?!鼻刎О训沽藷崴牟柰攵说嚼顖套爝?,李執喝了一大口水,繼續咬包子,自動等著秦丕往下講。秦丕從懷里掏出醒木,往桌上一敲:“事情是這樣的?!?/br>在河里溺死,尸體未被人大澇到陸地上的鬼若是沒被鬼差收走便會成水鬼。水鬼只能在水里活動,但并不是人們傳說的專拖人到水里吃,只有少數水鬼覺得太寂寞才會拖人下水,期待那人的鬼魂能留在水里陪自己。而且水鬼有個特別之處與其他鬼魂不一樣,就是白這話時竟帶了笑意,因為小孩還是沒意識到他是鬼。“那怎麼辦呢?”小孩嘀咕,而後道:“那我以後經常來看你好不好?不然你會很寂寞吧,不能到岸上找人玩?!?/br>管林豐道:“好,你來我就抓魚給你吃?!?/br>小孩興奮道:“抓魚?是不是在水里比較好抓?”“是,你瞧?!惫芰重S隨手一抓便抓到一條,用力把魚扔到岸上。魚兒在草上活蹦亂跳。小孩撫掌叫好,然後戳著魚肚子哈哈大笑。“小孩,你叫什麼名字?”“我大名叫楊恒,我娘叫我乖兒。我家就住在旁邊的張家村?!毙『⑹滞磲嵋恢?。“我叫管林豐?!?/br>小孩重復道:“管林豐,我記住啦。我先回家去,我娘該找我了,明我看上你了,那你是怎麼個意思?”管林豐只回了一句:“我是鬼,且只能呆在水下?!?/br>楊恒抓撓頭發:“我知道。我只是問,你看上我沒?”管林豐停了半晌才道:“不能看上?!?/br>楊恒心下有數,水鬼肯定是看上自己了,但是由於他的狀況不肯承認,怕拖累自己。他把手伸下水輕輕撫/>水鬼的臉:“我知道了?!?/br>說完他就跑走了。管林豐閉了閉眼睛,懷疑自己是落了淚,只不過處在水里,分不清真假。楊恒晚上偷溜出了門,走到廟里點了蠟燭點了香。他跪在菩薩面前,祈求菩薩給自己出個主意。他本是不信佛的,因而對菩薩說的話就有點不倫不類。恰好給路過小廟的秦丕聽到了,秦丕先笑了個半死,才走近楊恒身旁現了身。楊恒被突然出現在身邊的人嚇了一跳,他道:“你莫非是菩薩顯形?”秦丕忍笑,裝模作樣道:“正是?!?/br>楊恒瞧著這菩薩體態瘦長,與塑身絲毫不像,他心道,世人對菩薩誤解大發了。他此刻面對從不曾信的“菩薩”真身,心內還是有些惶恐的。他“撲通”一身跪下:“菩薩,我要求你個事情?!?/br>秦丕衣袖一輝:“我方才已經聽到了,我可以幫你?!?/br>楊恒猛地抬頭,眼里放光:“真的?”講完後又覺得自己語氣太沖,冒犯了“菩薩”,所以連忙把頭重新埋下。秦丕讓他帶路找水鬼。楊恒低眉順眼地領著他走到渦河邊上。“水鬼,水鬼!”他對著河面叫道。不一會兒從水里傳出聲音:“乖兒?!”管林豐以為楊恒自此不會再來了!“水鬼,我帶著菩薩來救你來啦?!?/br>菩薩?管林豐忘向楊恒身後的那人。那人身上隱隱冒著鬼氣,且是不同一般的鬼氣。他知道楊恒是讓這鬼糊弄了。因為擔心這鬼對楊恒不利,管林豐厲喝道:“你要做什麼?!”秦丕笑瞇瞇地不說話,卻暗中使了隱音傳話給管林豐。管林豐聽了半信半疑,但只好姑且一試,不然,他怕自己真會把楊恒拉下水來作伴!這次嘗試很有成效。管林豐安安穩穩地站在地上時呆呆愣愣的,一時不能反應過來。楊恒一把摟住他,高興在他臉上直親:“水鬼水鬼,你上岸啦!”管林豐迷迷瞪瞪地回摟住楊恒,聲音有些飄渺:“乖兒,我真上來了?”“真的,水鬼!”管林豐臉上綻出一個笑容,楊恒覺著他笑得真是好看,腹下涌上來一陣情潮,他把水鬼撲倒在地,兩人交換了一個纏綿的親吻。楊恒抬起頭對身下的管林豐道:“你現在不是水鬼了,我該叫你什麼?”“你就不能叫我名字?”管林豐憐愛地撫著楊恒的頭發。楊恒手探入他的衣襟,觸手處滑膩無儔,心想水鬼的皮膚被水滋潤得真好。他開口道:“林豐?!?/br>管林豐與他四目相對,唇中吐出兩個字:“乖兒?!?/br>秦丕講完了後嘆一口氣:“兩個沒良心的,事情一成就把我全忘了,竟然把我晾在一邊,硬是讓我欣賞了一場活春g"/>,哎呀呀,真是…………”李執覷了他一眼:“得了便宜還賣乖。定是你自己隱了身形在一旁偷看,死色鬼,竟然好意思!”秦丕故意癟嘴作出苦狀:“要不是我千百年都沒發泄過了,我又怎會偷看?!边呎f邊定定地盯著李執,眼里含著期待。李執在他腦門上一拍:“去去去,瞎想什麼呢,死色鬼?!?/br>秦丕收起苦笑,笑嘻嘻地把李執抱到床上:“你不愿我也不會的,咱們單只睡覺?!?/br>李執窩進他的懷里,嘴角含笑,安心睡了。第十二章吳逸李執學做飯,秦丕給他弄來一本菜譜。菜譜上都是一些家常小菜,不是很難做。李執有些自信,他總能把菜煮熟吧,到時候加點油再加點鹽,味重了就加點水,味輕了就再擱點料,最後總是能吃的。然而他忽視了一個前提──燒灶火!他把干草塞進石灶膛里,吹個火折子扔進去(須知吹火折子他也是現學的,費了三個才成功)?;鸬故巧?,只是滿屋子的煙把他嗆了個半死。捂著鼻子跑出去,待煙有些散了他才進去,一看,火早已熄了。燒火不就是這麼燒法嗎?怎麼我看秦丕燒的就沒這麼多煙呢?他懊喪起來。走回臥房,手支著臉看著窗外發呆。“小美人兒!”聲後傳來熟悉的不正經的話語。這個輕易能生起火來的鬼更加令他覺得自己無用。“怎麼了??”秦丕見他一動不動沒有反應,背微微彎著,像是有心事。秦丕收起臉上的痞笑,走到李執跟前捧起他的臉。“噗──”秦丕忍不住笑出來。他邊笑邊用袖子擦李執的臉:“怎麼變成小花貓了?”“我燒火燒出一屋子的煙?!?/br>用袖子擦只使得李執臉上的煙灰糊成一片。他擰了塊濕毛巾,細細地擦李執的臉。李執覺得此刻的自己像個孩童,而面前的秦丕像孩子的娘。想到這里,李執也笑了起來。秦丕擰他的臉:“笑什麼呢!”李執推開“娘”的手:“沒什麼,你去燒火給我看,我學著?!?/br>原來用!稈燒出的煙少,干草這能用來作燃火的輔助。秦丕見李執看得專注的模樣,升騰出一種感覺──他和小美人是真的在過日子了!笑瞇瞇地擺弄中手中的火叉子,秦丕對李執道:“你來弄,我去切菜炒菜?!?/br>李執小心地結果火叉子,仔細盯著膛里的火苗。秦丕偷/>了他的背他也沒注意。很快地,兩盤菜就炒好了,剛好米飯也蒸透了。t秦丕坐到李執旁邊滅了火,然後去盛飯。李執高興地端著一盤菜去臥房,這可是自己燒火做出來的飯!幾只吃到口中,也覺得格外得香。秦丕夾起一塊竹筍放進他碗里,隨即道:“這世上有竹子j"/>的?!?/br>李執嚼著竹筍:“那各樣植物都可以成j"/>嗎?”秦丕道:“是,不過很難,比動物修成j"/>的年歲要多許多?!?/br>“你是不是要竹子j"/>的故事?等我再盛一碗飯你再講?!闭f著李執端著飯碗跑廚房去了,然後又一溜煙跑回來。秦丕見他吃得這樣香,也動了饞心思,把一r"/>片夾進嘴里,結果咬到的是自己的牙。李執得逞地看著他笑。小美人變壞了。秦丕放下筷子,表示不跟他搶。沒得吃最閑著了,只好講故事。吳逸嗜畫成迷,死後仍然在夜里點著燈就著月光作畫。因而他最喜的每月十五,最恨的初一和三十。不,最恨的雨話。“謙元,你晚上想吃什麼,我給你買?!泵峡嗣髟谒策吷献?。賀康忍了許久,身邊的人卻還是時不時輕聲地同他說話,他睜開眼睛,卻不看對方:“你走吧?!?/br>孟克明在他額頭上的頭一頓,沈默了半晌他才道:“那我走了,我明日再來看你?!?/br>賀康本來想即刻回一句“別再來了”,然而從a"/>中涌起的哽咽情緒逼迫他緊緊抿住嘴唇。他感覺到面頰上落下一個親吻,然後是掩上門的聲音。他終於張開嘴唇,可是嗚咽的聲音還未來得及放出,洶涌而來的咳嗽便湮沒了他的肺與口舌。別再來找我這個半死不活的人了。暫時止了咳嗽的賀康手腕在床沿無力地垂下。“你聽說了嗎?賀家的病少爺要成婚了!”“真的?是要娶個健康的媳婦回去沖喜?”“肯定是了,唉,哪個倒霉的姑娘要去感染癆病咯!”“可憐,可憐?!?/br>孟克明本是在茶館品茶,乍然聽了這消息,一時像是神魂出竅般沒了思想。神魂逐漸歸為時,他腦子里又亂成團。他要成婚?!他要成婚?!他說過他要和我好的,他說他一輩子不娶的,他怎麼可以成婚?!是因為那病癥?他不知道我g"/>本不在乎嗎?他不知道我可以和他一起死嗎?!他竟然要成婚?!孟克明去賀府質問時,卻得知賀康已經成了婚。原來賀家少爺是生了癆病的,大擺筵席肯定惹人議論,賀老爺是極愛面子的。因此賀家草草娶了個鄉下媳婦沖喜後才將消息放出去。孟克明在前廳聽了賀家家客的回答更是癡了。原來他已然成婚。他不顧眾人的阻攔,沖到賀康的新房里,只見一個黑瘦的女子正梳著賀康的頭發,那頭發因病癥顯得有些枯黃,然而黑瘦的女子梳得極其仔細。此時見有陌生的男子闖進來,她驚叫一身扔掉梳子,躲進畫屏後面。賀康轉過頭,臉上沒有表情,仿佛事先預見了孟克明的到來。“孟賢弟,你嚇著我的妻子了?!彼n白的嘴唇微啟,吐出這樣一句話來。妻子兩個字如同一聲驚雷劈到孟克明的頭上,他抖著手,痛苦地閉上眼睛:“謙元?!彼泻芏鄦栴}想問,然而此刻卻只能說出這人的名字,後面的話已經盡含在這個稱呼中了。孟克明第一次見到賀康時他才十歲,賀康比他虛長一歲。那時的孟克明雖已顯出強勢的個x"/>,但在溫良的慈母的教導下,還是存了幾分乖巧的。他自動叫賀康謙元哥哥。那時他的謙元哥哥是個健康活躍的少年,春天帶著他騎馬放風箏,夏天帶著他泛舟捉知了,秋天與一起摘稻穗玩兒,冬天帶著他踩雪地打雪仗。作為半大的孩童,他們快活地過了五年歲月。兩人也都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那時的謙元勇於表達情緒,他首先抱住孟克明,對他說,克明弟弟,哥哥看上你了。孟克明耳朵被他灼熱的呼吸噴得耳朵癢癢的,且泛了紅。他松開謙元哥哥,親了下他充滿活力的大眼睛,謙元哥哥,弟弟也看上你了。他學著賀康的話說道。兩人笑成一團,滾作一處。如此,定下了情。及至孟克明長到二十歲,賀康長大二十一歲上,賀康忽然患了癆病。孟克明眼見著以往充滿活力的無憂少年被折磨地消瘦憔悴,到現在已經徹底走了人形。其間賀康只對孟克明采取一種態度──離我遠點。孟克明不傻,他知道賀康是為了他好,他以為他會一直死皮賴臉地纏著他一直到他離去,自己再隨著他去,兩人一起投胎,來世還能相見。誰知,他娶了妻子!而且看情形,他的妻子對他不躲不避,照顧他照顧得很好!孟克明知道他今朝只能得到“孟賢弟,你嚇著我的妻子了”這句話了,再無其他。他對上對方充滿死氣卻帶著股超然氣息的雙眼:“抱歉,代我向嫂子問好?!闭f完,他大步離去,幾乎要跑起來。他要快點把這個心腸過狠的人甩在身後,他看不了他帶著冷漠的雙眼!賀康方才強撐著與孟克明對視良久,現在再也支撐不住,猛烈地咳嗽起來。賀夫人快速從畫屏後面走出來,用手輕拍著賀康的背。涼冷秋雨夜。賀康在床上抖如篩糠,他攥著賀夫人黑瘦的手:“荷玉,謝謝你照顧我,你是好人,沒讓我過上病。我死後,你可以改嫁,我早已將遺信寫好,就夾在書架上那本里,你記得拿出來。別哭?!?/br>待賀夫人抹了淚賀康繼續喘息著道:“還有一封夾在你的信,你將它交給孟克明…………”如織的秋雨自顧自地浸潤萬物,不知地上冷,還是暖。賀夫人待賀康安葬後才有時間去找孟克明。然而在孟府門口一看,只見府內府外也是雪白一片,是有人去世的模樣。他問了門口聽差的才知死的竟然是孟公子!賀夫人對自己夫君和這位孟公子的情誼是能猜到些許的,她按下驚訝之心問聽差的孟公子的死因,聽差的不住搖頭:“服毒自盡?!?/br>穿著白服的賀夫人眼睛還由於夫君的死紅腫著,此刻又掉下淚來。“他們都成了游魂?”李執問道。秦丕搖頭:“只賀康成了游魂,孟克明剛死就被鬼差領至奈何橋了?!?/br>李執急道:“這可怎麼辦?”秦丕/>了/>他的頭發:“別急,賀康只在陽間游蕩了一年光景就去投胎了?!?/br>“你幫他的?”秦丕點頭:“嗯,他自己選擇投胎去找孟克明?!?/br>“你知不知道他找到沒有?”“吳逸找到竹泊沒有?”李執瞪大眼睛:“那時吳逸和竹泊的前世?!”“賀康算是竹泊的前世,而孟克明已經輪回過幾十世才找到竹泊?!?/br>李執下意識想嘆氣,但又覺得這個結果已算不錯。秦丕倒大大嘆了口氣:“唉,以前那麼深情沈穩的孟克明,現在卻成了吳逸那個瘋子,可惜啊可惜?!?/br>李執翻白眼,又忽然道:“你怎麼知道吳逸幾十世以前的故事?”秦丕撓頭:“那個,我是百世y"/>魂嘛?!?/br>百世y"/>魂到底是怎樣的呢?李執憂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