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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由於今年的農歷春節來得比較早,所以這一次z大的寒假也放得比較早。很多學院幾乎是在元旦以前就已經考完全部科目了。不過莊景玉他們的水利水電學院就屬於比較倒霉的那一種,一直到跨年以後的一月六號,才總算徹底解決。六號晚上黎唯哲起碼給莊景玉打了五十個電話,但結局無一例外的都是,沒人接。在情緒從驚訝,到生氣,到擔心,到惱怒,最後又重新再回到擔心──而且還是無與倫比的擔心以後,黎唯哲終於放棄了那一串幾乎已經熟悉到背下來的十一位號碼,想了想,轉而打給了莊景玉的室友魏嘉。那時候魏嘉正在周云飛家里做客(當然是被他給硬拖著去的),和周云飛的父母以及周云飛坐在沙發上看……(當然是被周云飛的父母給硬逼著看的,事實上這一次不僅魏嘉,其實就連周云飛自己,也覺得非常無語)。接到黎唯哲那口氣近乎氣急敗壞,卻又無比擔憂焦躁的電話以後,魏嘉愣了愣,眨眨眼睛,張開嘴巴正準備要回答,卻恰好被周云飛喂過來的一小塊n"/>油泡芙給滿滿包住了。於是,沒辦法,魏嘉只好一邊用怨恨的眼神死死怒瞪著滿臉嬉笑得意的周云飛,一邊辛苦用力吞咽著滿口黏糊糊的n"/>油泡芙,梗塞著回答黎唯哲因為過於擔心著急,而在短短幾秒鍾之內,就接連重復再三的同一問題:“唔……嗯……咳咳咳……呼……誒???他、他難道……沒有跟你說嗎?”終於,魏嘉成功咽下嘴里最後一口泡芙,可愛地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當然於周云飛看來那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挑逗?。?,表情萬分驚訝地大聲叫道,“早在放元旦假期的時候莊景玉就是一副非常急著回家的樣子,所以那時候他就已經買好回s市的票了呀……嗯,貌似,是今破的架勢,也沒有咄咄逼人的氣質,可是有時候,這些東西,卻也都并不是,最令人感到害怕或者瑟縮的。而是那一雙寫滿懇切的濕潤目光,而是那一份,情深意重的真誠渴望。這是莊景玉最有力的兩樣武器,而現在,它們正一點一點地,切割著程諾的心臟。“楚回,他……”程諾艱難地吞吞口水,面對莊景玉瞬間燃起希望的兩只盈盈眼神,別過臉狠一咬牙,最終,仍是違心說了假話,“他沒有回來過……”就算不轉臉看,程諾也能感覺出,莊景玉那一剎那的黯然失色。但他仍然堅持說。“他……也沒再跟我聯系過……我、我不知道……他的消息……”莊景玉得到這個答案,連句“哦,是嗎”──也沒能開得了口說出來。臉色慘白站在原地恍惚神游了幾分鍾,最後,還是被因為擔心出事而走進來找他的黎唯哲,給硬生生拖走的。程諾看著這幕有點兒呆,直到始終站在身後的斯文男子朝著他的後腦勺輕輕一記劈下來,揪著他的耳朵開玩笑訓斥道:“喂喂喂,看帥哥看入迷啦?好了好了,回神吧,再帥那也不是你的啊。沒看出人家此生已經非你以前那位房客不可了嗎?”原本猜測不定的念頭被他人瞬間肯定,程諾萬分驚訝地轉頭確認:“??!真的?你……你也這麼覺得?”斯文男子朝命理。黎唯哲在莊景玉最初呆過的六人間,和後來同楚回共住過的兩人間里,都各自呆了大半個小時的光景。而在那總共加起來約莫有一個時辰那麼久的無聲光y"/>里,黎唯哲覺得自己似乎是想到了很多很多,但當一走出監獄,抬頭看見云層中那一縷微薄如線的細碎陽光之時,卻又不禁渾身打了個寒戰,覺得自己,其實什麼也沒有想。莊景玉在這里究竟是怎麼過的,過得如何,有沒有被欺負,是不是被侮辱──這一切的一切,他好像都在那兩個小時的時間里,在腦海中,有過一番細致入微的考量與想象。然而後來他終於發現,他分明是寧愿他自己,什麼,也沒有去想。好像那樣就可以當做是,其實一切都壓g"/>兒沒有發生過的樣子。好像那樣就可以偽裝出,其實一切,都還能夠來得及的樣子。……不,不。來得及,來得及……肯定是來得及的。只是……就算是習慣掌控,也從來都是只手遮里。從來都是這樣,從來,都是這個樣子的。無論是他們倆的第一次正式相逢,還是他們倆的第二次被迫重逢,又或是不久前圣誕夜黎唯哲的那一番晦澀暗示,再加上今時此刻,黎唯哲的這一番震撼表白──總而言之他這個人,就好像是一簇熊熊燃燒的烈火,灼熱的火舌跳動噴薄,閃爍的光影幻化成一只咄咄逼人的嗜血惡魔,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與談判的可能,就直接張開巨手,撕裂了他的整片上發張自拍照就行;那麼……為了樂於助人?……好了咱別亂想了成麼……這理由說出去連鬼都不信……最後莊景玉企圖求助於黎唯哲,結果黎唯哲一看到那張照片,從頭到尾就只說了兩句丫的無比欠揍的話。第一:“我怎麼知道?還有,你別有事兒沒事兒就跟我提林煙。你到底是為了試探我,還是真的都不吃醋?”;第二:“啊,難得,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長相這麼正點的女人了。哎,真相見恨晚吶。如果最初遇見的是她,那我現在可能就是一枚大好青年,鉆石王老五,絕不至於誤入歧途?!?/br>莊景玉:“……”敢情你這是不甘心不服氣,非要逼著我吃醋是麼……黎唯哲一揚照片不置可否,只咧唇一笑,露出兩排明晃晃的森森白牙來。“……”於是莊景玉終於確信,自己這次的求助,壓g"/>兒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錯誤。第四十五章接下來是意料之中的大一暑假,和,意料之外的,日本之行。是的,日本之行。直到已經坐上直飛東京的航班,飛機不斷加速直至騰空而起的那一剎那,莊景玉都還傻兮兮地坐在頭等艙里,表情帶萌呆萌,仍然不敢相信:他居然……就這麼輕易同意了,那五個人因為一時興起(尤其魏嘉是罪魁禍首)而倉促提出來的,旅行日本之計劃???嗷……莊景玉微微合上眼皮略顯痛苦地搖了搖頭,忍不住在心底發出了一聲,猶如垂死野獸那般的認命哀鳴:他記得以前,自己明明不是一個沖動魯莽的人的啊……結果自從交了這一幫“損友”以後,他他他……他就被……帶壞了……那一幫損友是:唐漢&韓瑩月;周云飛&魏嘉;黎唯哲。而等到下了飛機直奔酒店以後,每個人,不知是因為心里面早就已經打好了如意算盤,還是真的因為旅途勞頓不愿再多糾纏(……咳咳,於他而言也沒什麼意思,并且就算是他曾經最為孜孜不倦的力學分析題,你試試連續三話,等追我的人走了再說。……追我的人?──??!莊景玉瞬間反應過來,現在在他眼前上演的,不是什麼黑幫火拼生死仇殺,而只不過是一出最尋常不過的,粉絲追星之無聊戲碼。於是耐心忍耐了十幾秒鍾的功夫,等到季晚瀟終於表情放心地準備往後退開之時,莊景玉卻好像忽然被怪力亂神給附了身似地,臉上神情驟然大變,手指猛地用力一勾,便緊緊攥住了季晚瀟肌理分明細膩嫩滑,一/>便知是豪門公子哥兒身份的左臂胳膊。“……嗯?”r"/>上一痛,季晚瀟微微瞇起眼睛,五官霎時變得危險起來。然而即便是在這樣一張y"/>沈可怕的警告面容之下,莊景玉卻仍舊堅定地選擇了牢牢緊攥住季晚瀟的胳膊,死活不肯松開雙手。甚至那兩只手腕用力得,幾乎都能讓人看清楚,在那一片營養不良的蒼白膚色之下,他那一條條,浮動緊繃的青色筋脈了。於是季晚瀟的眉頭便皺得愈發深邃緊致起來。事實上,他也只是對眼前這個人的大致長相,有著那麼一點點,模糊到可憐的淺顯印象罷了。畢竟當初,這個人可是被楚回所親自選中的,用來迷惑蕭嵐,令蕭嵐放松警惕掉以輕心的──障眼法工具。是的,說白了,他不過就只是一個,可憐而又可悲的,利用對象而已。而照季晚瀟這種貴人多忘事的高傲x"/>格,他之所以能夠在過了這麼這麼久以後,都還依稀對莊景玉這樣毫無驚豔可言的平凡長相,有所印象的唯一原因是:蕭嵐施展障眼法,這麼一項富有技術含量的高難度任務,楚回在監獄里挑挑揀揀了長達五年之久,結果最終拎出來的人,居然是這麼一個,說好聽點兒是老實巴交,忠厚誠懇,說難聽點兒,那可就是遲鈍愚蠢,傻不拉幾;老遠望去,就有滿滿一股子鄉土氣息撲面而來的農村學生──季晚瀟對此,實在是震驚得難以置信,因此至今,仍然對其記憶猶新。因為特別所以季晚瀟記住了。不過那也只是針對莊景玉的臉罷了。至於這個人究竟為什麼會被楚回青眼有加,憑什麼就被楚回另眼相待,甚至於他到底叫什麼名字──這一切的一切,季晚瀟都壓g"/>兒,連個屁也不知道。因此從本質上來說,他們倆,還是陌生人。而季晚瀟生平最恨的,就是被他所不熟的人,隨意觸碰到身體。眼看著季晚瀟的眼睛縫瞇起得越來越窄,越來越細,很明顯就是馬上要發火的前兆了。忽然,莊景玉終於下定決心,聲帶微不可察地輕輕顫抖著,將那個困擾他許久的可怕問題,以最後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然勇氣,沿著那一條名為忠誠和責任的優美弧線,緩慢卻堅定地,有力拋了出去:“楚回……在哪里?”“……”季晚瀟的目光幾乎是在眨眼之間便完成了,從驚訝,到暗淡的轉變。“你不知道?”無意識地提高了音量,此時此刻季晚瀟的臉上,一掃方才的冰冷不耐,轉而換上了滿滿一副,不敢置信的震驚表情。甚至似乎,在他的眉目深處,還隱隱流淌著幾股,咬牙切齒的扭曲猙獰,“……他居然沒有告訴你……他居然沒有告訴你???難道他打算就這麼吊著你一輩子???”“什……什麼……?”季晚瀟的情緒轉變令他渾然驚愕措手不及。莊景玉只能呆呆僵在原地,良久,才像個白癡或者口吃似地,傻傻從干澀酸疼的喉腔里,艱難擠出了那麼一兩個,碎不成調的殘破語句。a"/>中有股巨大,巨大的不安,正在緩緩升起。很快,就占據了他的全部身心。莊景玉忽然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似的頭暈目眩。然而很奇怪地,他又覺得自己的頭腦,似乎正經歷著一陣前所未有的通透清明。他幻覺自己突然間變成了某個無所畏懼的勇士,有勇氣承受一切殘忍的真相和慘痛的事實,卻又到底還是害怕到渾身冰冷指尖顫抖,想象如果真的聽到了什麼無法挽回的噩耗,那他又究竟要,如何是好。整個人仿佛浸泡在一汪深潭里,時上時下,浮浮沈沈,忽熱忽冷。他覺得自己緊張得就快要死掉了。“……楚回已經死了?!?/br>那一刻,莊景玉覺得自己,也已經停止了呼吸和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