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六章 黑屋蒙蒙
陳揚跑了趟市里,結果無功而返。反倒是收獲了一個他很不愿意聽到的消息——閔柔貌似已經扛不住了。照方逸的思路,再這么往下審下去,閔柔怕是得和盤托出她是自己的情婦這一鐵的事實了吧?雖然辦公室里的曖昧關系并沒什么大不了的,也不會有哪個高層領導會真把它當做考量一個干部的標準,最多是說此人風流點罷了。當然,這里所說的干部限指廳級以上的高干,其他像那種村干部,科長,股長之類的統統不管,甚至不少處級干部都是倒在男女關系上的。但是,如果再聯系上譚平安的墜樓案,那就很容易被有心人拿出來大做文章了。風流債你可以不理睬,但刑事案,尤其是涉及到人命的就很難纏了。陳揚暫時還不知道方逸是不是故意說這些話來俇自己,當然,即便是真的,他也不會去責怪閔柔,在紀委那些審查干部強大的政策攻心下,基本上沒有誰能扛得住的。更別說閔柔還只是個女人了。陳揚一路反復的想著事兒,回到車上,徑直開車出了市委大院。后視鏡里,他看到有個穿紗裙的女孩子一直在鍥而不舍地追著他的車子,同時還不時的揮手示意讓他停車,嘴里還大聲的喊著什么。但陳揚的車窗緊閉著,他聽不到對方說什么,自然就更不會把車停下來了。大院門口有一個減速帶,但陳揚沒有減速,車子“咣”的一聲,劇烈震動了一下。啪嗒!前面被他隨手扔到副駕座位上的那個牛皮檔案袋被震了一下,掉到了車毯上,里面稀里嘩啦的的掉出了好幾張照片。陳揚下意識的轉頭看了一眼,緊跟著就使勁拍了一下車喇叭,咬牙暗罵了一聲:“方逸,老子去你妹的!”叭喇叭一聲長鳴過后,前面過路的行人和騎單車的同志紛紛散開,陳揚的車子轉瞬就沒入了熙熙攘攘的車流里“呼~~!呼~~!”市委大院門口,一個女孩子氣喘吁吁的跑到這里,彎著腰,一邊手捂住自己的肚子,另只手則扶著院門邊上的一g"/>旗桿,臉色通紅的大口大口喘著氣,眼睛卻飛快的朝四處看了看。但她來得晚了些,前面剛駛出來的那輛帕薩特早已經不知去向了直等到把氣喘勻了,她才直起了身子,眼睛里悄然閃過一絲失望,看了看,又回過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那棟市委辦公大樓,然后便在原地愣了足足有五六分鐘,才失魂落魄般的邁出步子,隨著下班的人潮緩緩的離開了這個鬼地方。貌似連她的車子也忘記要了交州市紀委的干部們相當給力,專案組成立后,短短的一周時間內,就已經結出累累碩果了。不僅全數追回了被譚平安卷逃到國外的兩千多萬美金贓款,而且還相繼雙規了二十七名[***]分子,尤以交州管轄下的縣級市來陽為最,從來陽市委的一個副秘書長到建設局局長、書記等等,一系列處級干部紛紛落馬,雙開的雙開,被公安機關帶走的帶走。當然,專案組的工作也就到此為止了,再往上深究,就不是他們能搞得定的了。而這次反腐工作跟上回永江案爆發后的那一系列狂風暴雨比起來,最多只能稱得上是掃尾工作罷了,也只是交州市紀檢部門的小規模行動。但即便是這樣,也取得了不錯的效果。在這次掃尾工作中,有立功表現的林海不僅被轉移到了一個環境伙食都比較好的賓館里,而且每辦咱就繼續接著辦,不然干脆直接放人拉jb倒??偛荒苣氵€沒撂下個明白話,我們就傻乎乎的繼續上吧?張平趕到市委的時候,正好趕上陳揚前腳剛走沒多久。他風塵仆仆的趕來,可已經過了下班時間了。幸好,今道。但他還是太年輕了,小馬屁拍得很露骨,連帶著還夸口保證。頓時惹來旁邊其他同志的鄙夷聲。張平既然來了也不想搞特殊,就搖了搖頭:“不,我要親自參加此次行動?!备笫忠粨],“小胡,小李,你們倆跟我一組,其他人該休息的立刻回房間休息?!?/br>閔柔自從一周前進來后,就一直被隔離在二樓走廊盡頭最靠里的一間套房里。也就是說,她的活動范圍,吃喝拉撒等等,都必須在這個一室一廳的范圍里面完成。晚上八點半,她再次被叫到了客廳里,在一張方桌前坐了下來。坐她對面等著的則是負責給她做思想工作的同志,包括書記張平在內。“張書記,該跟組織交代的所有事情我都一五一十的說清楚了,你們也都去證實過了,我想問問你,我究竟什么時候才能離開這里?”閔柔坐下后,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張平道。她的聲音顯得有點沙啞,倒不是這幾道:“閔柔同志,關于你的問題,我們有理由懷疑,你還隱瞞著一些事沒說。嗯,我還是希望你能夠認真仔細的再好好想想,然后如實向組織坦白,爭取寬大處理?!?/br>“我說過很多次,該說的我都已經反反復復的跟你們說了,我沒有違反任何紀律,我也沒有任何需要坦白的地方,更遑論爭取寬大處理了。我是無辜的!你們究竟要我說多少次才肯相信?”閔柔已經出離憤怒了,但奈何經過這幾天折騰下來,這時候她即便是發了火,也顯得有氣無力的,一點都沒有威懾力。“剛進來的人都會這么說,到最后呢?”張平辦案經驗豐富,對閔柔的質問給出了一個最好的解讀,然后面色不改,點起支煙,吸了一口,邊彈著煙灰,抬眼看向閔柔,冷不丁的問道,“那套房子呢?你那套價值二十八萬的高層公寓又是怎么回事?以你目前的經濟收入,不吃不喝的話,怕也得二十年才能付清楚這筆高昂的房款吧?”閔柔都記不清這是對方第一百次還是第兩百次問她關于那套房子的事情了,總之她已經回答到都能倒背下來了。“張書記,我跟你們的同志說過不下一百次了,這套公寓是我跟一個朋友買下來的,但當時我沒那么多錢,只能寫了欠條,而且我會按月把房款分期支付給我那個朋友的。你們的同志不是已經去銀行調查過了嗎?他們都可以證實我沒有撒謊?!?/br>“朋友?”張平右手夾著香煙,左手的兩只手指頭卻不經意的輕敲起了木質桌面。腦子里卻始終盤旋著方逸今天跟他說過的話——“不管案子牽涉到什么事,也不管案子牽涉到什么人,你們都必須頂住壓力,一查到底?!?/br>終于,他的手指停了下來,掐滅掉煙蒂,目光嚴厲冷酷的盯著閔柔:“你的什么朋友?叫什么名字?哪兒的人?干什么的?現在他人在什么地方?”不得不說,這張書記不去參加辯論賽真是屈才了。一連串問題如同機關槍似的從他嘴里頭噼里啪啦的蹦了出來,再配合他那嚴厲的目光,冷酷的面孔和微微前傾的姿勢,絕對能給人排山倒海般的巨大壓力,進而不戰而屈人之兵。閔柔同樣也感受到了壓力,甚至有點喘不過氣來了,但她還是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端起茶杯,泯了口茶,然后才淡淡回答道:“張書記,你問的這些我也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借錢給我的是我一個姓陳的老同學,在法國留學時候認識的,他經常在全國各地到處做生意,現在具體在哪兒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每個月把錢打入他的賬號就行了?!?/br>張平似乎對閔柔沒有屈服而感到十分不滿意,冷哼了一聲,然后沉聲道:“閔柔同志,我最后給你一次機會,希望你老老實實的坦白交代,如果你說不清楚這筆錢的來龍去脈,我們會巨額收入來源不明罪對你進行黨內處分,同時,如果有必要,我們會把你的情況移交給檢查機關,然后進行進一步核查?!?/br>張平話音一落,閔柔的心跳就突然間加快了不少。她知道,對方很可能已經查出來自己打錢去的那個賬戶是陳揚的了。只怪自己當時考慮不周全,現在想想,紀委的人要真要查的話,有什么東西是他們查不到的???早知道就硬說這筆買房的錢是自己攢下來的就好了。只是閔柔卻不知道,如果她說是自己攢下來的更快露餡,她每次打錢的那些存單早被紀委的同志從她家床頭柜的鐵盒子里翻出來了。她當時想得挺好的,留著這些存單以后好跟陳揚對賬,把她硬要寫的那張借據換回來,誰知道會埋下了這禍g"/>來。可是,對方既然已經查到借錢給我的人是陳揚了,怎么卻又多此一舉來問我?而且這又能說明什么問題?難道說,陳揚也被他們控制起來了嗎?不,這怎么可能?陳揚跟我可不一樣,他雖然一個月也沒幾個錢,但他母親可是超級地產大亨,幾十萬g"/>本不算什么。更何況,他們真的敢動陳揚嗎?可是,如果他們不是想動陳揚,那他們究竟想干什么呢?我一個女人,又沒跟誰結過怨,紀委他們死抓著我干什么?所謂關心則亂,一旦問題真的牽涉到陳揚了,閔柔頓時變得心亂如麻起來,再也沒剛才那般鎮定了。張平不說話,再次點起一支香煙,老神在在的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