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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周遠志覺得自己就像被人在腦門上狠狠掄了一棍子!毫無疑問,柳恒澈現在處在情緒失控的狀態,但同樣毫無疑問的是,他問的這句話并不是完全喪失理智的胡扯,相反,這確實是他心中所考慮和在猜疑的。人們說到娛樂圈,往往有光鮮的外表和污糟的內里,其實這個圈子并不比其他任何一個圈子骯臟太多,當然也不可能比任何一個圈子單純多少。只是這里格外集中著大眾的目光,集中著美色、錢、權的交易,不知檢點的、急功近利的人又特別多,一旦放大到臺面上,便顯得愈發混亂和難看。周遠志過去也曾聽過許多小道八卦,哪家的演員傍上了哪個老板,哪家的導演又點名要誰陪房,甚至聽說過有女演員哀嘆:“這年頭女人都不值錢了,導演制片資方都愛上了玩男人?!钡钱吘闺x周遠志很遠,而且也與他毫無關系,想不到有一,就連一般的藝術院校學生我也比不了?!?/br>“你看,你是被碾扁,而我從一開始,就不是一個能裝好酒的瓶子,甚至連罐子都不算?!彼麑⒈芯埔伙嫸M,又給自己斟了一杯,“但我還是想當演員,發了瘋地想,然後在二十歲那年,我終於離開家鄉,去了h影視基地?!?/br>“但是你的戲很好,劉晉也說過……”“聽我說下去?!敝苓h志嘆了口氣,“h影視基地你也去過很多次了,但像你們這樣的明星不會體會到我們這種人的生活狀態。在那里,在h影視基地里有許許多多像我一樣的人,我們沒有高學歷,沒有出色的外形,不懂表演,不懂臺詞,連走位都不懂,可我們人人都想成為演員,人人都有一個成為名演員的夢!”“聽起來很可笑是不是?雖然可笑,但所有人都是認真的,甚至我可以說,那里的每一個人比起你們大多數的明星都更熱愛表演!”他扳著手指,“我們有翻版金城武,翻版梁朝偉,翻版張曼玉,翻版林青霞,我們給自己取了這樣那樣的外號,拿著微薄的工資,扮演死尸、流氓、街頭混混之類的人r"/>背景。我們在高溫嚴寒下站一整著,拍拍柳恒澈的肩。他是有點喝高了,說話的條理雖然還清晰,但臉上已是紅彤彤的一片,不是出色的相貌,這會卻有著吸引人全副注意的光彩。“我在影視基地旁的小鎮上開飯店,是因為我從未曾想過放棄。兩年來,我養傷做生意,但從沒有一刻忘記過自己的目標。我依然關注這個圈子的事情,看很多電視劇電影,讀相關的書,我給自己三年的時間調整,準備好了從頭開始,再一個十年乃至二十年!但機會有的時候來得很快,只是過了兩年,我居然能和你站在一個劇組,我演的莊豹能被放入宣傳花絮?!?/br>“沒有人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敝苓h志說,眼睛已經微微瞇縫起來。因為酒壯人膽的緣故,他坐得離柳恒澈很近,他伸手如同兄長般輕撫著柳恒澈的頭發,“阿澈,眼前暫時沒有路,不代表永遠都會沒有路!哪怕你要從頭開始,甚至,比以前更糟,要從地下室開始,但我想你不會忘了自己當初說過的話?!?/br>“我說過的話?”“十二年前,我在那段城墻上遇到一個少年,在我最困惑最難受的時候,是他告訴我,角色沒有卑劣之分,演技才有高下之別。是他問我演配角怎麼了,演反派又怎麼了?是他說你有空在這里抱怨自己得到的角色不好,為什麼不先想想你能不能把這個角色演好?是他要我表演給他看剛才的角色,然後在我的面前用他自己的方式又重新演了一遍!”周遠志的臉上現出柔軟的表情,朦朧的眼前滿是幸福的回憶,“你不知道我當時有多震驚,我沒想到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色可以被演成那樣,與他的表演相比,我的確可以滾回家去種田!”周遠志望著柳恒澈:“阿澈,當年你對我說過的話我一直都記得?!彼难燮ぴ絹碓缴蛑?,頭也越來越重,“阿澈,我的確喜歡你沒錯,但不是那樣的……我只是想你好,真的,不管要花多久,只要你自己想站起來,我都愿意幫你……阿澈……”周遠志終於醉倒在桌上。燈火下,映照出一臉沈思的柳恒澈,他終於明白柳恒沛下午說過的話,也明白了他話里那種驚人恨意的來處。“六年前你搶走了我的夢,而現在,你連我最後一點關於夢的美好回憶都要搶去,要摧毀!我是你的親弟弟??!你卻這樣踩著我一路爬上去,就憑這點,我對你現在的報復怎樣也不為過!”原來如此。柳恒澈長長嘆了口氣:“老周,你當年遇見的人,不是我啊……”第十九章周遠志在悶悶的頭疼里模模糊糊地聽到有人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低聲說話。那聲音太過悠揚動聽,叫人聽著,覺得實在夢幻不實。他花了好長時間才判斷出來那似乎是柳恒澈的聲音。他想,哦,原來我又夢到柳恒澈了……柳恒澈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說話,就好像他以前也做過的幾個夢里一樣,他遠遠地看或者遠遠地聽,模糊的片段一閃而逝,不過這一次卻隱隱約約能聽清他說話的內容。“趙經理,我再說一次,我鄭重回絕貴公司的邀請,我對那種題材的影片絲毫不感興趣?!?/br>他聽得柳恒澈又快速說了幾句話,語氣冷而強勢,果斷至極。他的聲音在幾句話後停下來,安靜了一陣,隨後似乎換了個人說話。“嗯,放心,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你們也要保重身體?!?/br>跟著,似乎又換了人。“不用,只是兩個多小時的車程而已,不必特地來送,鑰匙我快遞給你?!?/br>“好的,那就這樣,再見?!?/br>然後,就沒有了聲音。腦袋還是難受,整個人都像被悶在一灘爛棉花里猛揍過,又痛又悶,讓人直覺想要逃避。周遠志想,這個夢雖然有柳恒澈,但還是不太舒服,那就睡吧,等醒過來就好了,然後便真的又沈入到夢里去了……上午九點鍾的時候,有人來叫他起床。“老周,老周?!?/br>周遠志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瞇縫著眼睛去瞧將他叫醒的人,看了好一陣,嚇得一骨碌跳起來。“柳、柳先生!”他舉目四顧,發現自己正躺在間窄小卻干凈舒適的臥室內,大剌剌地占著唯一一張床,而這個房間和這張床顯然都是屬於柳恒澈的。“抱歉把你叫起來?!绷愠呵溉徽f著,去將窗簾拉開,打開窗戶。昨日淅淅瀝瀝的秋雨已經停了,今了昨晚就回去,如今耽擱了一晚,雖不算大事,於小郁那邊到底不太像話。他很快吃完飯,將碗筷放到廚房水龍頭下面沖洗干凈,抹干收入碗柜,然後準備告辭走人。走出來卻發現柳恒澈坐在桌邊不知在寫什麼,椅子上放著三個背包,一個是他的,還有兩個不認得。“吃飽了?”“嗯?!?/br>“票我已經買好了,其實你不用那麼急?!绷愠赫f著,在紙上利落地寫完字,折了折,連同一把鑰匙一起塞入一個信封里,封了封口。“啊,謝謝?!?/br>“等我一下,我再檢查一下屋里有沒有遺漏物品就走?!?/br>周遠志覺得自己好像沒聽太明白這句話。他看著柳恒澈進屋一一查看,最後關窗鎖門。“好了,我們走吧?!?/br>一直到兩人打的到長途汽車站為止,周遠志還都以為柳恒澈是熱情好客,特意送他,等到看到他亮出兩張車票,并且極其麻利地將三個背包都塞入長途客車底部的行李箱才後知後覺地有些反應過來。“柳先生……”“跟你說過了,叫我阿澈?!绷愠鹤律?,推開一旁的汽車玻璃窗。清風拂面,吹起他最近疏於打理而略有些長的頭發,很有些秀色可餐的意思,引得一輛車上的大姑娘小妹子全盯著他看,其中居然也不乏男x"/>生物。“阿……阿澈,你要去h影視基地?”“嗯?!?/br>周遠志松口氣:“去散散心也好?!?/br>“嗯?”柳恒澈轉回頭來,仿佛很好笑地看著周遠志,“誰跟你說我是去散心的?”看周遠志依舊一臉的困惑,他忍不住真地笑出來:“我是打算去那里找工作?!?/br>“???”“是你說的,哪怕從地下室重新開始,你也會幫我?!绷愠郝N起唇角,“所以,我昨晚認真考慮過了,我打算從你說的那個地下室重新開始!”周遠志這次真的覺得自己把夢做得太荒唐了?。?!車子在下午十二點五十分到達k鎮,周遠志捂著臉下車。他捏了自己一路,終於在痛得不行了的情況下確認了柳恒澈決定去h影視基地從頭開始是件真事。車子濺起一地塵土,滾滾遠去,在嘈雜的背景音與川流不息的車站人群中,高個子的青年背著自己的全副家當立在藍你不是退出演藝圈了嘛,這會還想來干嘛?該不是想要來跟我們這種群、眾、演、員、搶飯碗吧,???柳大少爺?”“住口!”周遠志不知什麼時候從樓上下來,嚴厲異常地打斷小郁的話,“給阿澈賠禮道歉?!彼哌^來,不怒而威地命令。明明是幾人中最矮的一個,此時卻氣勢壓人,連阿兵都不自在地用胳膊碰了碰小郁。“郁子,見好就收,快,給那混蛋道個歉?!边@樣的叮囑里也滿是對柳恒澈的鄙視。“阿兵!”周遠志又要再說阿兵,柳恒澈先搖了搖頭。“沒事?!彼f,“小郁他們說得也是實情?!彼睦镆魂囈魂嚪v都是周遠志為他做的事,g"/>本無暇考慮生氣與否,既是驚訝又有惶恐,驚訝的是周遠志居然能為一個陌生人犧牲至此,惶恐於想起周遠志這麼做的原因無非是把他當成曾經見過一面的柳恒沛。他這麼一想,心里不由得騰起股極不舒服的古怪感,仔細一想,或許是因為覺得自己這樣就真的應了柳恒沛那句話,他搶走了本該屬於柳恒沛的東西。柳恒澈心情一路跌落到底,轉頭問周遠志:“老周,都談好了嗎?”周遠志看他面上神色,似乎確實不甚在意小郁剛才的出言不遜,卻不知怎麼又有些古怪。他提防著不想讓柳恒澈知道剛才符西然對他的偏見及不看好,便笑著小心應對道:“都好了,就老朋友敘敘舊而已,對了,我現在替你去找住處,有兩家剛才已經讓符西然打過電話聯絡,晚上就能去看房子?!?/br>他說完這些對小郁警告x"/>看一眼,便帶著柳恒澈往外面去了。經過這一番折騰,這時已經是傍晚時分,影視基地的大喇叭里放著音樂叫清場,游客稀稀拉拉地往外走,逆流而上是一些打算趕工和拍夜景的劇組。劇務場景燈光師,各色人等扛著道具無j"/>打采地與人群*交錯而過,匆匆沒入街角宅中不見,像朵虛弱的浪花。柳恒澈低著頭走路,一聲不吭,周遠志以為他故地重游卻身份不同,故而心情失落,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好,兩個人便都默默地向外走。等到走出景區外頭,柳恒澈突然停住腳問:“老周,你肚子餓不餓?”周遠志被他問得一愣,這才想起來他們兩人因為趕路緣故,中午那頓都沒怎麼吃好。他只當是柳恒澈肚子餓了,趕緊應聲:“你這麼一提還確實餓了,想吃什麼,這頓我請你,別跟我客氣,就當我盡地主之誼?!?/br>柳恒澈看他一眼:“要不還去你店里吧?!?/br>周遠志愣了一下,支吾著:“我這會回去做飯也來不及了,會餓著你?!?/br>柳恒澈嘆口氣:“老周,你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周遠志往回一想,才明白賣飯館這事已經被柳恒澈知道了,原來柳恒澈剛才悶悶不樂竟是為了自己。他知道柳恒澈這人心事重,又不好表現出來,這麼一想不由更加怪小郁嘴快多事,便斟酌著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我現在手頭還有些小錢,只要不出大事也足夠用了。你就當我是在做投資,錢放著不過貶值,阿澈你那麼聰明又有演技,用不了幾年東山再起,到時候分我一杯羹那可比開飯館劃算多了!”他故意說得市儈氣十足,柳恒澈卻不接口。他只得又說:“你記得我昨晚跟你說過吧,我本來就打算要關了飯館重新開始,所以這次賣店也不全都是為你,你就別放在心上了?!?/br>柳恒澈聽他這樣一說,方才問了句:“真的?”“當然?!?/br>柳恒澈於是又不再言語。周遠志心里重重嘆口氣,知道他是動了真格,鉆入自己設的死胡同里,也不敢再多勸說什麼,只想著過陣就好了。兩人便去附近找吃飯的地方,柳恒澈還是心情不快,不肯下館子點菜,最後找了家蘭州拉面店,一人一碗牛r"/>刀削解決問題。晚上,周遠志帶柳恒澈去看房子。h影視基地外面有個小村子,原本都是種田的人家,自從造了h影視基地,家家戶戶都把田賣了,家人或者進影視基地工作,當個賣票掃地沖廁所的,或者留在村里翻修房子,改成民居租給人住。影視基地的群眾演員有許多都借住在這里,為著價錢還算便宜,上下工也方便。倘若候戲到半夜或是一大清早爬起來開工,住在這里是最合適不過。周遠志下午就讓符西然打過招呼,因此本來難借的房子硬生生還是給他找出兩套,一套是一室戶,在村尾朝北的單間,朝向雖然不好卻有獨立衛浴,清靜,價格也已經打過折扣,一個月只要五百五十塊。還有一套就是個兩人間,目前還沒租出去,因為沒有獨立衛浴,單人每月收四百塊錢。那後者是棟四層房子,一層對門有八個房間,其余房里早已經住滿了人,打牌搓麻將唱歌打鬧,吵得厲害。周遠志陪著柳恒澈看了一圈房子,讓他自己拍板決定要哪間,但心里便覺得依照柳恒澈的脾氣,必然是要挑村尾那間了。柳恒澈兩邊都看了一下,說讓周遠志等他一下,想自己再問幾個問題然後簽合同。周遠志便在夜色里等他,他對著路燈回憶起這幾日風云變幻種種,心里真是有種人生多變的感慨。等了好一會,柳恒澈還不回來,他以為中間出了什麼岔子,正要去尋,燈光下卻見個高個身影邁著長腿,穩穩走來。走近的果然是柳恒澈,他似乎剛剛跑了一陣,氣息略急,不等周遠志發問,先說道:“老周,我記得你過去住在飯館里,現在飯館賣了,你住在哪里?”周遠志當他還在糾結賣飯館的問題,便好聲好氣安慰:“對方人不錯,留我到下月初再搬,所以這幾日暫時還住在那里?!?/br>柳恒澈“哦”了一聲,說:“那就好?!?/br>那就好?柳恒澈將手里一樣東西放到周遠志掌心,溫熱的不厚不薄的一個硬玩意,周遠志低頭一看,是把鑰匙。“我把那個雙人間租下來了?!绷愠赫f,“這是剛剛找人打的鑰匙,下個月起你就搬來和我一起住吧?!?/br>周遠志差點連下巴都砸地上了。第二十一章說是下月起,其實也就是一個星期後。周遠志實在很想拒絕柳恒澈的好意,雖然知道對方是好意,但一想到要和柳恒澈共處一屋,什麼樣子都放大到對方眼前,他就緊張得直哆嗦??墒聦嵶C明,柳恒澈是個相當強勢且果決的人。他在做出結論後的短短一周內高效整理了房屋,采購了生活用品,熟悉了k鎮,并在當月最後一,“那個小白臉演戲不行,做事倒還算勤快!”周遠志實在拿他沒辦法,也不知道這孩子怎麼就跟柳恒澈結了梁子,便也懶得去糾正他。羅兵手里拎著些水果飲料,他把禮物放到桌面上,然後去各個地方看了一圈,回來點點頭:“挺好?!彼@人話不是很多,但為人極講義氣,雖然對柳恒澈也并不看得順眼,因為周遠志的拜托,如今的態度就客氣很多。小郁便是個孩子脾氣,因為今年才二十的緣故,對大了他十多歲的周遠志總有些孩子向長輩撒嬌的意味,當下扯著周遠志的胳膊說:“大叔,你真的打算重新開始了嗎?”周遠志點頭。他是有重新開始的打算,但其實原本并沒有預料得這麼快,誰想到人算往往不如到這里卻斷了半截,狡黠地笑笑,“算了,以後你們就知道了?!鄙裆衩孛氐?,也不知道在瞞什麼。羅兵看了眼墻上的鍾,說:“周大哥,大家夥為歡迎你來在底樓了句。“周大哥,那人挺深,您多少防著點?!?/br>接下來就是喧鬧飲酒的熱鬧場合,柳恒澈被羅兵介紹給大夥。因為他過去在h影視基地拍過多部戲,認識他的人頗有幾個,不過都是遠觀,如今這樣近的坐在一起吃飯,開始氣氛多少有些拘謹,後來見他沒什麼架子,便開始起哄。敬酒的來來往往,幾乎跑成一條長河。到了這地步,周遠志和羅兵也攔不住,柳恒澈倒是爽氣,但凡有酒來敬,皆是來者不拒。他不僅自己喝,替周遠志也擋了不少回,就是這樣一圈下來卻也沒看出幾分醉意,反而灌倒了幾個不濟事的,博得一陣喝彩。這席間一票人原本都念書念得不多,喝高了便什麼葷玩笑都開得出來,甚至有拿柳恒澈落馬的事情編了段子打趣的。周遠志聽得皺眉,想要起身呵斥,卻被柳恒澈暗中拉了一把,仍然按在原地。當事人如此,周遠志自然不好發作。柳恒澈便在燈火中含笑而聽,態度不卑不亢的平和,有時候甚至回應幾句,入鄉隨俗得極快。周遠志飲著酒,恍恍惚惚地看那青年八面玲瓏地應酬,一面想起羅兵的話,心里不知怎麼竟微微有些疙瘩。其實他看足柳恒澈六年,也知道他這人只要愿意,便是個擅長交際的料子。演藝圈那種地方混的各個都是人j"/>,柳恒澈足足浸y"/>其中六年,雖無害人之心,卻必懂得自保之意,因此為人世故些非但不是壞事反而是不可多得的你要重回這個圈子,還當是做夢吶,想不到是真的,這可真是太好了!”她話才說完,看到柳恒澈在後面,愣了一下,脫口而出:“柳先生你怎麼在這里?”實則柳恒澈到h影視基地重新開始的事情的確還未有幾個人知曉,但作為和演員工會交好的老群頭,張大姐不知道這事就多少有點奇怪。柳恒澈回想起符西然對他的態度,多少有些明白原因所在。周遠志忙在一旁舉薦:“張姐、陳姐,以後阿澈就在這里工作了,麻煩你們多多照應!”陳阿姨應和著點了點頭,張大姐的表情就有些古怪。這時候正有個拍古裝片的劇組要尋群眾演員撐集市場面,想提二、三十個人過去,張大姐點了幾個,最後猶猶豫豫把柳恒澈也算進去。周遠志在一旁看柳恒澈領工時條子,對他諄諄叮囑:“阿澈,你去走個過場看看,先熟悉熟悉環境再說,其他不重要?!?/br>柳恒澈知道他是怕自己心理落差太大,點點頭說:“你放心?!备鴱埓蠼闳チ四莻€劇組。這一個劇組里的人柳恒澈剛好都不認識,所以也就免去些尷尬。一行群眾演員到達的時候,道具組正忙里忙外地布置集市場地,調試攝像機軌道、線路,張大姐去交了工時條,領了一堆戲服回來,一一分發給眾人。這都是最差勁的服裝,就是個幾片布拼成的古式袍子,因為長,連鞋也不用換,往身上一罩就是。對其他人來說是如此,對柳恒澈來說就有些麻煩,他人太高。衣服穿在他身上就跟吊著似的,下面露出一截牛仔褲腿,很不像話。張大姐到底還是給周遠志面子,替柳恒澈安排了個夾在人群中看雜耍的鏡頭,這樣能掃到鏡頭也不用擔心下半邊穿幫。眾人戴了頭套又讓化妝師稍微修飾了顏面便各自分配了角色立定,等著場記喊a。這是一出輕喜劇古裝片,就是刁蠻郡主下民間,與平凡書生歡喜冤家最後喜結連理的故事。這一幕正拍到郡主女扮男裝與那迂腐書生一起逛市集的場景,人群圍著圈,當中耍猴的叫猴子翻筋斗,女主嬌憨拍著手叫好,男主角則傻傻癡癡地看,心里對白:“他看起來怎麼那麼動人?”柳恒澈被安排在一堆人後面,是名符其實的人r"/>背景。還未開拍,鏡頭粗"/>略掃了一遍,導演就皺了眉頭,喊了人過去叫柳恒澈往旁邊靠??纯从肿屗偻赃吙?,一直到把他調到鏡頭最旁邊才勉強滿意。張大姐過來打招呼:“柳先生,對不住,導演說你個子太高太出挑,怕你搶鏡,你就忍一忍?!?/br>柳恒澈點了頭,場記打板,耍猴的開始動作,一旁穿梭著叫賣的吆喝,攝影掃個全場,掃到柳恒澈那一片,盯著監視器的導演突然喊聲:“卡?!绷⑵鹕韥?,“你怎麼回事?”所有人都把目光移過來,柳恒澈就在中心點。“我?”柳恒澈還茫然不解。“會不會演戲你?”這電視劇導演是個年輕人,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名不見經傳的,柳恒澈入行六年從未見過,沒想到如今被指著鼻子罵。“誰讓你看鏡頭的?”柳恒澈愣了愣,這才明白自己下意識地跟著機位轉了臉。“對不起,導演,我下次不會了?!彼吐曄職獾刭r禮。小導演坐回去,拍手:“重來一次?!备魅藲w位,場記“啪”地打了板,耍猴的開始動作,攝影拉一個全場,柳恒澈克制著自己不去看機位,男女主角開始對話,才說了句:“賢弟你從沒看過猴戲?”小導演青筋暴突,跳起來大聲喊“卡”,劇本砸到椅子上跳起來後落到地上。“你他媽來是砸場子的吧!”人群“嗡嗡”聲起,張大姐趕緊上來打圓場:“王導,怎麼了?”“還問怎麼了?那個傻大個,讓他好好地看猴戲,他媽地盯著男女主角看什麼??!”柳恒澈被罵得尷尬,試圖解釋:“導演,我在人群里聽到他們講話,不由自主看一眼也是正常人的反應?!?/br>他不辯解也就罷了,王導干脆跳起來:“你還有理了!你就是個人r"/>背景,看猴戲就行了,誰要你的反應!”柳恒澈多少也有些上火了,盡可能耐著心說:“群眾也是人,總也有自己的想法和個x"/>,有人喜歡看猴戲有人看女主角漂亮不像個男人,分心看兩眼有什麼不對?你讓所有人都盯著猴戲看未免不太現實?!?/br>他這麼一說,王導幾乎要過來踹人了,被劇組幾個人拖住了在原地咆哮:“你是導演還是我是導演,不現實?你連龍套是干什麼得都不明白還敢談演戲?你給我滾,等你哪演戲要靠:“哥,你怎麼現在才回來?;⒆铀麐尯八鲩T,所以我們沒玩下去,我又找不到你,就自己先回來啦,你不怪我吧?”他的父母端了飯菜進來,見到他也只是讓他去洗手準備吃飯,絲毫不問他下午去了哪里。柳家長子少年老成,是孩子心中的榜樣,家長眼里的模范,沒人懷疑他是不是去做壞事了,能否安全回來。人們說,那個孩子啊,聰明得可怕,一定沒問題的,什麼都可以解決的!柳恒澈突然懷疑起自己是否從未曾長大,那些演藝圈五光十色不過是一場夢,他的時光依舊留在九歲那年的樹林里,他一個人孤單地坐著,抱著膝蓋,了這樣的話以後,高個子的青年才會心滿意足地帶上包離開家。有的時候周遠志忘了說,青年還會不太高興地提醒:“遠志,你忘了跟我道別?!?/br>周遠志想著,忍不住微微地紅了臉,趕緊在無人的屋子里咳了一聲,毫無意義卻認真地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柳恒澈現在在k鎮上做兼職,因為當日的王導事件加上符西然等人的不信任,那日以後再沒有人敢替柳恒澈介紹群眾演員的工作。雖然掛著群眾演員的名,柳恒澈卻連一件工作都沒有,但他需要還錢,需要租房,需要吃飯!周遠志曾一再表示自己還有一萬多塊錢在銀行,讓他放寬心,柳恒澈卻絕不肯讓周遠志再出一分錢。“遠志,你是我的債主?!彼f,“現在,換我來養你?!?/br>柳恒澈是個說話算話的人,說了這句話的第二,他將來會成為一線大腕呢。對了,你還不知道吧,那個劇組里面可有你的老熟人呢?!?/br>見柳恒澈沒有接茬,本想賣關子的小郁自己說了下去:“就是張彥,你記得的吧!哈!”他笑起來,“原先你們還曾一起拍電視劇來著,現在人家都能主演電影了,你呢?變成了個鄉下咖啡館服務生,人各有命,人各有命??!”小郁裝模作樣地搖著頭,拍拍柳恒澈的肩走開了。柳恒澈出神地望著那群人走遠,過了好一陣,才能把目光收回來。“算了,不想那麼多?!彼胫?,認認真真地擦起桌子,“總有再回去的一天的!”本來以為與劇組以及張彥的接觸就是這樣的隔窗遙望了,誰想到世事是如此多變,不過幾個小時後,小郁接到了一通電話,聽了幾句登時臉色大變,掛了電話就要往外沖。“怎麼了?”柳恒澈話音方落,小郁已經雙腿發軟,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出、出事了!”他的神情無比恐慌,眼睛瞪得極大,卻一點神也沒有,空洞地、恐懼地瞪著。“誰?出什麼事了?”“……劇組!”小郁幾乎要哭出來,兩個眼圈通通紅,哆嗦著,“剛才他們拍火燒g"/>殿的特效,煙火師出……出了問題,羅兵他們……燒、燒傷了!”柳恒澈跳起來:“在哪個醫院?我和你一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