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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腳就踹陶湛,“弄酒去!”————陶湛:辣眼睛(奶蓋沉迷解說)牽絆將領們中有不少都見過裴瑯,此人是個常勝將軍,慣常趾高氣昂,他們往往被磕磣得抬不起頭,這次替他解圍,雖然是得了太后首肯,正大光明違抗圣旨,眼下依舊存著要掉腦袋的疑慮,但這為耆夜王解圍的大勝仗實在揚眉吐氣,當下便推杯換盞起來。李將軍道:“佳……太后娘娘不喝?”那是上好的梨花釀,佳期饞了半天,感激地沖李將軍一笑,正要接過,裴瑯一把將酒杯奪過去,仰頸干了,“李將軍沒人勸了么?太后娘娘金枝玉葉,豈能喝此等劣酒?”眾人其實也嫌佳期在場他們都得端著,紛紛附和,李將軍也想起一筐葷段子,當即笑道:“那太后娘娘回去歇著吧!”佳期如今也不好意思耍賴,只好起身離開。裴瑯頭也不抬,又踹陶湛一腳,“看著她?!?/br>外面都是喝醉了的將士,陶湛這次不用他說,自己跟上,“回去睡覺吧,先把藥喝了?!?/br>佳期說:“你像個老媽子?!?/br>陶湛像個七歲小兒一樣,說:“才沒有我這樣兇的老媽子?!?/br>佳期回嘴,也像個小丫頭似的:“也沒有你這樣黑的老媽子?!?/br>她跟著趕路數日,早就累了,此時心神一松,睡得香甜,一覺到了天亮,外面的光線打在臉上,又癢又熱。她早就習慣了沒有青瞬伺候,自己爬起來洗漱,又去外面找早點吃。他們駐軍的地方離鎮子近,早上就有人挑了擔子來賣餛飩,她要了一碗,坐下來慢慢吃。有人在她身邊一坐,大馬金刀地翹了腿,“來一碗。哎,顧小姐,你讓一讓,過去點?!?/br>佳期擅作主張帶兵出關,實則是提著頭做的,裴昭即日就會知道,倒是如何處置,她卻沒敢想過。她知道裴瑯一定生氣,早已想了幾十種應對,偏偏沒想到他來心平氣和形同陌路這一招,當即不曉得說什么,默默往過讓了讓。裴瑯道:“顧小姐,胃口不錯,不請本王吃籠包子?”佳期說:“我跟你不熟?!?/br>兩人肩并肩吃完一碗餛飩,裴瑯甩下一錠碎銀,付了兩碗餛飩的錢,上馬走了。佳期也慢吞吞往回走,路邊有個老人擺攤子賣碧玉,她停住腳,心想:“……要不我再給他雕一塊?”鎮上人口雜亂,裴瑯到底擔心,并沒有真的離開。眼下等了半天,見她躊躇半日,竟然真的去袖中摸錢要買那老騙子的石頭,氣得撥馬上前,垂手橫腰一攬,將她扯上了馬,沒等她反應過來,劈頭蓋臉沖著那后腦勺拍了好幾下,憋著力氣,發不出火,“什么當都上,笨死了!”佳期捂著頭躲,“那蠻族人不也上了我的當?”裴瑯沒好氣,被她氣得笑了,“蠻族人倘若不上當呢?”佳期咬了嘴唇,半晌憋出一句:“贏了就好?!?/br>裴瑯知道她不是在說這一場仗。中原與蠻族僵持上百年,戰局反復拖延,而朝中風起云涌,從前受jian人算計的是顧量殷,如今輪到裴瑯。人善被人欺,在朝中總是有所圖的人更占上風,要戰局順利、軍餉充足,便要對那些人俯首帖耳,否則就被踩到泥里……仿似一道繞不開的結。佳期拉了拉他的袖子,小聲重復道:“……我想,總要有個了局。我們贏了,一切就好了?!?/br>把這場大戰一鼓作氣打下去,贏得蠻族人無力回天,再回頭整頓山河,之后不論如何,此刻落子無悔。這才是顧量殷之女的胸襟,嬌怯皮囊下,比世人都兇、野、勇、悍,也比世人都干凈單純。裴瑯把她摟緊了。她坐在他懷中,發頂正又被他的下巴蹭著,姿勢曖昧,含著寵愛,卻仍是恨恨的,“一點也不省心?!?/br>青天白日之下,佳期被他咬了耳朵,只覺得他的舌尖碾過柔嫩的耳廓,熱氣涌進去,她敏感得渾身一抽,臉頰瞬時燙紅了,反手推他,“大白天的,你做什么?”裴瑯掐著她的腰不放,“解氣?!?/br>“你生什么氣?”“我擔心。你摸摸這個,”裴瑯拉她的手到肩上,“昨日擔心得走神,叫人砍了一刀,你賠不賠?”佳期倒不知道他受了傷,一時很擔憂,“傷得重不重?還疼不疼?上藥了沒有?那你昨日還喝什么酒?還有……還有我捅你的……”她越說聲音越小,馬已到軍營門外,裴瑯把她拎起來放下馬,自己一夾馬肚子走了,看那樣子,確實在記仇。佳期打了勝仗,本來很高興,但被裴瑯一通東扯西扯,早扯得沒了興致,魂飛天外地回了帳子,在外頭拉住要走的陶湛,“王爺用藥了沒有?”陶湛很奇怪,“王爺怎么了?為什么用藥?”佳期還要再問,卻聽戰鼓猛然響起,眼見得又要打。陶湛變了臉色,將她往帳中一塞,“別出來?!?/br>佳期急了,“他身上有傷!你跟著些……”陶湛這次得了裴瑯的死命令,將帳門一鎖,命幾個侍衛看護,自己上馬走了。這一仗又接連打了兩天一夜,到了次日午夜,仍是砍殺聲不斷。佳期在帳中擺弄沙盤,估摸勝算,侍衛時不時進來送吃食,隔著門,她能看到外面人來人往,盡是被抬著的傷兵。顧量殷也受過幾回傷,不過那時佳期不懂事,顧量殷總捂著她的眼睛,不讓她看見。后來顧量殷死了,她常夢到戰場,翻開山一樣的尸首,全是陌生面孔,總是找不到顧量殷。刀劍無眼,傷骨無數,人命不過一捧雪,輕易就丟了。佳期心神不寧,到了三更,總算迷迷糊糊地窩在桌前睡了。外面鋪天蓋地的嘈雜不知何時停了下來,佳期想睜開眼,卻困倦得不能,仍沉在那個夢里……她在黑魆魆的林中提著裙子奔逃,前面的裴瑯被她一推,猛地倒下去。他渾身是血,佳期這幾日無數次夢到這個場景,仍是心里一緊,連呼吸都不能。等到有風吹進來,火苗簇地滅了,她覺得自己身子一輕,被人攔腰抱起來,摩挲著背脊順氣,隨即放到了榻上。她在睡夢中嚶嚀一聲,忽然醒覺,腰上那雙手正要離開,她睜眼抓住,“你回來了?”她方才咕噥的其實是一聲“夜闌”,心知裴瑯一定要取笑她,卻顧不得臉紅,只生怕是夢。裴瑯覺得佳期這樣好玩極了,見她怔怔的,于是伸手在她臉上一捏,下了力氣,捏得她一下子喊疼,張牙舞爪地拍開他的手,他這才樂不可支,彎腰打量她又白又漂亮的小臉,湊近了去親她的脖子,鼻息噴在衣領里,“怎么,知道我是人是鬼了?”佳期氣得踢他,“人不人鬼不鬼,你是混蛋!給我點燈!”